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峥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
他忍不住想到了师妹,那傻瓜,要是伤心难过是不是也这样?
哭得无声无息,末了抬手擦擦眼泪,又像没事人一样。
百里青柠站起来,她道,“走吧。”
顾鸿峥问,“其它地方呢?”
“找过了,我所知道的都找过了,就这个无花海,之前来过几次,进不来,然后找你一块来,还是一无所获。”
剩下的办法是把世上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慕席焰的事情揭发出来。
当然,如果这样做,那被藏起来的慕席焰有可能会被杀死,他本来可以保命,就因为让人怀疑现在这个不是真的,那么背后排布的人必定会把真的杀了。
百里青柠垂头丧气,她背着一把古琴,整个人很是失魂落魄的走进孤峪城。
弟弟尉迟霆焰跑来找,他道,“娘亲来了。”
“哦。”她无精打采。
“姐姐你不高兴吗?”
“我又不是没见过娘亲。”
“你也太冷淡了,她好不容易从巫域出来啊。”
“哦。”百里青柠还是很冷淡,找不到慕席焰,她整个人没精神,心情怏怏的,想坐着不动了。
百里青柠想回百里府躺着,可远处站着一风姿绰约的女人,她穿着紫衣,美艳窈窕。
女人看起来好像才三十岁左右,百里青柠和她长得相似,一看就是母女。
她站在那里,看过来。
百里青柠顿了一下,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她道,“母亲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玩到没命了?”
“没有。”她想,我活着不容易,哪有这么容易死。
顾鸿峥过去打声招呼,尉迟婵英道,“后天去临海岛,赢了,拿下回魂灯,将之拿来交换你所想要。”
“前辈手上……”
“慕席焰之前交给我了。”
“啊,他交给你了,娘,你怎么没说过?”百里青柠不知道这事。
尉迟婵英瞥了女儿一眼道,“告诉你,然后呢?”
“哦。”百里青柠泄气,是啊,告诉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她又不知道拿那东西干嘛。
她跟母亲去翡翠山庄了。
顾鸿峥回客栈,第三天,等来了外甥。
慕庭炎恭恭敬敬作礼,“见过太子舅舅。”
顾鸿峥道,“不怕回去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总是要受的,说是不听话,还是看人心情。”
这孩子太早熟了,被逼出来的,一年前见到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时候他无忧无虑,不知人心险恶,还记得她当时探头探脑的躲在门外,然后跑进去问,“你是舅舅吗?”
这时间过得真快,人变得也快。
顾鸿峥让大夫来给孩子把把脉,慕庭炎身上没有伤痕,外看没什么事,内里也许已经千疮百孔。
世间最可怕的是人,要是人毒起来,那就没有药物的什么事了。
大夫帮忙探脉后道,“是绞筋散。”
吃了这种药,不用死,只生不如死。
齐王府里的人心恶毒,那是不用打不用骂,就能让一个孩子听话孝顺。
这种手段谁能比。
怕是再过一年,这孩子要恨起生母,明明是害人的错,他会怪生母丢下自己不管,他一个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顾鸿峥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这样走来?经受过许多痛苦,痛恨施害者,也恨给自己一条生路的母亲,怪她给机会让自己来了这世上。
大夫给开药方,让别再喝了,小孩子身子骨弱,又在长身体阶段,长久以往,不死也残废。
梅衣听着接过了药方。
顾鸿峥问,“为什么不告诉你父王?”
“他不信?”
“多次告诉呢?”
“都没用,而且有时候疼得没力气说话了,当时只懂得求饶,不疼了,想去告诉,又心有余悸,然后就说不通顺,父王听着倒以为我在构陷。”
“找他谈过吗?”
“他很忙,我不易见到,强行去找人,萧小娘看见了,会说孩子不懂事,这不懂事里有很多种后果,三言两语是父王的责备,再不好就是在自己院落里思过,再惨一点,饿过连三天就识趣了。”
“府中的人呢?”
“府中有人倒是会给些吃食,不过被发现了会很惨,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有想过求其他人?”
“无从求,都是萧小娘的人,但凡是来王府里的人,谁不是上赶着去攀附萧家。”
“你知道你娘在这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来吗?”
“她一心想离开,并不想去经营这些。”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她是北齐公主,与这里的人不熟,加上你皇祖母制约,她根本不能做任何。”
慕庭炎不说话,说到母亲,也是个性情刚倔的人,刚好都遗传到儿子身上了。
母亲在时还能和皇祖母说几句,她的底气来自于母家。
母家就是外祖母,说起外祖母,她人很和蔼可亲,三岁时见她一次,那时随同七皇叔去北齐,特意进宫拜见,外祖母很亲切,不像皇祖母那么严厉。
当然,再温柔的人隔着远了,太久没见着,也就生疏了,毕竟生活在此处,独自忍受孤苦,要想起谁,都不如想自己更痛快。
他自小是个自律的孩子,不会在遇到委屈后愤怒的做些什么。
而且时常想起过去,记得以前父王很疼自己,骑马射箭,天天温习功课,他总有大把时间陪伴,自从休了母亲,他就不大与儿子见面了,甚至每次看着自己都会不高兴,许是想起被休去的妻子了。
慕庭炎想说话都不敢,也不晓得他们长辈间的事,总之受罪的是自己这个孤零零的孩子。
顾鸿峥牵着半大的孩子,走在街上,梅衣和萧芝琳跟在后面,一人去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孩。
慕庭炎接过,道了声谢谢。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听话的,打小好学上进,知书达理,很有修养,长大了也是谦谦君子,但若是常年忍受苦楚,什么谦谦君子都是遐想而已,一个人很容易被改变,若不及时救他,他一定被毁了。
舅侄俩走在街上,远处,见到南烟走来,她说要带世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