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钟纪元2338年7月25日。南方联合公国,罗碧达家族所辖领地内。费申港。
晚上将近七点三十分,正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但是在今天,费申港的居民们,根本就察觉不到这白天与黑夜的交替。
这个港口城市的上空,现下正被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不透一丝光线。云层下方,倾盆大雨犹如一张深灰色的幕布,覆盖着整个城市。硕大的雨滴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如猛兽般咆哮的狂风中,夹带着不少树叶和杂七杂八的碎屑,狠命地拍打着城里的每一幢房屋,每一条街道。怪异而吓人的风声,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呼啸而过,时不时地,厚实的乌云被一道巨大的白色闪电横空划破,整个天地霎时间被照得通亮,接着,“啪——啦啦——轰隆隆——!“炸裂似的雷声响彻天际。大自然的暴戾,让整座城相形之下显得昏暗异常,好像一个孱弱的病号一般,有气无力地匍伏在风雨之中。
城市里,很多街道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能没过半个小腿的积水,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到了膝盖。但是,这场暴风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伴随着狂风和炸雷,瓢泼雨水依然源源不断地由天上倾泻而下,注入到覆盖着每条大街小巷的水流之中。
费申的居民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南方夏季台风肆虐,潮湿多雨的气候。即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城市里,人们依然有条不紊地生活着,工作着,还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水的街道上来往奔忙着。身披雨衣的路人们,踉踉跄跄地,在沉重的雨幕里,挣扎着前行。这幅情景,在暴风雨的咆哮当中,无不显示出人的渺小,但是,也透露出了一丝坚忍不拔。
费申港车站的大门外,距离车站不远,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马车夫们,正各自靠在自己的马车上,聚在每一幢足够宽敞的骑楼檐下,一边避风雨,一边等待着上门的生意。因为台风的影响,大雨已经持续了两天多,对于这群车夫们来说,这可是个难挨的日子。不但走路都举步为艰,而且还要忍受这天寒地冻,生意也是少得可怜,一不小心,连人带马都受了凉,那真是倒霉透顶了。可是迫于生计,这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劈头盖脸的风和雨,出来开工了。火轮车站,是这暴雨天里,比较容易找到生意的地方之一,因此这里才聚集了不少马车。
现下,车夫们一个个身披厚重的雨衣,在风雨中紧张地站立着,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站的大门,每个人手中都攥紧了马头的缰绳,好像在等待着冲锋命令的士兵似的——又一班火轮车抵达费申港,再过一会儿,一批客人就要从大门口那里涌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从车站的大门里边,熙熙攘攘地冒出一大群人来。马车夫们见状,立刻行动起来,纷纷牵着自己的坐驾拥上前去。顿时,车站的门前是人头攒动。
……
“哇靠!这么大的雨!”
“哇呜呼~~!冷死人啦!”
“菲少,菲少!脚步快一点,不然大门口那儿的马车都被人抢走啦!”
“哦……”
刚刚下车不久,凉飕飕的感觉便传遍了我的全身,一阵阵冷风打车站门口吹来,让衣着单薄的我全身不停地打冷战。时间不早了,又碰到这样的鬼天气,趁着还有马车,必须快些去找个安身的地方才行,否则的话,今晚就只能缩在候车大厅里过夜了。我紧紧跟在温德身后,在人群中来去穿梭,好不容易才来到大门外。
在车站门口,需要坐马车寻找住宿的人很多,正如精明的马车夫们所预料的,这个时候的载客马车简直供不应求,大有生意。不少焦急的乘客都冲到雨中,二话不说,见车就上,价钱都不用商量了,先占个车位再说。
我和温德怎么说也算是身强力壮,动作敏捷的年轻人,随便找马车抢两个位子,对我们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一辆辆马车便载着满满的乘客们,顶着劈头盖脸的雨水,陆陆续续往城中各个旅馆蹒跚而去。
我们乘坐的这辆马车里,不算车夫,总共塞进了八个人,挤的要命。即使如此,大家倒也算是名副其实的风雨同路人了,于是乎几个人就闲聊起来。
“哎呀呀,这场雨下得可真是大啊!!“
“嗯,是啊。冷死人了!现在可是夏天啊。“
“不奇怪了,费申港每年都有这样的台风天气,只是好像今年特别多罢了。“
“哎?你倒是挺清楚的。“
“哈哈,因为我经常来这里做生意,“
“不过说来也怪,今年的暴雨台风不但多,好像势头也比往年猛得多啊。”
“是啊,确实是啊。走在街上都几乎要把人给刮跑了。这种天气,根本就行不了船。”
“这样的天可不妙啊,我明天还想着要坐船出海呢。“
“嗯?你要出国吗?“
“是啊!我有很多事呢!如果明天耽误了上船,那就麻烦了!“
“哦,那看来你是不走运了,我看这暴雨啊,还有得下呢!“
“这,不是吧?“
“很有可能!“这时,前面传来马车夫的声音,”你们知不知道,这雨已经下了快三天了!一直没有停过,今天下得还比前两天更大!“
“啊?下了这么久?!“车厢内吃惊一片。
“那还用说?“为了盖过风雨声,车夫扯起嗓门,大声说道,“不瞒你们说,就因为这场雨,这几天没一艘船敢出海,搞得那些个打渔的活都没得干,快急死了。客船也是,那些要搭船出海的,现在都一个个滞留在旅馆里呢,我看呀,就如今的雨势,这雨保准到后天也不会停啦!”
“那,那,要是真那样,老天!那岂不是要我的命嘛!”
“呵呵,兄弟,这老天喜欢捉弄人,你也拿它没办法啊。耐心等吧,我待会儿送你们到个大一点儿的旅馆去,哪里或许还有多余的房间。现在大家出不了海,城里有住宿的店子都快爆棚了,你们还算好的,再晚一两天,恐怕连住都没得住了!”
谈着谈着,车子里的闲谈渐渐地就变成了抱怨。有人一句接一句地咒骂起那该死的老天来,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听着,不时附和两句,或是发出一阵哄笑,好像要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的那份焦虑。我没有说什么,心里也并没有太过焦躁不安的感觉。但是老实说,这样狂风肆虐的暴雨,却也和帕林根那阴云密布的燥热差不多,隐隐地,给人心中带来莫名的不安和担忧。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预示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就是了。
……
这辆马车,可以说是挣扎着挨到了一家旅馆的门口。时候不早了,给了钱,车夫急急忙忙就驾着马车离开了。一干人等推门进了店,就直奔柜台。还好,旅馆还有空房。
“运气不错。菲少,走,到二楼去。“温德领到了房间钥匙,转身就走,生怕有人来跟他抢地方住似的。
“咣当!“这时,店门又一次被人用力推开了。一股冷风夹杂着雨点吹进大堂,跟着一块儿进来的,是一个全身裹着黑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戴着一顶同样黑色的宽边帽。他的一只手里提着包袱,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不过看得出,这把伞在这样的天气中根本就不顶事,黑袍男子几乎全身都被淋了个透湿,身上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沿着长袍下落到地板上。
关上大门,黑袍人收起雨伞,缓缓地摘下帽子,在大堂环视了一周。这时我看清了他的长相,宽阔的四方脸,高高的鼻梁,额头的皱纹,脸上的伤疤,缀满水珠的浓密乌黑的大胡子,还有……深陷的眼珠和野兽般犀利的目光。在他的脸快要正对着我时,我赶忙收回视线,转身走上楼梯。身后传来“踱——踱——踱“的脚步声还有黑袍人粗犷的声音:”老板!一个单间!“
出门在外,小心为妙。——我一边走,一边想道。
后来我发现,那黑袍人好像住到了我们的隔壁。——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就知道了。
……
第二天上午。费申港码头。
瓢泼大雨依然没有减弱的征兆。码头的售票大厅里,到处都聚集了不知所措的人们。看着遥远海面上怒吼的浪花和白茫茫的水雾,大家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菲少,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温德问我。
“你问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决定把。”我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哎……”温德看见我不紧不慢的态度,叹了口气,“我说菲少,你也该稍微有点紧张感好吧?我数过了,今天距离圣亚里萨的入学时间只剩下五天,你明白吗?我们现在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啦!”
“这我也知道,但是……”我看了看温德,然后指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说道,“这个……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哎!”温德心烦意乱地抓抓头发,无可奈何。“早知道在费申也会被耽搁,在帕林根,我们就应该买去往比彻港的车票的。”过了一会,温德发出了这样的牢骚。
“算啦。如果我们去比彻港,恐怕会更要命的。你想想,比彻属于冉森公爵的领地,现在去肯定遇上治安署的戒严,想上街都难啊。相比之下,这里是归罗碧达家管的地方,治安检查还没那么严格,在这个非常时期,想出国还是从这里出容易些。“
“说是这么说……但是你看,结果还不是一样吗?想走没法走。都是耽误时间。坐船到潘丁,少说得一星期。完了,如果真的应了昨晚马车夫说的,这雨要多下几天,入学考试那就赶不上喽。“温德说话都有些垂头丧气了。
“哎,这倒未必。“这一回,轮到我乐观了,“每年到潘丁考试的学生,世界各地不知道有多少呢。那么多的人,这考试肯定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得完的。我们动作快的话,应该还赶得上。”顿了顿,我看看温德,发现他正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接下去说道:“我们不妨搏一搏吧。刚才我们不是看见,明早有一趟船到潘丁吗?”
“是啊,明早。……难道你要我们搏这一趟船?”听我这一说,温德重新鼓起一丝勇气。
“嗯,搏一搏,就赌明天这雨会停,我们就能坐船出发。反正另一趟到潘丁的船要等到三天后,我们就干脆搏明天这趟了。”我语气坚定。
“船票钱可不便宜啊,买了这一趟,就买不了另一躺了。”
“怕什么!搏不到我们就打道回府!要搏到了,我们就能按时到达!你要等四天后的话,那才是真来不及了!温德,这样犹豫不决可不像你啊!”
“嘿嘿嘿!”这下,温德也恢复到了他本来的样子,爽快地说道:“菲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原来搏不到你就可以回家了,嗯,亏你想的!好吧,跟你了!搏就搏!我绝对相信我俩不会这么早就回去的!我就打赌这雨明天会停!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搏到这趟船!”
“哎呀,这也让你看出来了。”我笑道。其实,我的心里还真这么想的。
买明天这趟客船的船票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一来是往潘丁的船票贵,二来就是,很多人还是相信,这雨没有那么早会停。所以,我和温德没花太多时间就买到了票。凑巧的是,在买票的同一排队伍里,我居然看到了昨晚那个高大魁梧的黑袍人。他仍是一袭黑色的打扮,戴着帽子,遮住大半块脸,一声不吭。我很纳闷他的那副举止,总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似的。“不会吧,他也要跟我们坐同一趟船吗?……嗯,不管了,总之小心为妙。”我想。
……
买了票,剩下的就是回来等待了。我们从中午开始直到晚上,一直都呆在旅馆里。风雨肆虐,自然是哪儿也去不了。到了快深夜的时候,雨势竟变得异常地凶猛,雨水打得房顶跟屋檐是隆隆作响,大风吹得街道上的杂物乒乒乓乓,一切别的声音差不多都被淹没在这风雨交加的嘈杂声中。大家聚在店里的,没有人敢把门和窗打开,店老板还忙着打发伙计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个沙袋,将店里凡是会渗水的地方统统堵住,以防街上的水都往店里边灌。
这样的情况到了深夜也不见有变化。“看来马车夫说的还真是准啊。”温德苦笑地说道。“也许,是黎明前最后一次黑暗吧。”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嘿嘿嘿……这次,我们真要打道回府了吗?”
“……”
我无意再说些什么,我知道温德现在的心情,但当下还是只有保持平静才是个好办法。
我们两个挤在一张小床上,都懒得再出声。许久,我才意识到,是时候睡觉了。爬起身,我就要去熄灯。这时……
“菲少。”温德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听到吗?”
“嗯?”我一愣,“听到什么?”
“嘘……”温德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我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起来。
……听到了。凭着由学院里学到的东西,我好不容易从四处回响的风雨声中,分辨出了不一样的声响。那声响令我不禁大吃一惊:“脚……脚步声?”
“对……脚步声……从我们头顶上闪过……”温德低声说道,这小子似乎听得比我清楚,“嗯……起码是五六个人,”
我们的头顶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要知道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旅馆,一共就只有两层楼。我们的房间已经在二楼了,上面不就是露天的屋顶了吗?这么晚了,外边风大雨大,这些人爬到屋顶上去做什么?想来想去,我逐渐地警惕起来。这时,只听温德继续说道:“脚步声……好像到了隔壁的屋顶上……他们停住了……在隔壁停住了……”
隔壁?!我猛然想起,隔壁,不就是那个古怪黑袍人的住处吗?!!
“菲少,看来要小心了,他们……”
温德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大吼“喝啊~~!!”
“轰隆——!!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就像一声惊雷,把我和还坐在床上在探听动静的温德吓了个半死。接着,隔壁很快传来屋顶崩落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吼声和惨叫声,一下子全都搅在一起,显得混乱不堪。而这其中,就有黑袍人那低沉粗犷的声音。
“嘭——!”正惊魂未定间,我和温德同时看到,就在我们房间与隔壁所隔的那面墙壁上,猛然间爆出了许多深深的裂缝,灰沙顿时四溅。
“不好!菲少!快跑~~!!”温德一下子跳下床来,朝着我大叫。
我们赶忙抓起床边的行李,飞快地夺门而出。
“嘭隆——!!”我们刚逃出房间不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又一声巨响,只见黑袍人的房间内闪出一道白光,接着,整个房间瞬间炸裂开来。强烈的气浪从爆炸的地方一下涌了过来,将我和温德,连带数不尽的灰石沙屑一同卷起,沿着过道抛出老远。我们两个重重地摔在了离楼梯不远处的地板上。
慌乱地挣扎着起了身,我们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很快,一楼的店伙计闻声跑来,拼命将我们拖起来拉到大堂的中央。就在我俩还在喘气的那会儿工夫,旅馆里的其他人也都慌慌张张地从各个房间跑了出来,最后聚集在了大堂。这突如其来,又不明不白的一声爆炸,搞得在场每个人都神情紧张。
大家都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安全跑出来了。混乱中,二楼仍然不断地传来好像是激烈的搏杀的声音,当中还夹着几次小的爆炸声。幸亏店老板很快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连忙招呼众人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尽量远离楼梯和二楼发生爆炸的那一侧走廊。
我和温德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全身上下看了看,我们只是手脚擦破一点皮而已,没什么大碍。温德一下子冲到店老板的面前,大声地说道:“老板,老板!快!快一点!快一点招呼大家疏散到外面去!!这里很危险!!”
“为……为什么?!”突然一个人冲到面前说出这种话,店老板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那个小伙子说的对!因为这个爆炸是魔法能量产生的爆炸!!很明显楼上有人在用魔法打斗!!”这句话不是温德说的,而是在场众人当中一个不知名的客人说的。看来旅客们当中有不少见过世面的人。
听到这位旅客的话,大家都恍然大悟。店老板急忙吩咐几个伙计一边拿起武器,一边准备打开店门,带领众人到店外避险,众旅客当中,有些可能练过两手的,这时也都抄起了防身用的家伙,我和温德也不例外。爸妈给我的这把短刀,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轰隆——!”正在这时,二楼又再一次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带着强烈的震感,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倏倏地往下掉,让大伙儿都禁不住冷汗直冒。紧随着爆炸声,只听楼上传来两声惨叫,接着,从楼梯上方“咚咚咚”地滚下来两个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两个满脸血迹,全身黑色装束的人!一缕缕焦黑色的烟,还不断地从两个人残破不堪的衣服上冒出来。
恐惧的尖叫,顿时由人群中响了起来,这一情景可把旅客中的不少女性吓得够呛。这时,火焰的灼热感和滚滚浓烟,已经沿着楼梯,往一楼大堂里扩散开来。人群再一次变得慌乱。
突然,一个身影从二楼的一片浓烟中冲了出来,非常迅速地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众人的面前。看到此人的身手,我心里一惊,定睛一看,原来他就是那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更让我吃惊的是,透过他那件几乎撕破了一半的黑色长袍,我发现了他身上穿着的那套深紫色的轻盔甲,以及腰间挂着的一把长剑!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快逃到外面去啊~~!“黑袍人一下来就操着沙哑的大嗓门,朝着人群大喊,”走!都给我走~~!!“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破裂的声响就从人们的头顶上响起。一瞬间,天花板被炸开了好几个口子,石块和碎木板纷纷掉下。起码有六七个黑衣人,一下子从缺口处冒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黑袍人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剑就冲上前去,在混乱的人群中跟那几个不速之客打了起来。刀剑的光芒,飞溅的火花,在大堂里闪烁。
惊慌的旅客们已顾不上怎么一回事了,眼下逃命要紧!!大伙儿不等店伙计挪开防渗水的沙袋,就操起手中各式各样的家伙,一股脑地朝着店门上砸,由里向外,硬生生地在门上砸出一个大洞来。于是,人群蜂拥而出。
“菲利欧!菲利欧!快!我们快走!“温德抓起我的臂膀就往大门处跑。我们两个跟着众人一齐往外拥去。身后,打斗非常激烈,店外边呼啸的狂风通过各个缺口灌进屋内,卷起满屋的尘土,夹杂着到处飞舞的火星,让场面显得异常紧张。
突然,空气中出现了一丝一样的波动。我感觉到了……这是一股隐藏在屋外暴风雨之中的波动……虽然在狂风和大雨的掩盖下,它显得很微弱……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攻击魔法产生的扰动!!
“温德!“我大声地喊了出来。
“好……好强的扰动!“温德似乎也已经注意到了。对,这是一个攻击性水魔法!
这个魔法,正朝着逃命的人群扑过来!
但是,人们还在朝着店门外拼命地挤。似乎除了温德跟我,没有人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温德!它过来了~~!“此刻,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一下子充满了我的整个身体。
温德却没有多说什么。
“唰——!”温德的身形飞一般地从人群中跃起,一道弧线,跃过了人们的头顶,很快落到了店外的街道中央。他的举动,我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魔力,开~~!”随着温德大叫一声,天蓝色的强烈斗气从他的身上刹那间爆发了出来。“轰——!”爆开的斗气将周围的雨水瞬间弹开,四处溅落。
很快地,温德手上拿着的短刀也开始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像朦胧的雾,又像窜动的火苗,从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光点,围绕温德的整个右手臂高速地旋转着。我知道,这是温德在给短刀注入大量的魔力。
电光一闪,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正是此时,温德大喝一声,纵身向着南边高高跃起。虽然天空一片漆黑,雨声嘈杂,但是温德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见他在半空中举起了刀,再一次爆发出剧烈的能量——“看我的!风斩~~!!呀~~!!”手中的刀拼了命地向前劈去!
“砰嘭——!!”
随着一声堪比惊雷的巨响,众人的头顶上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从爆炸的光芒中迸出了漫天的水花,呈圆球状四散飞去,将所到之处的人和物狠狠地冲刷一番,最后重新消失在雨幕之中。“哇呀~~!”温德一声大叫,整个人也从爆炸的中心向外弹去,重重地摔在满是积水的街道上。
水弹!是的,这一颗从南边的天空朝着我们飞射而来,被温德的风斩奋力砍爆的飞行物,正是一个直径大约有六米的水魔弹!好强的水魔法!
这又一个爆炸,使得原本就已经很混乱的人群变得更加惊惶失措。许多人彻底地乱了手脚,大家四散逃命。雨水劈头盖脸浇打着无助的人们,惊叫声,哭喊声,踏水声,不绝于耳。温德救了他们一命,可是,现在根本没人去管这个。
“温德!温德!”我奋力地拨开人群,朝温德倒地的方向赶去。
还没等我从人堆里挤到温德的面前,就听到温德的大声喊叫:“菲利欧!小心!防御!快用防御~~!”
我心中一震,立即停下脚步。顿时,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这一次,我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魔法扰动!又是水魔弹!妈呀……好多的水魔弹!
“魔力!开~~!”我急忙以最快的速度展开魔法防御。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魔法,来抵挡真正的杀人攻击!不敢有一丁点的敷衍,我一上来就将魔力开到最大,把护罩加固到最大极限。我的心里现在害怕到了极点,全身都抖起来了,以前在学校,这种事情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大家快躲起来!快……!”耳边响起温德的叫喊声,但是还没有喊完,很快地……
从远处黑暗朦胧的雨幕中,大大小小透明的水魔弹从南边飞快地越过屋顶,接二连三地冲了下来。爆炸声又响起来了,不知疲倦地轰鸣起来。就像天边的雷电一般惊天动地,水魔弹撞击之处无不光芒四起,水花飞溅,一切物体都炸得七零八落。半条大街都被白色的光芒照得通亮。
可是这巨大的声响,却都被淹没在了咆哮的狂风暴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