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妃生气了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酥酪摇了摇头，“莹妃娘娘笑了，还说，皇贵妃家要不是有这等蠢货，大事早成了。”
见我挑起眉毛，酥酪赶忙给我解释。她说她起初也以为莹妃会生气，但没想到莹妃看见高升辛苦写下的、不怕天说出的那些狂言后，竟然直接笑了起来。
高升并不感觉意外，他的牙齿都被拔除然莹妃拿了最好的药给太医，但咬了这么久的笔，写了这么多的字，他的牙床再一次出血，连剩余的残舌也开始往外渗血。高升还想写，但被莹妃哄着把笔收走，莹妃还亲手给他组里上了药告诉他，此事并不急在一时。
高升看着满面微笑的莹妃，点了点头，而后在安神药的作用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番，高升筋疲力竭，虽然赵良才找到的小太监已经开始接手伺候高升，但酥酪不放心，还是在那里多熬了半夜。
“我问莹妃娘娘为何会笑，莹妃娘娘说，元帅派出不怕天，就是因为自己或者自己嫡子出京目标过于明显。而不怕天则不然，说到底，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那一支私兵也都一样。一群孩子只要分散赶路，基本不怎么会被人怀疑。想来，不怕天也是利用自身年龄优势，成功的埋伏、截杀了和亲公主和她表哥这两家人。”
“有道理，一般人看见这么大的孩子不会有防范心理，若是弄得衣着破烂，人家心善的话，说不准还给点儿吃食或者银钱。”
“莹妃娘娘的推测，也是如此。她说，不怕天这是二次出京，第一次应该就是在那两家逃出京城的时候。元帅是想让不怕天在半路上把人截杀，而后毁尸灭迹。这样比在京城、或者这两家的老家把人弄死要保险。这件事儿，不怕天做到了，而且完成的很好。”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京师要地，两家子被灭门，肯定会引起官员甚至皇上的注意，尤其是这里还有和亲公主一家。所以放他们出京，在半路杀人灭口，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做，京中看来，是两户人家失踪，等可汗那边儿发兵，皇上开始查问此事，便可说是这两家提前收到消息因此仓皇奔逃。当然了，这事儿的前一半儿，也确实如此。
京中的官员不傻，上头查问，他们发现这两家人在两个月前就跑路了，自然会先去他们的老家搜查，老家那边儿能查到的消息，和高升查到的定然是一致的。来过信，让收拾、买宅院，让打听买卖田庄的价格，但人并没回来。
仔细点儿的官员，或许会像高升一样沿路查找，但此时，那两家人早已在背阴山中变成走兽的粪便，又或者成为背阴江某处江底鱼虾的食粮。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天地茫茫，无处追寻
这事儿，自然也就问不到皇贵妃头上。
“但高升出宫巡查，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被元帅得知的，但此事和皇贵妃一定脱不了关系。元帅再派不怕天故技重施，想在背阴山下弄死高升，而后毁尸灭迹。但不怕天狂傲愚蠢，在他看来，高升死了不如活着有趣。他自作聪明，把高升折磨成这个样子，自以为高升再也不能说、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留下高升一条命，扔到我家门前，就是知道我或者鲤鱼儿一定会发现，这样，莹妃娘娘也就会看见了。他想恐吓莹妃娘娘，但没想到留下了证人证据。”
酥酪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我起初还担心，高升既然已经被元帅发现是暗卫又被不怕天下手虐打，那鲤鱼儿是否也会有危险？但莹妃娘娘告诉我，元帅和皇贵妃即便知道高升是暗卫，也不会知道鲤鱼儿的身份。鲤鱼儿是后加入暗卫的，除非皇贵妃在暗卫里埋了眼线，否则鲤鱼儿的身份绝不会曝光。为求稳妥，莹妃娘娘已经命人在暗卫内开始搜寻了，目前没查到有眼线。”
“高升嘴里咬着腰牌，不知道那腰牌有没有被不怕天发现。”我也担心鲤鱼儿，总觉着心里惴惴不安。
“高升在纸上写了，说不怕天和他的手下没拿他当人，剥了他的衣裳后就放火焚烧，那腰牌在腰带夹层里面。后来不怕天用鞭子抽打他，他装作疼痛难忍，在地上来回翻滚的时候，趁势把腰牌咬在了嘴里，因为当时他的舌头、牙齿都已经被，哎，说来就难受。总而言之，不怕天和他手下的人都没发现高升嘴里咬着腰牌。”
酥酪说到这里，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告诉我，高升意志力极其坚强，在莹妃打消了他自尽的念头后，高升就很配合太医。不管用的药多疼，他都忍着，一声不吭。最开始，太医是先给高升身上严重的伤口上药包扎，为的是止血和防止伤口腐烂。等这些伤口的情况好一些了，太医就给高升服用了一些曼陀罗粉，而后，让眼睛好使的酥酪手拿银针，一点儿一点儿挑去高升身上那些鞭痕内的毛刺。
“整整三块儿帕子，上面满满的，都是小刺儿。浅些的也还罢了，有那深的，得挑破原本就受伤了的皮肉，针一下去，就是一粒血珠子。高升不吭声，我开始还当那曼陀罗粉如此好用，虽然下手也轻，但终归还是以挑出刺为最终目。可我换帕子的时候发现高升的额头、鼻尖都是细汗，我急了，就去问太医，太医说那曼陀罗粉虽然能止痛，但，效用不是很大，所以高升还是疼的。我听了后，就抖得下不去手。莹妃娘娘气急了，骂我无用，让我擎着牛油烛台给她照亮，她咬着牙，用太医给的银针给高升挑刺。直到挑干净了，上了药，高升睡过去之后，莹妃娘娘才看着那三块儿帕子哭出来。”
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莹妃从小受宠，服侍她的奴才不知道有多少人。她平日里对这些人并不怎么亲近，至少看起来不像婉昭媛对鲤鱼儿，我对酥酪、小莲那么亲近。可在这种时候，莹妃做的不比我们差。她心疼的要死，又要强忍着伤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熬下来的，也无法体会到她的心境。我只知道，此事，在莹妃心中已经深深的烙下，这个仇，她非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