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宽敞的屋里,大家围坐在一起,沉默地倾听着温德和我的复述。
我们两个人,又一次将我们从首都帕林根到费申港,又从费申港一直艰难地抵达潘丁这一趟旅程的详细过程,原原本本地描述了出来,让屋内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在我们俩复述完自己的相关遭遇之后,便轮到珍姨开始了她的复述。
珍姨大约是在7月初的时候收到了坎伯雷大叔寄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信是在6月底时写的。珍姨收到这封信时,坎伯雷大叔大概正乘坐着洛斯维航海联盟的客船只身前往南联,而南联也还没有发生冉森老公爵遇刺的事件。那个时候,我和温德也都还在维辛拔,在我们的自然与魔法初级学院母校里准备着毕业考试呢。
收到信之后,珍姨便在潘丁圣亚里萨学院一直等待着坎伯雷大叔的到来,并开始着手做着一些远行的准备了。那时候,同在圣亚里萨工作的埃尔叔还没有从珍姨那里听说坎伯雷大叔的这封信。结果一直等到7月底,没等到坎伯雷大叔来,却等来了南联发生冉森老公爵遇刺事件,国内局势开始变得紧张的消息。从这时候起,珍姨的内心开始不安——因为按时间算,坎伯雷大叔其时应该已经抵达南联,但根本不清楚他会不会在南联遭遇什么意外。
同在潘丁的埃尔叔自然也听闻到了南联出事的消息,也开始担心起我和温德在路上的安危来——要知道,那个时候埃尔叔已经从我爸爸和宾叔给他寄去的书信中,得知我和温德将要前往潘丁念书的消息。而且我和温德那时候也已经在从南联去往潘丁的路上了。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我们这一路上的遭遇竟会如此一波三折。
又等到了8月初,不但坎伯雷大叔依然没有消息,而我和温德也同样失去了音信。珍姨和埃尔叔两人都开始心急如焚起来。由于珍姨和埃尔叔在圣亚里萨学院作为同事兼挚友早已经熟识了许多年,于是在这段时间二人单独的交谈当中,埃尔叔才开始得知珍姨在等待坎伯雷大叔来到潘丁却没了消息的事情,并得知了坎伯雷大叔寄给珍姨的那封信,而珍姨也才开始得知埃尔叔在等他的两个世侄——温德和我——来到潘丁,而我俩其时也同样音信全无的事情。
谁曾想,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和温德却在费申港遇到了坎伯雷大叔——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早在帕林根,我们俩办完潘丁的入境官文,坐上开往费申港的火轮车那时,坎伯雷大叔就已经与我们同乘一趟列车了——然后在海上遭遇了海盗的埋伏。最终,大叔遇害,我们也差一点就到不了潘丁。
在那位来自海盟——即洛斯维航海联盟的塞尔休斯船长和他的船队的大力相救之下,我和温德这才艰难地抵达了潘丁,见到了埃尔叔和珍姨,而时间已是8月中旬。直到那时,两位长辈才得知了我俩同坎伯雷大叔的遭遇,得知了……大叔已经遇害的消息。
再后来,便是从8月底,两位长辈同我、温德、凯琳三个年轻人——一行五人带着坎伯雷大叔的遗物与临终托付,离开潘丁,开始了漫长的远行。直至现在,才找到了坎伯雷大叔的苍松旅团。
……
珍姨的复述完毕,然后她又拿出坎伯雷大叔寄给她的最后那一封信,给所有人看了。信在四个旅团成员的手里传看了一遍。噙着泪水,阿尔文轻轻地点了点头——信上的字迹,的确是出自坎伯雷大叔的手笔。
温德也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坎伯雷大叔托付于我俩的那根项坠,给四人看过。四人细细地看过之后,阿尔文又一次轻轻点头,双手郑重地捧着项坠,颤颤地将其递还给温德。
“小兄弟,既然……既然老团长将它托付给了你们……请你们俩……务必遵照老团长所托……将它亲手交到我们的团长……和萨莲娜的手中……嘶哈……嘶哈……我想,我想……你们会……你们今后会有机会……见到、见到我们的团长……和萨莲娜的!”阿尔文低垂着头,紧紧握着温德的手道。
“老团长……老团长……老团长……!”墙角落里,那个名叫伯顿的青年用右手捂着双眼,垂下脸去,只是不停地默念着他们的老团长。
“……”伯顿旁边的杨则是完全一言不发,只是十指紧扣托着下巴,双目一动不动地对着屋内光线阴暗的墙壁,视线其实已失去焦点。
“这下子……”一旁,坐在阿尔文身边的迈乐凯虽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流泪,却也同样红着眼眶,慢慢地说道,“这下子……我们要怎么……怎么去跟萨莲娜……跟萨莲娜、交代啊……?!”
……
“那个……几位旅团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呃……”这时候,我有些忍不住地举了一下手,“这个……请原谅我不合时宜地插一下嘴,好吗……?呃,那个……请问……萨莲娜……究竟……是指旅团中的哪一位呢?虽说,坎伯雷大叔在遗言里是强调着提及这个名字的,但是……我和我的哥们一直都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谁,所以……能不能让我们清楚地知道一些她的信息呢?这样……当我们将大叔……大叔留下的项坠交给她的时候,也能心中有底一些。不知道……可以吗?”
“菲少……快别说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啊……!”可能我这个问题问得的确不是时候?当听到我这么问时,坐在旁边的温德赶紧低声开口拦住了我,示意我不要再在这个时候问问题了。
“呃……”听到温德的提醒,我连忙闭上了嘴。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在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开口,或许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
……不过,在停顿了一阵子之后,那个阿尔文还是缓缓地开了口,对我的问题给出了回应:
“怎么……所罗门前辈没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萨莲娜……她是谁么?”说完,他还带着些许讶异的看了看珍姨。
呆坐在靠门处的一张椅子上的珍姨沉沉地摇了摇头:“没有……因为维南遭遇了如此的不测……使得我和我的同事埃里克、对我们这次远行一直都保持神经紧绷,所以对这次远行背后所隐含的秘密,我们俩也一直守口如瓶。因此到目前为止……除了我的同事埃里克有所知晓之外,对于我们队伍里的三个年轻人,我是什么都没有说的……而且……”
说到这里,珍姨扭过头来看了看我们三个年轻人,眼神中带着歉意。
片刻,她又将歉意的视线转向仍在伤心中的阿尔文等人:“对于萨莲娜……说实话,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维南……因为那件事,她和维南被我伤害得太深,太深了……我实在没有脸见她……我没有资格再说到她,我说不出口,所以……小伙子,还是请你们来……代劳说明一下吧,好吗?”
“嗯……那好吧……”阿尔文通红的双眼中依然带着讶异,“虽然,我们这些旅团的新一代成员、并不明白前辈早年在旅团所经历的事,但既然前辈难以启齿……那么,就由我来……跟那两位小兄弟和那位小女士说明一下吧……萨莲娜,她的全名是萨莲娜?坎伯雷,跟我们这四个旅团成员年纪相仿,今年二十多……也是我们苍松旅团的成员……”
“什么?!……萨莲娜?坎伯雷?!”这次反倒是温德先吃惊得脱口而出。
“这个姓氏,这个年纪的话……那,那就是说……?!”凯琳欲言又止。——但是,其实谁都听出来了。根据阿尔文所说的这两点信息,那么毫无疑问萨莲娜就是……
屋里又出现了沉默的停顿。
“是的……她就是维南唯一的……女儿。维南的……亲生骨肉。”
须臾,还是珍姨自己亲口作了最后的点明——尽管她刚刚还说自己“说不出口”……说完,两行清泪便顺着她的脸颊流淌而下。
我双眼呆滞地看着低矮的天花板,嘴巴好一会儿都合不拢。——原来萨莲娜,竟是坎伯雷大叔的亲生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
突然之间,我才真正明白了,坎伯雷大叔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对我们大声嘱咐的、那一句言语的意义——“告诉我的萨莲娜,我永远爱她——!”
——何等撕心裂肺、却又无可奈何的离别之痛……是啊,到时候我们如果真的见到了她,见到了萨莲娜?坎伯雷,那,那……正如那个迈乐凯所说的,我们……我们要怎么跟她交代才好……?!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啊……!
“是啊,我们、我们要怎么向她交代才好……?”不由自主地,呆望着天花板的我还真把心中的所想流露出来了。
“……”
阿尔文看了看我们三个年轻人的反应,又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忽然间,那个伯顿似乎有些激动难耐,扯起有些失声的语调,放声嚷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等来的却是这个噩耗?!老团长……老团长啊……!!三四个月前,三四个月前人都还是好好的!大家都还有说有笑——!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此去,竟是永别——?!老团长……你为什么要到南联去?!为什么要到南联去啊?!呜呜呜呜……!该死的!该死的——!呜呜呜呜……!”
“科特——!”
阿尔文和迈乐凯当即对着伯顿齐声一喝。
顿时,自知失态的伯顿不再言语,继续垂头下去,捂起双眼自个抽泣去了。
屋内重新变得沉默。四个旅团成员都陷入了悲痛和伤感之中,一时间再无言语。
我们一行人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地保持着沉静。——是啊,此时无声胜有声。在听到令人悲痛的噩耗之后,那四个青年人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一些能让他们静一静的时间,需要一些……能让他们逐渐地去平缓内心的那份激痛,慢慢地承受下这个无情事实的、时间。
……
此时此刻,对于再度提及坎伯雷大叔的离去,我的内心里,依旧能感觉到无比的沉重,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再哭泣。伤心的眼泪早已流淌过了,如今我的心里,只是更多了一分决意,一分坚定——经过这些天的行程,我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趟远行背后潜藏着的重重疑云。在终于见到了坎伯雷大叔所创立的苍松旅团之后,我感觉到,我们更加不能辜负了大叔对我们的嘱托。前路看去依然艰险,但我们必定要好好地完成大叔的临终托付,并弄清楚这次远行的真正含义!这是为了给我们——我们自己、苍松旅团和我的故乡南联一个答案,也是为了给故去的大叔一个清楚的交代!因此,接下去的路,我们是不能再哭泣的!我们需要的、是迫切弄清这背后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转头看了看温德。他正双手捧着大叔托付的那根项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双目出神。——我想我看得出,他是同样不会辜负大叔对我们的嘱托的。
……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寂的屋内重新响起了人语声。是埃尔叔,或许觉得是时候改变一下这伤感的氛围了吧,他用低沉委婉的语调缓缓地开了口:
“小伙子们……虽然我这么说,并不能减轻你们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与悲伤,也完全无力改变这令人痛感残酷与无情的现实,但是,我们也唯有……默默地、请你们节哀顺变了。非常抱歉,竟然给你们带来了如此……难以承受的事实,我们实在是万分抱歉。”
“……”
“带着维南?坎伯雷先生的这份沉重且意义重大的临终托付,我们这一行人从南联和潘丁来到了这里,寻找到了你们,这便是我们出现在你们面前的真正原因。带着这份托付,我们深感有义务,也有责任去竭尽全力为他完成他未竟的最后一件工作,同时也包含着他最终的遗愿。因此,这也是我们这一行人内心里以及此行中的一个共同愿望和目标。所以……苍松旅团的小伙子们……或许这非常地不合时宜,但是……现今,还是请你们、从深深的悲痛之中慢慢地平缓过来,不知道……可以吗?为了完成坎伯雷先生的托付,我们确确实实、需要你们的、需要苍松旅团的大力协助和支持。同时也请你们化悲痛为力量,与我们一道,共同去为了完成这位出色的、尽职尽责的老团长的托付而倾尽全力……好吗?”
“……”
对面,四个青年虽没有立刻作答,不过须臾之后,还是能见到阿尔文擦着眼泪,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埃尔叔然后又将视线转向了同样沉浸在伤痛中的珍姨。
“珍妮尔……”埃尔叔轻轻扶着珍姨颤颤的肩膀,“坚强些吧……为了维南老团长,为了你的恩师和至好的朋友,你现在都应当坚强起来。虽然刚才听到你亲口讲述的一些过往,让我还是有些吃惊……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心中依然铭记着维南老团长对你的深厚情谊,依旧牵挂着这个令你难舍怀念的苍松旅团,那么,同如今的各位旅团朋友们一道,去为了完成维南老团长托付的使命而战,就是值得你抖擞精神振作起来,然后排除万难去努力做到的一件事情,对么?我和年轻人们,都会帮助你的。”
“嗯,嗯……”泪流满面的珍姨慢慢地抬起了头。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细细地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珍姨深吸了好几口气,力图让自己的伤痛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是啊……不能让维南就这么走得不明不白……我们需要承继他的使命和托付,替他去完成使命,并弄清楚整个的真相……”经过一番努力,珍姨总算定下了神来,“那么,就让我们暂时收起心中的难过,继续将正题继续下去吧……年轻人们。”
室内,之前都在伤感落泪的人们悄然地抹去了眼泪,之前都陷入沉默不语的人们也在珍姨的提议之下重新聚焦起注意力,大家齐刷刷将目光放到珍姨的身上。
“呼……”珍姨又擦了一把眼睛,舒缓一口气。接着,开始对着大家正色起来,“由于维南在途中遭遇不测……所以,他在临终之前,便把他身上带着的、他认为最重要的一些东西,全都托付给了这两个年轻人——温德和菲利欧。”
说到这里,珍姨轻轻地指了指温德和我,然后继续往下:“除了那根遗物项坠是维南的私人物品之外,还有另外两件东西,刚才在跟各位旅团的小哥复述时我们提到过了。过一会儿,我会将这两件东西拿出来给在场所有的人看。不过在拿出来之前,我想……我和我的同事埃里克想,还是预先再跟你们大家多说一些关于它们的事情,就当是给大家提一个醒,让大家都事先做好心理上的准备——这两件东西,恐怕就是所有事情的重点所在……!目前,我和埃里克可以肯定,它们一定是维南这一趟前往南联,从南联带出来的东西。而且……我们推测,维南此次去南联,其目的就是为了将它们带出来,最终再将它们带往别的地方。从维南离开南联、并前来潘丁的这一路上所遭遇到的一系列危险来看,我们不难猜测这两件东西一定非同寻常。据我和埃里克秘密地、细细地观察和评估过,这两件东西,很有可能是南联的官方机密物件,而且机密程度可能十分地高,也就是说……如果这两件东西泄露出去,或者……落到它们不该落到的人的手里,很有可能会发生波及到南联一国,乃至里特兰大陆和中洲海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准国家的、极为重大的非常事件……”
“……!”
珍姨的这一段话,一下子就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提升到了最高点。这时候,我感觉连自己的心脏都快被提到嗓子眼来了,不由得屏气凝神,集中起所有的听觉细胞,生怕听漏了珍姨接下去说的每一个字——看来,两位长辈终于要逐渐地将这趟远行的背后意义揭晓出来了。
“我们还猜测,有人想要夺取维南身上所带着的这两件东西。为此,他们先是在费申港派出了可能是佣兵、又或者是黑道旅人的一群黑衣刺客——现在估计是佣兵的可能性最大——然后又在维南低调搭乘的、开往潘丁的客船航线上让一支海盗船队给维南设下埋伏,最终……使维南遇害……让那些人想不到的是,维南却最终将这两件东西托付给了温德和菲利欧,通过空间传送让两个年轻人逃出生天……两个年轻人经过千辛万苦,最后还是抵达了潘丁,见到了我和埃里克。虽然维南他……但……但是……这两件东西总算还是平安地被带到了潘丁,维南带着它们来到潘丁与我会合的阶段性目标……仍可算是有一半达到了……从南联到潘丁,大约十天的行程,据温德和菲利欧描述,维南在这趟路程中的行事是非常低调的,但他却还是接连遭遇到了两次袭击,而且据说有个年轻的海盗头子,他在同维南的对话里明确提到了,他们同他们背后的‘顾客爷’就是冲着那两件东西来的。从这些就不难得出,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图谋维南身上所携之物这个推论了。这个‘顾客爷’为达目的,不惜雇佣可能是佣兵的刺客,甚至还让海盗出马。要知道,没有极大的利益诱惑作为代价,那群海上称霸惯了的凶残水蛇、是根本不可能轻易请得动的。不止如此,还有更耐人寻味的……关于维南在费申港遭刺客袭击,以及维南、温德和菲利欧所乘坐的那一趟客船被海盗袭击,这两个事件,至今我们从南联官方那里听到的只是:官方将这两件事都归为了普通的强盗入城打劫事件以及海盗袭击客船事件,全被低调处理了。大家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但是个个神情严肃。
“是的,从以上这些情况,我们只能大胆地认为——一定是有人、想要极力掩盖维南身上携带着官方高度机密物件这件事情,但同时又在煞费苦心地企图从维南那里夺取这些机密物件!而且,想要得到这两件非同小可、重及一国命运之物的人,或许……或许!可推知是一群在南联、有着非常深厚的背·景之人……!再有就是,只要东西还没有夺到手,这些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会再度来袭……!”还是珍姨自己说出了答案。
——这个答案,在我听来、真是异常的劲爆……!
“嗯……!”对面,阿尔文此时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的认真。他一字一句地咀嚼着珍姨的话,不时地点点头,“……嗯……对头,对头……!”
就在大家仍在深思之时,珍姨又继续往下讲述了。——看来,这要说的东西还真不少。
“就在温德和菲利欧来到潘丁见到我们,将这两件东西交给我们,并告诉我们所有关于维南的事情之后,我们这一行五人不久就肩负着完成维南的遗愿的使命,开始了这趟远行。旅团的小哥们,你们刚才也看过了,维南在最后一封寄给我的书信中提到了你们。他说在他寄出这封信的时候,正和你们一起逗留在洛斯维航海联盟。当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只身一人从海盟动身,前往南联,去做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而吩咐你们——旅团的其他成员——往拿沙勒去,并在拿沙勒的一个地方等待着他。等他办完那件事从南联出来,到潘丁同我会合之后,再一起去到拿沙勒找你们。关于那个你们所在的地方,他在信里给了我一个暗示,后来我和埃里克分析确定就是岩岭村。我们这一行人,就是根据这个信息找到岩岭村,然后又根据你们刻在村里的记号,找到身在这里的你们的。”
“嗯,对头,确实如此。”阿尔文看着珍姨认真讲述时的眼神,信服地点着头。
“所以,说到这里……旅团的小伙子们,我想你们的内心里,应该是十分清楚的了。”珍姨也认真严肃地环看着旅团的四个青年,“从你们的老团长下定决心,前往南联的那个时候起,他已经做好了被牵涉进一个重大事件的心理准备。之所以还要联系身在潘丁的我,要我这个已经离团多年的人也一起来帮忙,我猜想,可能维南早已预料到了这件事很可能会出现超出预期的风险,因此他需要更多的人来协助他。现在维南……他遇害了……而由他从南联带出来的两件物品,传到了我们的手中,那么……这个重大事件的风险,自然而然也就落到了我们的肩上,同时,也落到了你们的肩上。我们已经做好了觉悟,要替维南负起这个重担,排除一切阻挠——包括那些想要夺取这两个物件的未知者的袭击,将这两个物件带到它们需要去的地方——尽管现在我们还不太确定是不是这样,而且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地方。但同时,我们也明确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共同完成这份责任,这份使命。旅团的小伙子们,虽然我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但我还是要出于礼貌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愿意同我们携手共同承担维南留下的这份使命吗?你们、做好觉悟了吗?”
听完珍姨的话,阿尔文低下头想了一想,然后又朝他的同伴们对了一眼。
抬起头,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以这坚定的视线注视着我们,他开口了:
“前辈,两位前辈和朋友们。是的,答案是肯定的。老团长留下来的使命,作为苍松旅团的成员,没有不勇于承继的道理——!而且不劳你们说,这觉悟,早在老团长这一次领着我们旅团从中洲海外侧进入到洛斯维海盟,并在那里逗留期间,我们每一个人就都已经做好了的。另外,如今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我不妨就跟前辈你们实说了吧:你们有一点确实没有猜错——老团长的本意确实是要将那些从南方联合公国带出来的神秘物件,再同我们一道将它们带到别的地方去。而且,他告知过我们要把东西带往什么地方,这我们是知道的。”
“哦?是吗?”
阿尔文的话也让珍姨充满了兴趣。一直旁听的埃尔叔也是。
阿尔文点头继续道:“一点没错。之前前辈和两位小兄弟对我们说了那么多,描述得都很清楚。联系我们这几个月来的亲身经历,我们现在一致认为,你们的这些情报,跟我们这边这些日子里所听闻到的情报是相互吻合的,你们的情报非常可信。那么,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跟你们说说我们这边的事情吧。既然我们大家要携手,情报共享就是必要的,不是么?”
“嗯。”珍姨看着阿尔文,也点点头。——这一次,轮到我们竖起耳朵,仔细凝听了。
“前辈以前既然曾是我们旅团的成员,想必清楚,我们身为一支旅人团体,平常都是做些什么,倾向于待在什么地方的吧?”
“是的,我是知道的。以前我还在旅团里那会儿,清楚地记得,旅团如果不是出于某些特殊原因,常年基本都是待在极其远离里特兰大陆南部人口密集区的那些区域的。中洲海外侧、里特兰外海,甚至是大雾海附近区域,等等等等,那些常人眼中极为神秘的海域和地域,才是旅人最爱去和最常去的地方。毕竟,狂热地探索、获取和占有远比人类已知范围广阔遥远千万倍的、未知世界中的一切有趣的事物,才是身为一名旅人的真正追求。因此,旅人和旅人团体会出现在中洲海内侧,或者里特兰大陆南部这些人口较为密集的聚居地,出现在人烟鼎盛的地方,反倒是很反常的一件事……除非,有某些能够吸引他们的东西引诱他们来到这里,他们才会出现在平常人的视线之中。新一代苍松作为一支旅人团体,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嗯,没错,您说得很对。”阿尔文赞叹般地点了点头,眼神中还浮现出一丝敬佩,“因此,这一次老团长带领我们来到洛斯维海盟,其实也是有着我们自己的任务在身的。用老团长给我们的话说,上头这一次叫我们来这儿,目标、其实是叫我们来查明里特兰大陆北部的某一个未知事物的真伪,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采取相应的行动。说白了,就是叫我们来调查大陆北部某个未知的东西,并确保有关这个东西的详细情报能被我们这些旅人所掌握。”
“哦?那就是说,你们这一次,是为了调查搜集某个神秘东西的情报而来的?嗯……身为旅人,这么做的确不足为奇……不过,那东西在大陆北部?那么不就是……要穿过蝴蝶虫走廊,翻越斯凯克莱什山脉么?山脉那一头可是广阔的不毛之地啊。”
“嗯,我们旅人不就是常干这些的么?当然,具体要查的是什么,请恕我们不能详细告知了。原本,我们就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而来。到达海盟,仅仅只是我们稍作停留的第一站。而本来我们预定的下一站是要直接往拿沙勒方向去的,也就是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来的,因为蝴蝶虫走廊的入口在拿沙勒北端。我们从来没有计划过要去南方联合公国,南联压根就在我们的任务之外。可是,意外情况出现了。就在海盟逗留的期间,老团长似乎跟什么人见了面,不知怎的,后来他就临时改变了行程计划。他决定兵分两路,吩咐我们先行来到拿沙勒,在岩岭村待命;然后他自己只身前往南联,说是要去帮一个老朋友的忙,替那个老朋友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南联国内带出来,然后护送出里特兰大陆……现在想起来,可能他带出来的、就是前辈您所说的那两个神秘物件。”
“嗯。”珍姨神情严肃地表示了肯定,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阿尔文话语中的某些字眼,“……把它们护送出里特兰……吗?”
“是的,护送出里特兰。”
“那么,他在海盟到底跟谁见了面?他那个在南联的老朋友又是谁?”
“这个……我们也不得而知。总之就在这次见面过后,老团长就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就在6月底,老团长即将登上去往南联的航船之前,他很郑重其事地嘱咐我们,要我们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做好觉悟。他说,自己这一次要去南联接收的东西,有可能是极为重要的,而且是非常机密的……!因而,叫我们一定要在岩岭村耐心地等他,以及千万要保持低调和小心。他还说,为了保证这件机密之事能够稳妥地做好,所以当他从南联出来之后,还会到潘丁自治领去一趟,说是要叫上一个我们旅团曾经的团员来协助我们,共同来分担完成这件事情。他描述说,那个前团员是本事非常了得的,绝对可以信赖。”
当阿尔文说完最后的那一句话时,屋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射到了珍姨的身上。
珍姨自己也不由得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呵呵……对,那就是指我。”
阿尔文也微微地笑了笑,继续往下:
“但是,即便如此,老团长也还是不无担心。我记得,他那时一直是眉头紧锁着的。他一再地跟我们说,一定要好好在岩岭村等他,等他和那位前团员一起到岩岭村同我们汇合。除非在等待过程中出现非常状况,否则在此之前哪儿也不要去,也不要私自行动。因为……据他语气非常郑重地说,他总有一种预感,感到自己的这趟南联之行很可能要远重于我们计划中的调查任务。如果到时候,从南联那边接收的东西确实是远超预期的重要的话,那么,护送机密物件和调查任务之间,我们搞不好得舍弃掉任务,来确保护送的进行……!也就是说,我们整个旅团、有可能必须连原先计划好的大陆北部调查任务都要果断放弃,而需要集合全体之力来一齐护送从南联带出来的物件,将那东西安全稳妥地护送出里特兰,甚至一直护送出中洲海,送到远域,我们旅团上头所属的、本旗所在地去……!所以,他不断地要求我们全体成员都做好觉悟,要求我们全体在岩岭村等待汇合期间、绝不能私自提前去往大陆北部做调查任务,因为那只会造成旅团人手的分散。……他形容道,如果不走运的话,护送那南联的机密物件或许将会是‘前所未有地危险’的……!现在想来,老团长的预感还真应验了。”
“什么?!”
阿尔文的这一段话,让珍姨和埃尔叔都惊呆了。
“原来这两件东西,不单是要被护送出大陆,而且还是要被护送到远域的本旗去的?!”珍姨难掩脸上的惊诧,望着埃尔叔,“埃里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嗯……!”埃尔叔表情凝重地点头肯定道,“本来,在评估那两件东西的重要性时,我们就已经可以推测出,坎伯雷先生是打算将它们带出南联,然后再带到某个可将它们安全隐藏的地点,或者可安全地让它们得到适当处理的地方去的。但是,竟然是要被护送到旅人团体的本旗去吗……?!能够有资格被送到本旗去的物件……看来,这背后的意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重大啊……!”
“嗯,是的。所以,我十分同意你们的意见,两位前辈。”阿尔文搭过话来,“尤其刚才听到所罗门前辈说,这两个物件甚至将关系到一国的命运、乃至大陆的命运的时候,我们更是确定了、老团长这一趟护送之行毫无疑问是意义非同寻常的,也明白了、这事是真的比大陆北部的调查任务紧要得多。因而我们——我是指我们旅团和你们一行——我们大家必须要为完成这项使命,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和觉悟!要知道,我们的老团长向来是行事十分谨慎,力求滴水不漏的人,而且经验老道,总是能随机应变。他带领我们团这么多年,作为旅人四处探索、历险,虽不能说总能够全身而退,但也绝对可以算是历经大风大浪而依旧巍然不倒的!可是……他现在……却倒在了这一次意外的南联之行途中,倒在了……你们所说的那两个神秘物件的护送之行的途中……这……这实在是我们每个人事前都无法意料到的……这……嘶哈……”
阿尔文说到这里,差点又要陷入沉痛之中去了。
还是旁边的迈乐凯碰了碰他,提醒道:“阿尔文,阿尔文……!别再掉泪了……现在,可不是掉泪的时候。”
“……嘶哈……嗯,嗯。”阿尔文又抹了一把双眼,努力恢复过来,“所以,所以……现在这份责任落到了我们大家的肩上,两位前辈,你们放心,我们……全都做好了迎接汹涌巨浪的心理准备,做好了迎战未知的强敌的……觉悟!我们现在知道了,围绕那两个物件,我们大家很可能将会遭遇到更大的腥风血雨!但是,我们一定会全力协助你们的!我想,我们的现任团长也一定会同意协助你们的!”
“嗯!好的,谢谢你们!”听到阿尔文有些慷慨激昂地这么说,珍姨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一丝欣喜,也作出了有力的回应。
“可是……”
这时,却只听角落里,那个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杨开口了。
“阿尔文……你这样说,就算是同意了要与两位前辈共同护送两个神秘物件的任务了吧?要是这样的话,那当前……我们就遇到第一个大麻烦了——如果,我们大家想要继续替老团长把物件护送出大陆、一直送到本旗去的话,那么,在老团长已经不在的当下,我们必定是需要借助团长的力量的啊!……但是现在,团长本人和萨莲娜他们——我们团的大部分人可能都已经越过了蝴蝶虫走廊,到大陆北部去了啊……!”
“呃……!”听到这话,阿尔文立马愣住了。所有在场的旅团成员都呆住了。
很快,阿尔文恍然大悟地连呼不妙:“糟了,糟了……!!说着说着竟忘了这一茬儿了——!团长他们,我们团的大部分人,现在都前往大陆北部,做调查任务去了——!可能都已经过了斯凯克莱什山脉了!剩下我们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把东西护送到本旗去啊——!糟了,糟了……!犯错了!这一回、我们犯了大错了——!”
“啊?什么?怎么回事?!”
珍姨怔住了,连忙发问。
“你说,你们说……苍松旅团的其他人,现在……都已经……到大陆北部去了——?!”
不单是珍姨,听到杨和阿尔文突然爆出的这个信息,我们一行人顿时都大吃一惊。
——糟了!坎伯雷大叔曾经千交代万嘱咐叫旅团不要私自前往大陆北部的,他们却还是……去了吗?!
——看来这回,又要生出更多的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