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烨同他夫人自幼相识,感情也是甚好,相互也是信任不疑。两人父母亲在他们幼时便定下了娃娃亲,也算是一起长大的。
一成年便成婚相守,日子也算平淡又幸福。
而所有的变化都是在白夫人有孕之后。
白夫人孕吐反应极为严重,才吃过东西,不过片刻就吐了,旁人劝着再多食一些,硬是多吃了两口,便又给尽数吐了出来。
长此以往,白夫人往后便不愿意再吃食了。
白夫人的孕肚也越来越大,但是她的身子却越来越单薄,四肢纤细,并无半点多余的皮肉。就连下地行走都需要人搀扶,走不了几步便没有气力了。
此时本乐观开朗满是笑脸的白夫人已经很少再笑了,唯一能让她再起笑颜的就是一天腹中孩儿的健康成长。
自白夫人有孕之后的岁月里,再没有白烨的身影存在过。有的不过是一封封简短无盐又略显潦草的手信。
那时正是严浩突然失踪的那段时日。
一个门派怎么能没有掌门,虽然两人意见常常相左,可是到底还是一师同门。
奚衍渊事件才发生,严浩便消失了。这对于他们清帘洞来说,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他们清帘洞本就不介入于各门派的纷争之中,而且自前洞主在世时就定下了规矩,绝不参与门派之争,也绝不收无缘之徒,世世代代守护于浔山。
现如今严浩的消失若是真与奚衍渊有关,那他们清帘洞可就与各门派脱不了关系了。还好,在奚衍渊附近并没有发现有严浩的踪迹,那他们无需担忧会与其他门派扯上关系。
关系一词,有用也无用。当有事相求时,那便很是有用,你们的关系还会在你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愈加亲密。
当无事发生或是麻烦袭来,当然也会荡然无存,或许还会贬低那么两句,再或许还会反过来构陷与你。
人世间的关系都太过复杂了,处理起这种人情世故来,也更显吃力费心。稍多不在意便会在无意识之中惹人不喜,而后多加莫名其妙的困处险境。
他们的存在就是守护浔山,而他们之所以会在各门派有一席之地,也是因为浔山。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与你交好,所有的交好,善意都是有目的的。
而他们清帘洞最能让人有目的的,就是这座浔山。而让他们能于各门派间立足的便是各洞主修为高深,又有弟子符道修的好,这才稍有震慑,令他们不敢造次。不然这浔山怕是被扒的连皮都没有了。
白烨带着众弟子离开了浔山,前往华宇大地的各个地方角落寻找严浩的踪迹。
始终无果,在白夫人临盆之际,终是放弃回山了。他离开浔山已经太久了。
“啊!啊……”
白烨才回清帘洞便赶上了白夫人临盆,或是天意捉弄,或是上天垂怜。
白夫人经过一整夜的忍痛产子,第二日已烈阳当空,白无尘才出生,而白夫人因为脱力太久生完白无尘便晕厥了过去。
此后,孩子长的极好,而白夫人则落下了病根,久久缠绵病榻,人也一直消弱不堪。没过几年,白夫人便病逝了。
白烨还记得他们成婚那日他夫人的芙蓉面来,朱唇点绛,双眸脉脉,人比花娇,不过如此。
而白夫人病逝前的模样却宛如一个迟暮老人。身材瘦弱如骨,脸颊上连块肉都没有,直接凹陷进去了,双眸也是暗淡无关,唇齿间也都是中药的苦涩味儿。
白烨摇了摇头,将头脑内的记忆统统给驱散开,带着燕柒进入了清舍内!
“姑娘,这是清舍,我历任清帘洞洞主所居住的地方,也是严浩所居住的地方。”
白烨带着燕柒与顾向青一道往里走去。
燕柒面带微笑,跟着白烨往里走去。心中很是纳闷,她记得阿帘说过,是被严浩捡着然后才有的清帘洞,那怎么又有历任洞主一说?
“阿帘!阿帘!”
燕柒朝着识海内的阿帘大声唤了两句,也不见她回应,还保持着一副经书的模样。燕柒明明感知到阿帘已恢复了人身,她才急急唤着阿帘,没想到,人又变成了经书模样,看来是故意躲着她。
“好啊,阿帘,你可真是本好经书。”
燕柒讽了阿帘一声便不再搭理她。
此时的阿帘却是瑟瑟发抖着,装傻就是了,可是心虚的很。心里不住的默念着:阿柒啊,我撒谎也是为你好,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
燕柒抬步跨过了清舍的门槛,一股熟悉感便铺面而来。
不用白烨领着,燕柒自顾自的往里间走去。穿过回廊便是一片梅花林,红艳欲滴。
“你这山上太素净了,若是能种上梅花来,那一大片火红火红的,想必定然是极美的。”
一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身着一袭白色的锦袍自远处遥遥走来,清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若喜欢,我将此处都给种上。”
一男子的声音自另一处传来,无悲无喜。
“喜欢。”
女子听完男子的话,笑意更甚。
……
燕柒顺着声音去寻找男子,一路随着梅林间的小道走着,蜿蜒曲折,脚下的石板整齐划一,小道旁还种上了点点兰花来。
不论日夜,不论四季,不论年岁,常常开放着,不知疲倦。
走近里屋,有一男子的身影出现在燕柒眼前。燕柒轻声推开门,“吱”的一声,久未开启过的屋门发出了响声,也惊动了屋里的人。
那男子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向燕柒走近,而后便是淡淡的笑着。
“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燕柒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着实令她一惊,却又觉得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燕柒有一瞬间的躲避,躲避他那深情厚意的眼神,再抬眼望去,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出去!”
白烨大声呵斥着,见那男子站在一旁未有所动静,便欲上前拽着他离开。
“白前辈,就让他在这儿吧,就当是和你一道带着我们瞧一瞧这清舍。”
燕柒说着话的同时依旧望着眼前的男子瞧着,是与她方才看到的男子一个样貌。
再细细看去,连气质也都如此相像。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什么都可以不顾,而面前的男子,他什么都舍不得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