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醒来又是一阵头痛。
桃绫几番告罪,只说做针线入神,没注意到臻璇睡着了,这才让她吹了风。季氏心焦,亲自炖了些热汤,瞧着臻璇喝了,又嘱咐了一番,才放了些心。
臻璇又躺了几天,她想下床活动活动都被季氏拦了,好在这日长房来人说孙氏请臻璇过去说会话,臻璇回了李老太太后便带上了车。
庆荣堂虽大,长房人多,也住了七七八八。臻璇先去正厅给马老太太请了安,才去了大爷臻衍同孙氏的院子。
孙氏靠在榻子上,眯着眼休息,听丫鬟说臻璇来了,才微微动了动,让迎进来。
臻璇进去见到的就是美人卧榻之景,黛色细眉,精巧的鼻子,细白的皮肤,一身湖绿色,确实好看得紧。
孙氏见臻璇半天没个动静,道:“七妹妹怎么出神了?”
臻璇闻言,上前几步,笑着道:“大嫂这般好看,我看呆了呢。”
孙氏扑哧一声,让丫鬟看座,待臻璇坐下,又道:“七妹妹怎就打趣我一个大肚婆呢,我肚子重,喜躺不喜坐,妹妹别见怪。”
臻璇忙道了声不敢,桃绫跟着行了礼,臻璇晓得她有个要好的丫鬟在这边伺候,也就打发了她出去。
桃绫开心地出去了,孙氏这才浅笑着说了寻臻璇来的原因,因为臻德被抱给了马老太太,段氏这几日心情不好,臻琳一直在跟前伺候着,而臻琪被曹氏拘着,这几天也不会过来这里,她一个人没人说话,有些烦躁,只好用给臻璇道谢这么个由头,把人请来。
臻璇心下了然,无论孙氏在婆婆面前多受宠,到底不比臻德这个亲生子,正好借着大肚子,不在此时去段氏面前寻晦气,可又实在无趣,只好找这个本来并不熟悉的七妹妹来。
“说起来大姐年内就要出阁,大伯母是要忙上一阵子了。”臻璇喝着茶,随口找了个话题。
孙氏接过丫鬟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大妹妹这一嫁就要嫁入京城,父亲又在京城自有府邸,将来无论是回门还是年节省亲,都是回在那儿的宅子,我们姐妹要见她,可是难了。”
臻璇没想到孙氏会把话题往这个方向走,一时不知道怎么接,隔了一会才道:“大哥也是要出仕的,又有功名在身,保不定过几年伯父就要让大哥进京了,大嫂跟着去了,不能见到大姐了吗?”
孙氏听了此话,眼中笑意更甚,弯着唇角与臻璇道:“七妹妹真是,我一个嫂子见不见小姑子有什么打紧的。”
臻璇这才读出了孙氏的意思,孙氏是在想着李姨娘怕要一辈子见不着女儿了。
“不说这些了。”孙氏转了转眼,“你是不晓得,大妹妹可不喜欢听我们提起来,一说她就红着脸躲回屋里去,害臊着呢。话又说回来,大妹妹出嫁这么大的事,我本来是应该多帮帮婆母的,只是我大着肚子,等孩子生了又要坐月子,能不给婆母添乱已经是万幸了。”
“大嫂子有这份心,大伯母就很高兴了。”臻璇说到这里也有些打不起劲头来,前世孙氏曾主动想与她来往,只是她一直避着,两人也就没有坐一块好好说说话,不想这头一次,就觉得有些无趣。
孙氏似乎也晓得臻璇在想什么:“今日叫妹妹来,虽是我为了解闷,倒也是真心诚意向妹妹说声谢谢,若不是妹妹那日连夜赶来,我如今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样了。我连日躺着,无趣得紧,妹妹难得过来,却被我败了心情,我这道谢也要变了味了。”
臻璇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她原先也没来过臻衍与孙氏的屋子,分不清是哪个丫鬟,只听着一声“请大爷安”。
孙氏听着声音半抬起了头,却也没有起身,见臻衍进来,笑着道:“爷回来了呀。”
臻衍应了声,正要与孙氏说什么,瞧见臻璇在,一时有些意外:“七妹妹怎么过来了。”
臻璇起身行了礼:“过来与大嫂说说话。”
“香萃,去打盆子热水来给爷净手。”孙氏话音一落,就有丫鬟出去忙活了,她也不看,招呼了臻璇坐下,“我想着前几日的事,幸亏有七妹妹,不然可如何是好。一心想着要向七妹妹道谢,可听闻她受了凉回去又病了,几日都没有去女学,今天就让人过去看了看,若还病着就算了,若是好了就接过来。可是巧了,七妹妹今儿个身子爽利不少。”
孙氏巧笑莞尔,一番话说来自有一股子味道。臻璇见她在臻衍面前只用“我”不用“妾”,想着两人的关系应当是极好的,再回过头一想,孙氏三年两胎,臻衍房里又只她一人,自然是处得好的。
香萃领着一个丫鬟端了水盆进来与臻衍净手,又取了帕子,毕恭毕敬地捧上,待一切好了,又奉上香茶。
趁着这会,臻璇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这位大哥。
臻衍十九岁的年纪,五官若是分开看,并没有一点惊艳的地方,可合在一块倒给人柔和清雅的感觉,生生多了几分亲切感。灰色主调的衣裳衬着腰间的玉佩,更添一丝书生气。
看着臻衍,臻璇倒是想起臻琳来了,臻琳与臻衍一母同胞,都是段氏所出,连面容上也是相似的。臻琳今年十岁,五官虽还未长开,可看得出是与长兄一般柔柔的淡淡的,看着就觉得这人不会与谁有争端,心情跟着平和不少。
“我同七妹妹在说大妹妹的婚事呢,半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了。”
孙氏的声音让臻璇收回了视线,端起丫鬟新换的热茶抿了一口。
臻衍闻言也点了点头,口气有些无奈地道:“早上去向母亲请安时母亲提起来过,我看她是要事事亲为了,我有些担心母亲的身子。”
“爷这么说母亲怕是要不高兴了。”见臻衍不解地看着她,孙氏也没卖关子,接着道,“大妹妹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对母亲倒是比对她姨娘还亲近些,母亲对她也是事事仔细的,眼瞅着再半年大妹妹就要出阁了,母亲自然是紧张的,唯恐有一丝不周到。说起来这也是几个妹妹里第一个出嫁的,也要给下面的立个样儿,要是备得不好,平白让人胡说母亲亏待庶女,我们做子女的听着难受,母亲岂不是更伤心吗?”
臻衍听完此话,倒也是这个理,不由地又长叹了一口气。
臻璇见此,也开了口:“大哥也不要担心了,大伯母身边有不少得力的婆子丫鬟。”
“话是如此。”臻衍看了眼孙氏,见她眼底也有几分愧疚,自是不好多说什么。
臻璇也瞧见了,不知怎的就想解了这个围:“大嫂刚还同我说,大姐姐出嫁她应当要替大伯母分些事,只是大着肚子,到时候又要坐月子,不给大伯母添乱已经是万幸了。”
臻衍听了臻璇的话,看向孙氏的目光更暖了几分:“你替裴家开枝散叶不也是大功劳一件?七妹妹也说了,母亲那边得力的多,你好好休养才是正经的。真想替妹妹们操办,下头还有臻琳臻环,还怕没个机会?”
孙氏半垂着眼,却难掩面上羞色,只听臻衍说,并不言语。
臻璇见此,晓得他们夫妻自有一股子贴己话要说,也不好留在这里,起身道别回去了。
沿着回廊往外,一路行到段氏的屋子外头,臻璇隐隐听见里头有说话声,正想着要不要进去请个安,就见臻琳出来了。
臻琳见了臻璇也有些意外,见她要出声,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看看屋里,才轻手轻脚地过来:“七妹妹怎么来了?”
“刚从大嫂那里出来。”臻璇见臻琳如此小心,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大伯母屋里在商量事情吗?”
臻琳不置可否,只是道:“母亲忙了一天了,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倒是七妹妹你,连着生病,身体该好好养养。这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臻琳这是逐客令,臻璇自是听明白的,看了一眼段氏的房门,心说大约与之前的事儿有关,她不喜欢打听长房里七七八八的事,连臻琳都以拿点心为借口避了出来,她难道还要凑上去触霉头,自然是先走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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