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翼远远站在人群后边,由几十个技击之术甚是高明的游侠儿护着,笑得甚是得意。
豪门之子,从小培养,只要是准备当作接班人的,又岂会一无是处。王奇是注定了不可能接掌家族的人,偏又是嫡传子弟,所以家族巴不得他只负责生儿育女、为王家开枝散叶,并不希望他有多么大的能力。
否则,不在其位,却有很大的能力,容易成为家族内部不安定的分子。
而王翼不同,他从小就是做为继承人培养的,自有其本领。
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拉过胞弟替死,你可以说他是贪生怕死,又何尝不是杀伐决断?
这一次,王翼对袁家是做了充分调查的,秦泽痴迷于袁大小姐其实不是秘密,所以很快就被王翼查到了。
于是,王翼想出了羞辱臻水袁氏的冥婚之计,一则是籍以打压袁家,对二弟之死也有个交代,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把逃走的两个袁氏家奴钓出来。
因此,他明着只派了十几个豪奴来迎亲,暗地里却安排了大量的人手,此计果然奏效。
数百名弓箭手沉默如山,甫一亮相后也不言语,直到王翼脸色一沉,厉喝道:“放箭!”
“嗡呜”!一声群蜂轰鸣的闷响自旷野中扩散,数以百计的利箭在空中汇成的一道箭流,如同一条吞天的黑蟒,带着无边尖啸,朝秦泽和袁采薇直覆而下!
饶是以秦泽的强横,看到这铺天盖地袭来的箭支,也不由勃然色变。
这样恐怖的箭雨覆盖而下,饶是以他的速度,也不可能避得开,太密集了,只能逃出箭雨覆盖范围才行,但是带着大小姐,能及时逃出去么?还是天行觉稳啊!
这时,秦泽想到了周天行,出面救下小姐之前,天行就已有所提醒,果不其然……
“天行!”
秦泽大叫一声,一旁大树上,周天行一跃而下。
秦泽带着小姐闪到这里,可不是随意所选的地方,早就与周天行做了商量的。
“给我停!”
周天行跃到秦泽和袁采薇前面,手掌一挥,一圈无形的涟漪应手飞出,点点湛蓝星辉闪烁,箭雨构成的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扼住了三寸。
在三人站立处方圆一丈开外,地面上箭矢密密麻麻,如同密集的草丛,可在三人身围一丈内的,漫天攒射的箭雨竟停在了空中,形成了一个以利箭形成的圆形包围圈,蔚为奇观。
不,它不是静止的。
袁采薇注意到,那箭矢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向前飞行着,如果……这也叫飞行的话。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包括秦泽背后的袁采薇,那上百名弓箭手一个个膛目结舌,看着这近乎神迹般的一幕。
秦泽微微一笑,伸手便去想拨下那漫天的箭矢,可一伸手,才发现速度慢的惊人。秦泽强提意念,用自己的迅疾抵消周天行粘稠的滞行速度,空中的箭雨被他像搂麦子似的搂成了一抱,扔在了脚下。
秦泽已经试过,周天行的迟滞效果在一丈之内,对他也一样有效。但他用自己的迅疾,可以抵消周天行的迟滞。
也就是说,两个人相生相克的这种异能,只要双方的能力半斤半两,那么就能相互抵消,在周天行的力场之内,他可以用正常的速度言谈行走。
周天行自己在自己的力场中是不受迟滞作用的,但他知道秦泽在心上人面前,有表现的,他自然不会去争这个风头。
漫天的箭雨被秦泽“割了麦子”,秦泽冷冷地看着远处的王翼,冷笑一声,突然向前一冲。
初时,只是奔跑,一俟出了周天行的力场圈子,秦泽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呼啸一声,便冲进了草丛,从一个个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箭手们中间冲过去,直扑王翼!
“护我!”
王翼脸色一变,立即沉声下令。
铿铿铿。
地面上,一面面近一人高的大盾竖了起来,旋即,一面面半圆的小盾架在了大盾上面,构成了由盾组合而成的一面盾屋。一柄柄锋利的长枪,从盾隙中探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一间古怪的方形弧形的铁房子,冒出了无数的尖刺。
而莽撞的秦泽,此时堪堪冲到近前,他对王翼志在必得,万没想到,王翼竟有这样的防范手段,他整个人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根本来不及减缓速度。
世间一切,有得必有失。
你拥有了绝对超越于常人的速度,那么你停下来的反应时间就一定不如常人。
秦泽暗叫一声:“要糟!”
整个人就像那只钢铁的大刺猬撞了这去。
……
杜若一直以为墨璇姐姐既然在山中自己造屋而居,那么墨家的天机城一定是在极远的地方,否则她随时可以回去,又何必在山中造屋呢?
虽说对墨家子弟来说,造一间屋并不困难,可终究要浪费气力。
不料才走了一天一夜,就拐进了大山。
杜若心想:“天机城既然这么近,墨璇姐姐却自在天中山造屋而居,一定是不愿意住在城里。”
她还真猜对了,墨璇身为武者的大师姐,很多事她不能不出面,可她又实在厌烦武者术者之争、隐世出世之争,所以才故意避了出去。
墨璇坐在车前,轻挥着马鞭赶车,马车在栈道上辘辘前行,杜若坐在身后的马车内,初始还担心栈道狭隘,但行了段路后她逐渐被周围壮丽宏奇的景色所吸引。
栈道远处山中古木参天,望之一片悠远不尽苍莽翠色,远处不时可见有飞瀑溪流轰鸣声,徐徐而来清凉山风隐约传来山涛阵阵,令人不禁感到胸襟舒朗。
尤其是此时夕阳西下,半山仍沐浴于夕阳之下,半山已暮色苍茫,那种感觉,仿佛流染入目的,尽是时光。杜若常在袁府,何曾见过这般景像,一时有些醉了。
“好美的地方啊……”
杜若喃喃地看着顶上峭壁:“墨璇姐姐,你们墨家的天机城就建在这山中么。”
坐在车前的墨璇微露苦涩的笑意,鞭稍儿轻轻地拂过马股,叹息道:“不错,说是出世,却在山中。说是遁世,山路却又不远,一脚踏出,便又出了红尘,这就是我墨门如今的处境。”
杜若半懂不懂,道:“为什么?”
墨璇道:“我墨家宗旨,最不为统治者所喜,所以自诞生之初,便一直受到打压,自汉武独尊儒术之后,我墨家处境便愈发艰难了,但我墨家走的又是入世之道,不能似道家一般逍遥林泉,便只好自置于尴尬之地了。”
墨璇似乎不愿多说这个,强打精神向前一指,道:“再有不远,便是天机城,我墨家最后的栖息地了。”
杜若眸波闪烁,忽然道:“墨璇姐姐,我能拜你为师么?”
墨璇惊讶回眸看了她一眼:“你要拜我为师?”
杜若用力点了点头:“嗯,我要跟姐姐学习技击之术!”
墨璇明白过来,她是想着有了技击之术,在这世间求生便更多了几分能力吧?不再成为他人的负担,去寻找她的两个伙伴,要一个人行走天下,便也多了几分保障。
墨璇笑了笑,回过头道:“教你些本领倒是好办,只是,你莫轻提拜师,一旦入我墨家门下,有些事,同样不能自由自在的。比如我现在,我真的不想回来啊,可是,师门有事,我又岂能不归?”
墨璇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