第九百三十二章 宫门喋血
予恒被囚禁宗人府的消息,犹如一块投入河里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不断有朝臣上奏要求东方溯释放予恒。
短短两三日功夫,就收到上百封奏折,去掉重复上奏的那些,为予恒求情的大臣,足足有六十几人。
东方溯知道予恒这阵子一直在拉拢朝臣,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许多,最奇怪的是,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平日里和予恒没有往来的,现在却犹如雨后春笋,一下子冒了出来。
除了这些为予恒求情的朝臣,还有尹仲那些人,一直跪在宫门前不曾离去,饿极了就吃几口下人送来的饭菜,一门心思要置张远于死地。
接二连三的事情,令东方溯心情郁闷不已,纵然每日喝下无数苦药,也难以阻止病情恶化,体内的寒意越来越重,三月阳春的天气,承德殿里依旧炭火不断,热的人直冒汗。
这日,东方溯正在喝药,宫人匆匆走了进来,张进不悦地喝斥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宫人咽了口唾沫,急声道:“出事了,张公公出事了!”
张进听着不对,拧眉道:“出什么事了?”
“尹御史……尹御史一直得不到陛下召见,折子也递不进来,一气之下……撞了石狮子。”
“什么?”张进惊呼一声,想到东方溯就在不远处,赶紧闭住嘴,将宫人拉到一边,低声道:“人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倒是还有一口气,但他这么一撞,剩下那些人就跟疯了一样,不断叫嚷着要见陛下,这会儿宫门外已是乱成了一团,他们让我赶紧来回了陛下,看怎么处置才好。”
“难得陛下今日精神好一些,偏偏又出这档子事,真是可恶。”正在张进盘算着要怎么告诉东方溯时,那厢已经听到动静,问起出了什么事。
张进回过身,赔笑道:“启禀陛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宫门那里出了一点小事。”
“宫门?”东方溯心中一动,追问道:“可是与尹仲有关?”
见东方溯已经猜到,张进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一遍,东方溯重重搁下喝了一半的药,恼声道:“这个尹仲,真是一刻都不让朕安生!”
张进怕他气怒伤身,赶紧劝道:“陛下息怒,奴才现在就出去看看,应该没事。”
张进还没走,便又有宫人匆匆奔进来,这一次倒是与尹仲他们无关了,但事情更严重——予恒被人在饭菜里投毒,情况危急。
东方溯骇然失色,急忙道:“大夫去了吗?要不要紧?”
“宗人府那边已经请了大夫,至于大殿下的情况尚不清楚。”
东方溯抚一抚有些晕眩的额头,“你立刻去一趟太医院,让纪临去宗人府,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齐王性命。”尽管他不喜欢予恒,但到底是自己儿子,如今听到他性命垂危,又怎会不紧张。
“还有……”东方溯有些吃力地掀开明黄锦被,“替朕更衣,再备一辆马车,朕要去一趟宗人府。”
一听这话,张进连忙劝道:“陛下您病还没好呢,怎么能出去,万一再吹了风可怎么办?而且外面天色有些阴沉,指不定会下雨。”
东方溯好笑地道:“被你说的朕像是纸人一样,风吹不得,雨沾不得。”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担心您的身子,您……”张进心中发急,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行了,这么一点路,朕还撑得住,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宗人府胡来,还有尹仲他们,也该见见了。”东方溯冷冷说着,虽然这几年一直被病痛折腾,精神大不如前,但那股君王之威并没有被消磨掉。
见他打定了主意,张进只得将劝说的话咽进肚子里,上前替他更衣。
尽管穿了棉衣,但在踏出暖阁时,东方溯还是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事实上,天虽然有些阴沉,却并不冷,宫人大都已经换了单薄的春衣。
张进留意到他身子颤了一下,关切地道:“陛下,要不要再加件衣裳?”
“不必了。”东方溯掩唇咳嗽一声,道:“走吧。”
还没到宫门,就听到外面激烈地吵嚷声,禁军死死挡着想要冲进来的百姓,而在地上,躺着满头是血的尹仲。
禁军看到东方溯过来,尽皆跪下行礼,在短暂的愣神后,那些百姓纷纷跪地喊冤,要东方溯诛杀张远,为什么死去的亲人报仇。
在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后,东方溯撑着精神道:“朕也曾失去过至亲,很明白你们的心情,但这件事尚有许多可疑之处,张远未必是凶手。你们在这里跪了几日,也都累了,先回去歇着,朕答应你们,等查明真相后,一定将凶手正法,还你们一个公道。”
见那些百姓有所动摇,张远赶紧抓着机会道:“陛下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会做到,赶紧回去吧。”顿一顿,他又吓唬道:“亏得陛下宽厚,否则你们这样堵着宫门,早就都抓起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那些人更加萌生退意,他们都只是一些小老百姓,平日里安安份份的过日子,遇到官府,从来都是低头绕着走。这一次,要不是亲人惨死,再加上尹仲带领,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告御状。
就在他们即将被劝退时,满头是血的尹仲撑起身子,不顾众人劝阻,艰难地爬到东方溯脚边,“张进……张进就是凶手,陛下应该立即将他正法;还有太子,他管教不善,令底下人犯下这等弥天大错,也该一并受罚。”
尹仲的偏执令东方溯恼怒不已,但忍着气道:“朕说过,这件事尚有疑点,张远很可能是被人陷害,等……”
“无缘无故谁会陷害他,而且还是四条人命。”尹仲激动的说着,脸上的血令他看起来有些狰狞,“究竟陛下是真觉得案情可疑,还是存心包庇!”
张进面色一沉,喝斥道:“放肆,你怎敢这样和陛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