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有孕,皇上下旨免了宫妃们每日去请安。他自己连着五日睡在莹妃那儿,未曾去看过。
一时之间,宫妃们都尴尬了起来。
当天没去皇后娘娘那儿送礼,固然有讨好皇上和莹妃的意思,可皇后娘娘毕竟是中宫之主,皇上能给皇后娘娘甩脸子,我们怎么办?
莹妃又被皇上绊住了,一时之间我们也没法过去商量。
好在第三日午后,皇贵妃就先开了头儿,她让人送了一尊白玉观音给皇后娘娘,说是为龙胎祈福。
我们这些人赶忙按着自己的位分准备礼物,各自打发人送去,但自己都没过去请安。
开玩笑,万一皇后娘娘借机会讹上我们谁,说孩子小产了,我们还活不活?
宫里眼下最热的地方,一个自然是皇上常在的莹妃那里,另一处就是皇贵妃的宫苑。
宫妃们都是人精,皇后娘娘眼下不说被皇上厌弃,终归也是被分了权的。虽然肚子里有龙胎,可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所以暂时只要做到恭敬就好。倒是皇贵妃,眼下皇上把挑选和亲公主、宫女的事儿委派给她和舞贵妃,舞贵妃是个心性淡薄的,对于这件差事不过是应卯而已。皇贵妃看上的人她都没意见,皇贵妃看不上的她也不会强留。所以三两日之后,舞贵妃那儿便门庭冷落车马稀,再没宫女去自荐了。
而皇贵妃那里,每日少说也有十几个宫女在门前晃悠。有的鼓足勇气进去,有的探头探脑一番又踌躇着离开。
婉昭媛的鲤鱼儿还打听到宫外有那些家中有女儿的小官也在想办法走皇贵妃的门路,近两日多有太监来回传递东西,不过皇贵妃不肯收,往往未进她宫门,就被退了回去。
“小莲呢?”我只关心小莲,旁人并不在乎。
皇后娘娘当时把话说的很清楚,这种事儿,宫妃们没利益可言,也不会刻意跟自己院子里的宫女美化。所以愿意去的都是自有心思,我犯不上为别人操心。
“回才人娘娘的话,小莲自打那日进了皇后娘娘宫里后,就再没见到人。皇后娘娘宫规严禁,奴才打听不出来什么。”
鲤鱼儿回话回的恭敬,我知道他这几天来回打听消息辛苦,当下认真道谢,又给了他一把金瓜子。
嗯,那个金瓜子是我在婉昭媛桌上的水晶盘子里抓的,反正也是给了她的人,她不亏。
“当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太医也已经打听出来了。”婉昭媛手上正研磨着新胭脂,懒得跟我一般见识。
鲤鱼儿谢了赏就挽起袖子帮忙,婉昭媛索性把东西都交给他,自己洗洗手回来继续说话。
“是太医院的江太医,三代都在太医院里做事,有个名号,叫妇科圣手。据说他祖父当年伺候过先帝宫中的佳妃娘娘生产,把个横在佳妃肚子里的皇子给顺下来了。”
“佳妃?”我死死憋住才没接个猫字。
舞贵妃以为我是对佳妃感兴趣,便耐心告诉我,说这一位当年刚入宫的时候深得先帝宠爱,没多久就怀上龙胎,从嫔升为了妃。按说也能在宫里顺风顺水的过日子,可惜了,这主儿太能作。
“争吃喝,争首饰,磨着先帝爷给升位分都算好的。最要命的是去拜了一次佛,回来又沉迷设么推演天书。硬说自己生下来的皇子是真龙降世,应该做未来的皇上。”舞贵妃仿佛在说笑话,婉昭媛和我听得目瞪口呆,我差点儿说句“卧槽”。
“如此一来,皇上对她日渐厌弃,她呢,依旧没完没了。竟然在自己宫里弄了诅咒的玩意儿,被宫人告发出来。当时的皇后娘娘大怒,带着人过去搜宫。在她的宫里搜出十几个扎着针的木偶,还有她给自己儿子塑的金身泥塑。那泥塑穿着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惟妙惟肖。”
“后,后来呢?”我抿抿嘴问道,这可比我看的宫斗小说刺激。
“后来?后来她被打入冷宫,疯了一二年,死在一个夏日午后,是自己上吊死的。据说,她两只眼睛都用红线密密麻麻的缝上了,手上还攥着带红线的针。她生下的皇子,也在那个夏日里投湖自尽,死的时候才八岁。”
我瞬间觉着天灵盖被人打开又灌进一碗带着冰碴子的水,森森的凉意从我头顶一直流到脚尖,让我浑身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不是,我有个疑问。”宋妃抓抓耳朵,“这里面有问题吧,要是先缝上眼皮,那怎么上的吊?蒙眼睛摸得?还有手上攥着针,难度太高了吧?要是先上吊再缝眼皮,那也手速可是够快的了,我觉着不是资深绣娘,完不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宫里当时也有人怀疑,但有积年在宫里的伺候的老嬷嬷说,佳妃是准备好针和红线,再把白绢挂在房梁上,而后踩在椅子上,头伸进去,缝眼皮,踹倒凳子。”舞贵妃把这一套说完,自己也觉着似乎有点儿,不能相信。
“上吊我能理解,缝上眼皮是为什么?”我追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段儿传闻还是莹妃告诉我的。”舞贵妃笑了笑,“等皇上离了她哪儿,你自己去问吧。”
“那我不着急了。”我摆摆手,开什么玩笑?宫妃在我眼里,就好比一个单位的同事。因为老板(皇上)的偏心和大家工龄,工作努力程度,以及工作技巧,等级排名不同等等情况,导致同工(伺候皇上)不同酬(位分不一样拿的月例和赏赐不同)。在这种情况下,谁多干谁是傻子,浑水摸鱼混吃等死才是聪明人,就比如我,哎嘿嘿嘿。
我不爱岗敬业(伺候皇上),也不想升官发财(升位分),莹妃能者多劳,她还是多干点儿吧,又不影响我,故事早晚都能听,我急啥?
“五天,估计也差不多了。”婉昭媛秀秀气气的打了个哈欠,“再多莹妃怕是要烦。”
“大约还能忍两三日。”舞贵妃手托下巴,叹口气,“皇后娘娘宫里的小太监虽然审不出什么,但皇上这口气没消就不会去皇后娘娘那里。等莹妃不耐烦了赶他出来,他先去皇贵妃那儿,接着就得是我。”
“那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么?”婉昭媛问道。
舞贵妃摇了摇头,满脸怏怏不乐。
看,我说对了吧。皇上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工具人,要不是承宠能有好处,谁愿意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