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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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一切,就跟那时候一样豁出去了,伉俪情深、贵女名声,什么也比不上坐稳世子妃的位置重要。
臻瑛为自己劈开了路,也断了臻珧、臻玟和其他女人的机会,甚至能叫颜慕安连带臻璇一块恨上。
臻瑛用药,是在见过了臻璇之后,颜慕安不可能来问臻璇她们姐妹到底说了些什么,臻瑛真真假假的话,颜慕安信多少信哪些也是一个问题。
但是,那些都没有关系了。
这些年走来,臻璇明白了什么是家族,什么是一荣俱荣,什么是对家族发展最好的选择。
就如同马老太太和周氏以及裴家许多人对莫妍真实的死因闭口不提,就如同孙氏晓得那两人行事猫腻却埋在心里。
因为都姓裴,因为裴家绝对不能败落了。
永凉王世子妃的位置,裴家女既然已经坐上了,就断不能下来。臻璇不想让臻珧、臻玟如意,臻瑛怀孕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只要臻瑛这一胎是个儿子。
臻瑛看准了要脸面的老王爷不会把这种丑事张扬出去,也不会在裴家水涨船高的今天逼她下堂,只要臻瑛有嫡子在手,裴家官运亨通,她就能做世子妃,做将来的王妃、老王妃。
她们每一个都倚仗着裴家,也更想成为裴家的倚仗。
臻璇虽然是有孕在身,却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到老祖宗挂念曦姐儿,她带着孩子过去了长生居。
老祖宗屋里正在通风透气,进去时候没有什么药味,曦姐儿不怕人,见谁都笑,老祖宗欢喜不已。但怕病中手上无力,不敢抱曦姐儿,只让奶娘抱着坐在了床边。
逗了会儿曦姐儿,老祖宗又问起了臻璇的肚子。晓得一切都好,她不住点头:“不要大意了。黎卿媳妇也快生了,我可又要添个心肝儿了。”
臻璇不由笑了,问道:“老祖宗可想好名字了?”
“想好喽。”老祖宗笑的时候眉目舒展,脸上的褶子都平整些,“儿子就叫宁哥儿,女儿就叫凝姐儿。”
出了长生居,又往杨氏屋里去了一趟。
杨氏娘家嫂子已经送来了催生包,稳婆住进了府里,一切有条不紊。
只是杨氏的精神更加差了。
臻璇见她眼下发青。皱眉道:“嫂嫂夜里歇不好?”
杨氏苦笑着摇头:“我怀响哥儿的时候可没那么折腾,这一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真是闹。”
“老祖宗取了名儿的,哥儿用宁,姐儿用凝。”臻璇在手心写了两个字给杨氏看。“这般闹,倒是和这两字反了。”
杨氏失笑,抬手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我可巴不得他安宁些。亏得也就这七八天了,等落了地我就轻松了。”
话是这般说的,可谁也没想到,三天之后杨氏的肚子发作起来,竟然痛了整整两天两夜。
云氏白天去看了好几回。吓得一张脸蛋惨白,来天一院寻臻璇:“生孩子竟然这么可怕,嫂嫂,我不敢怀了。”
臻璇心中担心杨氏,又不得不安慰云氏。
她是生产过的,晓得那时候最需要力气。可杨氏精神不济,力量也就小了些,偏偏痛了这么久,羊水都没有破。
第三天天一亮,等了两个通宵的夏黎卿等不住了。他眼中满是血丝,哪里管什么男人不能进产室,冲进去陪杨氏。
到了这天下午,在采芙院里等消息的陈妈妈才回转来。
见陈妈妈面色如常,臻璇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可生下来了?”
陈妈妈颔首回话:“大奶奶刚刚生了个姐儿。”
臻璇闻言放心不少,又追着问:“情况如何?”
“大奶奶还好,睡过去了,大爷几日没睡,连姐儿都没抱一下就回去歇了。”
陈妈妈说到这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评断。
按理说,夏黎卿是很重视杨氏的,要不然怎么会不管不顾就冲进产房去了,还不顾张氏反对在里头陪到了孩子出生,可杨氏千辛万苦生下了凝姐儿,他却是抱也不抱。
夏黎卿对曦姐儿这个侄女是相当喜欢的,就算他偏爱儿子,也不会对女儿这般排斥。
这个样子,倒是像责怪一般,责怪凝姐儿让杨氏吃了这么多苦。
若真是这般心理,倒也能说一句他们夫妻感情深厚了。
这些细节事体陈妈妈没有跟臻璇提,她说到了凝姐儿:“很小一个,比曦姐儿生下来的时候小多了,这么小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得那么辛苦。”
曦姐儿刚出生的时候个头不算大,凝姐儿比曦姐儿还小,养起来是要费杨氏不少心血了。
好在是母女都平安,这几天悬着的心也总算能落下了。
这天晚上又开始落雨了,天一院里吹灯吹得早,等臻璇和夏颐卿睡下了,不当值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歇了。
臻璇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她头一回见到杨氏。
她新婚的第二天认亲,老祖宗给了她一盒子首饰,而后夏黎卿似笑非笑说了一句:“婧衣,你看老祖宗偏心的,这一盒沉甸甸的,可比给你的重多了。”
一声“婧衣”叫得分外亲切。
而杨氏就坐在夏黎卿身旁,笑容温婉,神色文静。
画面一转,她看到席面上的自己挺着大肚子,泉响吵着还要吃螃蟹,杨氏不敢让他多吃寒食,给他喂了一口肉。
“你这一胎是个儿子呢。”杨氏笑着与她道。
臻璇一个劲摇头,她肚子里的是曦姐儿,明明是个女儿。
杨氏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是个儿子。”
天还未亮,臻璇睁开了眼睛。
梦里杨氏说的话回旋在她的耳边,臻璇的手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脑袋一片混沌。
院子里隐约有脚步声,臻璇听不清楚。
此刻,天一院的门外,一个婆子用力拍着门。一声急过了一声。
守门的婆子睡得正香,被敲门声惊醒,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她不敢大声问话,只好披着衣服摸黑走到门边。低声却没好气地道:“外头哪个房的?这才什么时辰,还懂不懂规矩了!”
外头婆子声音发颤,不晓得是急的还是叫雨淋得发抖了:“我是采芙院里的,赶紧开门。”
“采芙院的这个时候来我们天一院做什么?”守门婆子一面抱怨,一面摸钥匙。
“老姐姐你快些!”那婆子急得跺脚,不住催促,“我们奶奶没了!奶奶没了!”
守门婆子的手一抖,哐当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天一院里的灯迅速亮了起来,执棋穿上衣服。来不及拢好头发就走出了屋子,拉着来报信的婆子道:“妈妈再与我说一遍。”
婆子伸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颤着声道:“姑娘,我们奶奶没了!老太太赶去采芙院时摔了腿。现在屏翠园里乱成了一片。已经往各处去报了。”
执棋怔了怔,来不及多想,吩咐起来的丫鬟婆子做事,又去正屋通传。
值夜的是执画,她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正要出来问,就见执棋快步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执棋面色阴郁。摆了摆手没有多言,只是问:“二爷和奶奶醒了吗?”
“这个时辰,按理还睡着。”执画皱眉道,“不过外头这么吵,怕是要惊醒的。”
执棋往里走到了寝房外头,竖起耳朵听了听。
臻璇已经彻底醒了。她听到有人站在了外面,开口问道:“执画?”
“奴婢执棋。”执棋回道,“奶奶,采芙院来报信,大奶奶没了。”
臻璇一惊。失声呼道:“你说什么?”
“七娘,怎么了?”夏颐卿也是半睡半醒,臻璇这一声把他也叫醒了,揉了揉眉心,道,“外头进来说话。”
执棋进了寝房,点了灯,才又说了一遍:“采芙院来报信。大奶奶没了。”
臻璇一把握住了夏颐卿的手,两人面面相窥。
明明在下午的时候还说杨氏没什么不妥当的,明明她刚刚在梦里还见到了杨氏……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臻璇和夏颐卿也不在床上耽搁了,几个丫鬟进来替他们梳洗更衣,原先预备要穿的衣物已经不适合这个时候上身了,执画从底下的箱笼里翻出了素衣,臻璇头上手上首饰都不带,只插了一根乌木簪子。
来传信的婆子被请到了东次间,这时候可不顾上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合不合规矩。
臻璇从里头出来,急着问道:“妈妈,大嫂怎么会没的?”
婆子强压下眼泪,把这一夜的情况一样样说了:“下午时是好好的,哪知道夜里突然开始出血了,这才晓得奶奶生产完之后胞胎没有取干净留下了一部分,胞胎已经缩回去了,怎么也取不出来,奶奶的血止也止不住,就……”
胞胎留在体内的危害,臻璇是听过的,却没有料想到,这个事会让杨氏遇上了。
也许是生产了三天三夜,伺候的稳婆、婆子们都已经精疲力尽,这才会疏忽了。只是这个疏忽,让杨氏赔了性命。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凝姐儿呢?可还好?”
“奶娘看着凝姐儿。”婆子说了二房这时候的情况,“老太太知道奶奶不行了就急忙赶去采芙院,路上崴了摔了腿,大爷抱着奶奶拉都拉不开,就靠太太主持着事情了。”
说到了后头,婆子的眼睛里又落了泪下来,想到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杨氏,她忍不住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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