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尔是被马车的颠簸摇醒的,以至于在他刚睁开眼睛时,整个人还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然而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便发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都市中的年轻人来说,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是十分新颖的,如果不是双手被麻绳牢牢地捆着,幽尔一定会对自己正在坐马车一事感到喜悦。可是,就目前的情景来看,似乎有些不妙。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醒来的幽尔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家里那张舒适的大床上,而是双手被缚地坐在一辆马拉的木制板车中,更要命的是,他一喊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喊出的并不是自己故乡的华夏语,而是另外一种他从未接触过,却明白其含义的语言。
只是话刚出口,前面那个驾车的男子便举起了一只大手,重重的在幽尔的脑袋上锤了一下。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会明白,这看似简单的一锤所蕴含的力道是有多么巨大,在感到疼痛的瞬间,幽尔甚至怀疑自己被打成了脑震荡。
“安静,贱民!”
那驾车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幽尔一眼,声音低沉道。
但也就是这一下,让幽尔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不过清醒的同时,幽尔也开始怀疑刚刚的那一拳,自己是真的被打成脑震荡了。
噢,该死的!法恩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在心中所叨念的早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神祗,幽尔已经无法用正常的世界观来进行思考问题了。
这个驾车人是个十分健壮的中年男子,那黝黑而又强壮的体格丝毫不比幽尔在电视上所见的那些拳击选手差。可让幽尔真正感觉到不寻常的是,这样一名壮汉身上穿着的不是汗衫或者其他什么常见的衣物,而是一套皮胄甲。
不错,与影视作品的道具不同,这件胄甲上着附的尘土,被兵刃崩出的缺口,以及风干的血迹,无不证实着这是一件真正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装备。而那名驾车人的着装,显然不止是这一件皮胄甲这么简单。
一对皮护腕,一双轻甲靴,幽尔甚至还看到了中年男子腰间那把发着寒芒的长剑。
拍戏?
别开玩笑了,打从那男子毫不留情的一拳之后,幽尔再也没把目前的状况当成过拍电影。该死的,谁见过拍电影把演员差点打成脑震荡的。
“朋友,别去惹那些粗鲁的家伙,他们是安德城的士兵。”
就在幽尔还处于震惊之态时,身旁却传来了一名青年的低语声。
幽尔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辆马车上坐着的可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除了就坐在自己右边,正和自己说话的青年外,车上还有另外一名中年人及一名披着斗篷的少女。
三人的装束也是有些与日常不太一样,青年身上是破旧的麻布衣,只能勉强盖住身子,而另外两人的穿着也十分朴素,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些中世纪游戏中的平民。
等等!中世纪?
脑中闪过什么重要东西的幽尔突然一愣。
身披胄甲的士兵,穿着简陋的平民,还有坐下的这辆马车……一个令人无法相信但又盘踞在幽尔心底深处的答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深深吐出一口气,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幽尔把目光放向了周围的景物。
幽尔所坐的马车正行驶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现在是正午,午时的阳光透过枝叶的遮挡,在森林中的小路上留下了许多斑驳,隐隐约约的,幽尔还能听见林间的鸟啼声,这些当然都十分正常,可也有一些东西不大对劲,比如刚刚从他头顶飞过的大鸟。
幽尔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认出所有世界上已知的鸟类,但刚才的那一只,他绝对不曾见闻过,如果地球上要是出现了这种长着三对羽翼的大鸟,早就被媒体炒得人尽皆知了。
“该死的!我怎么会在这儿?”
幽尔隐约记得昨天的自己还在为找不到工作而发愁,可没想到一觉醒来后,世界却变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子,那得去问安德城那该死的城主子爵去!”同在一辆马车上的中年人听闻幽尔的话,立即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这帮废物的贵族老爷,叛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他们没有抓回叛军的能力,就想抓我们这些贫民回去充数!”
“就是这样,朋友,我觉得你应该看开点儿。”青年苦笑一声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韦鲁子爵和他的士兵已经带着余下的叛军在绞刑台那儿等我们了。”
绞刑架?等等,什么情况?
听到一个特殊名词的幽尔开始觉得此时的处境有些不大对劲了。
“哼,那什么狗屁子爵倒是想得周到,这样一来皇室也不好再明着细查了。”
中年男子嘴里骂骂咧咧,之后又有些垂头丧气道,“我们不过是做了替死鬼罢了。”
“替死鬼?!”
虽然此刻的幽尔对为何身处此地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但“绞刑架”和“替死鬼”两个词显然不是什么好词,这让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有点儿深感不妙了。
“那赶紧跑啊,真打算坐着等死啊?”
“给我坐下!”
一激动站了起来的幽尔被驾车的士兵给狠狠地抽了一记马鞭,这辈子还没尝受过如此疼痛的幽尔立马栽倒在马车上。
幽尔抽了口冷气,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背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额头都冒起了热汗。
“就这样的身体也想跑?”看着被抽了一马鞭的幽尔,旁边全身被斗篷包裹的少女带着一丝嘲讽小声道,“哪怕子爵大人本身再废物,手下的士兵也还是有淬体初期的实力的。”
靠!亏你个小丫头天生一副好嗓音,嘴巴这这么毒,小心烂掉!
听闻了少女的话,疼得毫无还嘴之力的幽尔不由在心中默默诅咒着。
“朋友,这位小姐说得不错。”那青年同情地望着幽尔,有些无奈道,“何况别说咱们就算一起拼命能弄倒一个士兵,在前面的那位士兵队长可是有着淬体境界的巅峰力量,拥有那样实力的人想把咱们四个重新抓回来可是轻而易举的。”
“你不早说。”
虽然不太懂他们嘴里说的“淬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上去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一时间幽尔也冷静了下来。
逃跑?
那是肯定的,虽然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些士兵带他们前往绞刑架见韦鲁子爵,显然不是为了去那里和子爵大人一起喝杯下午茶的。自己既然穿越得莫名其妙,总不能什么都还不明白就死了吧?那可太丢穿越前辈们的脸了,得想个法子跑掉。
就在幽尔正在为自己拟定详细又完美的大逃亡计划之际,法恩女神显然不想给他这么多的准备时间,他们的马车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不是吧,到了?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想好呢!”
“笨蛋,别那么大声……”郁闷的幽尔刚准备抱怨两句,就听到了身旁少女那轻柔的声音,“情况有些不对……”
“?”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幽尔一脸疑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虽然面容依旧笼罩在斗篷的阴影之下,但少女身上传来那独有的馨香还是让某位小男生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士兵!集合!”
前方传来了男子粗犷的吼声,想来应该是押送他们这些替死鬼的士兵队长,只是幽尔不太明白他们怎么停下不走了,莫非是已经到了?
“喂,小妞!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不,我们才刚刚进入安德城,不过有点不对劲。还有,别叫我小妞,我的名字叫米娅。”
虽然看不到少女的面孔,但幽尔能够感觉到自己被米娅白了一眼,只好讪讪地挠着头,把目光转向了马车上的另外两名“同伴”。
让幽尔惊讶的是,同是替死鬼的另外两人此刻却是瑟瑟发抖地缩在马车的角落,倒不像是怕死,而像是不知道在恐惧什么。
环视了一下四周,幽尔发现此刻他们已经位于一座城市的道路上了,有些奇怪的是,周围雾气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十分的安静。
另一边,已经担任了五年安德城民兵队队长的卡特里却是捏了把冷汗。
此时的安德城明显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状况,要知道现在的时间仅仅只是刚过正午,先不管这古怪的雾气是怎么回事,就这个时间段而言,大街上不可能连一个人都看不见,而眼下实际的情况却是四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冷清得让人心中有些发慌。
“队……队长,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名新兵显然是被周围怪异的气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声音发颤道。
“嘘!别出声,握紧你手里的剑,士兵!”卡特里沉声道。
“咦?”
就在这时,幽尔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雾中,似乎亮起了两团火光,不过雾太大了,很影响人的视野,一时半会儿幽尔也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
卡特里身边的那名新兵显然也看见了那两团火光,疑惑地转头看着自己的队长。
咯吱……
有火光的方向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像是牙齿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感到一阵牙酸。
“这……该死的!!!”
卡特里脸色大变,他右手使劲握住了自己的长剑,神情一片严肃。
“士兵们,准备战斗!”
听到命令,士兵们惊疑不定地看着全身紧绷的队长,纷纷把手中的长剑横架胸前。
那两团火光越来越近,终于,一道惨白的身影发着“咯吱”的声响,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看着那道身影的出现,幽尔和所有的士兵都一齐张大了嘴巴;车上的另外两人还缩在角落里发抖;米娅依旧是被斗篷所覆盖,看不到表情;卡特里手持长剑,压低了自己的身体重心,这是准备发动攻击的征兆,然而一丝冷汗却还是从他的额边滑落。
噢!法恩在上!我看到了什么?
幽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他看见一具能够走动的骷髅架子,眼中冒着两团鬼火,手持一把惨白的骨刀,正一步一步地从雾中走了出来。
“埃瓦隆的骷髅架子?”确定了来者的身份后,卡特里倒吸一口冷气,神情越发的凝重,如临大敌,“混蛋!那堕落的国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