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先后有孕,宫里不过热闹、忙碌了半个月,便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下来。
两边儿各自安胎,皇后娘娘不曾提出要收回权柄,皇贵妃也只在宫里躲懒。
这管束后宫的事务一时之间高高挂起,只能由除她二人之外,位份最高的舞贵妃暂时接手。
舞贵妃头疼不已,她去找莹妃,莹妃头上缠着绢帕,倒在踏上哼唧。身边的宫女满脸焦急,说自家主子身上余毒未清,多坐一会儿都要头疼,实在不能协助舞贵妃理事,还请舞贵妃见谅。
舞贵妃气了个倒仰,偏偏莹妃仗着皇上宠,又确实余毒未清,她再怎么生气,也无可奈何。
去找宋妃吧,宋妃倒是愿意帮着她,但宋妃搞不清宫里的这些事,连各宫每月应该有多少分例都闹不清楚。才帮了两三次,就把该给皇贵妃的月例送到了婉昭媛那儿,好在接东西的鲤鱼儿机警不贪心,追着送了回来。
一来二去的,即便宋妃还想帮忙,舞贵妃也不敢用她了。
婉昭媛明知道自己推脱不过,便捡了两样儿自己感兴趣的差事。一样儿是给各宫裁剪衣裳,还有一样儿是应季该发放的胭脂水粉头油等物什。
我因此得了便宜,婉昭媛偷偷扣出最好的一份儿来给我,还额外多给了酥酪和锦儿一份。她没给小莲,我只好从我自己多得的那份里给小莲匀出来。小莲心里有数,十分感激我,也没说婉昭媛什么。
我本以为这事儿会存在小莲心里,没想到那日午后,我躺在床上午睡,迷蒙中听见锦儿和小莲在说话。
锦儿说小莲嘴上的胭脂颜色好,小莲说是婉昭媛赏的。锦儿乖觉,并没接嘴,小莲自己笑了,说婉昭媛爱憎分明,正是因为如此对她,才说明婉昭媛是真的拿我当朋友,当姐妹。
“这世上,哪有人看着自己姐妹委屈心里不生气的?若是婉昭媛这次给我东西多,那她便不是真心与咱们才人娘娘结交了。”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满意的睡了过去。
宫里水又深又混,但我有舞贵妃、莹妃、宋妃、婉昭媛、枫美人、酥酪小莲这几个好姐妹,我废柴她们不废,那我还怕个屁!
“皇上最近奇怪得很。”舞贵妃皱起眉。
我啃着桃子在和枫美人下棋,她这两天被莹妃抓来帮舞贵妃理事,这会儿舞贵妃说暂时不用她,让她歇歇,她就拿了棋盘来跟我下棋赌桃子。
嗯,五子棋,我刚教她的,要不然我还能有桃子吃?
“怎么个奇怪法?”婉昭媛手上拿着绣绷,坐在窗户下面,绣两针就举起来看看。
“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有身孕,皇上不留宿也就算了。莹妃这两日浣洗,也不能承宠,皇上没进后宫,只在御书房歇着。”舞贵妃指了指面前的册子,婉昭媛伸着脖子看一眼,没什么所谓的继续绣花。
“你也太小心了些。”宋妃边看我和枫美人下棋便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看就是皇上身子骨不行了!”
“慎言。”舞贵妃团了一个纸团儿丢在宋妃头上。
我们这群女人现在正在芍药阁里坐着,这芍药阁四面都是雕花窗扇,因为怕气闷,所以全部的窗扇都推开了。宋妃嗓门大,说话声传的远,舞贵妃这是怕被人听见。
“你啊!”婉昭媛瞥了舞贵妃一眼,“消息太不灵通。皇上是没在后宫留宿,可有些宫妃去御书房了。”
我一口桃子呛在嗓子眼儿里,咳的惊天动地。
枫美人和宋妃都嫌弃的跳开,锦儿赶忙陪着笑,先上来给我捶背,再用手帕擦抹棋盘。
我满脸羞的通红,气哼哼的瞪着婉昭媛。
“赶明儿我让鲤鱼儿他们排一出新戏。唱的是月色正好,有人穿着穿着斗篷,戴着兜帽,一路遮遮掩掩的私会情郎。缠绵到了清早,情郎都去上朝了,那人还酣睡未起。”婉昭媛憋笑的说着,手抖的捏不住针线。
我弯腰准备脱鞋砸她,婉昭媛放下手里的绣绷,笑倒在宋妃怀里。
“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谁让我运气好,本想着绣个漫天星斗的帐子,觉着宫中只有浣花溪源头处,假山上的观星台看星星最好。所以大晚上的去那里看星星,还带了笔墨纸砚打算照着星斗画花样子,谁知,竟然撞破了‘奸情’。”
“你你你……”我到底脱下鞋,单脚跳到婉昭媛身边,作势要抽她。
宋妃把她护在怀里,让她继续说,说是怎么知道皇上早朝我还未起的。
婉昭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当晚发现之后,就让鲤鱼儿去我院门外偷偷守着。鲤鱼儿亲眼看见我是日上三竿后,才急匆匆回了院子。还跟在门口等候的酥酪埋怨,说皇上早起不叫我,害我睡迟了。
我回头怒视鲤鱼儿,鲤鱼儿低头垂手,肩膀轻轻抖动,显然也是在笑。
“你还听见什么了?”我拿着鞋冲鲤鱼儿比划,凶巴巴的问。
“回才人娘娘的话,奴才再没听见别的。”鲤鱼儿老老实实的回答。
“真的?”我不是很相信。鲤鱼儿身上有功夫,我和酥酪说话声音不大,当时也没发现他在那里,他不会只听见这一句吧。
“真的。”鲤鱼儿双肩抖动的幅度更大了些,“奴才发誓,奴才绝没听见才人娘娘和酥酪说,在皇上的枕头上,留下了口水印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舞贵妃、宋妃、婉昭媛、枫美人一起大笑。
我羞的忘了手上还拿着自己的鞋,直接捂上了脸。
“才人娘娘,鞋,鞋!”
锦儿赶忙提醒我,她把鞋从我手上抢下来,弯着腰给我穿上。
嗯,很好,那几个玩意儿笑的声音更大了。
我没脸见人了,真的!
“你们,你们不懂。”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太了解这帮玩意儿了,她们能指着这个笑话活一辈子。我要绝地反击!
“对对对,我们不懂。”婉昭媛用手背抹去眼泪,“夜会情郎,拿鞋捂脸我们都不懂,但我门睡觉肯定不流口水。”
“我这叫,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李后主救我狗命!当年历史老师讲的八卦果然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