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家此时是一片欢声笑语。家里出了个会元,又是皇帝亲点的庶吉士,这一份荣耀至高无二,不说主子们光荣,连带王家的仆人在外行走,腰杆子也挺直了几分。
这里头,最为欢喜的莫不过夏姨娘。夏姨娘对这个儿子一直寄以厚望,如今儿子争气,她脸上也有光。消息传来后,各路人马蜂拥而至,夏姨娘的蔷薇园里,各式贺礼都堆成了小山。
蔷薇园门庭若市。又一批前来道贺的人走了后,夏姨娘脸上的笑容一垮,身子便歪到了身后的藤榻上。
“姐姐可是累坏了吧?”平日里与夏姨娘交好的娇姨娘笑着走上前来要为她按揉太阳穴。
“怎敢劳烦妹妹。”夏姨娘仰身在藤榻里,半睁开眼。
“能替姐姐分忧,是妹妹的福气。”娇姨娘闻言一笑:“妹妹又不是第一天与姐姐交好,不是那种赶上讨好的人儿,姐姐要是与妹妹计较,那可就是生分了。”
夏姨娘闻言唇角微扬,也没再拒绝,“那有劳妹妹替姐姐按按了。”
“这几天啊,见了谁都笑,我这张老脸都要笑僵了。”夏姨娘道。
“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年轻得很呢。看看姐姐这肤色,就好似弹指可破的剥壳鸡蛋,娇嫩又白皙,让妹妹我羡慕得紧呢!”
娇姨娘笑道。
夏姨娘听了很受用。
清远的夏家原也是大家,后来家道中落,夏姨娘及笄之后便被家中送给了王坤当妾。夏姨娘出生时,夏家还没有如此落魄,因此夏姨娘自小也是被家里按照宗妇的要求养大的。琴棋书画不说,持家管账夏姨娘也是个中好手,因此她对儿子王乾旭的要求也比一般人要高。
夏姨娘入府早,而后生了庶长子王乾旭,在当家主母季氏还没嫁入王家时,便是夏姨娘持家。后来哪怕是季氏嫁进来,雷霆手腕地打压了一批人之后,夏姨娘的地位也稳固如山。这十几年来,夏姨娘盛宠不衰,与她的美貌脱不了关系。
而夏姨娘最让人嫉妒的莫不过与她那赛雪欺霜,犹如婴儿肌肤般娇嫩的肌肤,水灵灵的,轻轻一捏好似真能捏出水来。本身长得好,说能力她也有,加上又会做人,夏姨娘在王家的地位固若金汤。
如今儿子又争气,给她争脸面,夏姨娘日子越发好过了。
娇姨娘是后来才入的府,因一手精湛的按穴之道得宠了一段时间,后来又有新人入门,她就一心投靠了夏姨娘。
娇姨娘灵巧的手指在夏姨娘头上游走,按捏揉搓,力道适中却很是到位。
夏姨娘很快便放松下来,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妹妹果然一手绝活儿,怪不得深得老爷喜爱。”她道。
“哎哟,我这算哪门子的绝活儿呢?上不了台面的小手艺罢了。既然姐姐喜欢,那以后妹妹多来给姐姐按按。”娇姨娘道。
半响她叹了一声,“还是姐姐好命,得哥儿争气,这以后的日子啊也不怕咯。不像我,等褪了颜色,也不知道要被发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娇姨娘很是感叹。
她曾怀有一胎,后不小心落了产,自此再也没怀过。
夏姨娘闭了眼没接她的话。
娇姨娘就敲了自己脑袋,“瞧我!提这些不讨喜的作甚!”
娇姨娘就道:“姐姐可别见怪。”
夏姨娘淡淡嗯了一声。
过了会,娇姨娘又道:“如今这府里啊,都沾了旭哥儿的光。这可不,这些日子光是给老爷道喜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呢,连夫人收礼也收得手软了。”
她压了压声音,道:“听管事的婆子说,那库房都装不下了,夫人还批了另一间大屋来装贺礼呢。”
夏姨娘眉毛一挑,睁开眼看了娇姨娘一眼。
娇姨娘心里微微一抖,她强自镇定下来,“姐姐你不知道吗?有好几家是来给旭哥儿说亲的呢,有不少大家的嫡女呢,可都被夫人压下了。”
“听说啊,夫人相中了季家大房的一个庶女。”
娇姨娘的话刚落,夏姨娘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些没影儿的事儿,妹妹可别乱说。”她道。
娇姨娘心里撇撇嘴,面色却笑嘻嘻的,“姐姐别恼,妹妹这不是替旭哥儿着急吗?旭哥儿可是今非昔比,年纪轻轻地就得了皇上亲眼,往后的富贵啊那更不必说的了。旭哥儿的亲事啊,自是不能马虎,就咱旭哥儿这份盛宠,什么样儿的高门嫡女娶不到呢?”
娇姨娘悄悄窥了夏姨娘的神色,继续道:“这若是早早就被什么破门落户的庶女圈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夏姨娘不答话,垂了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娇姨娘也不催促,左右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又过了一会她便离开了。
上房里季氏也是满脸疲惫,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应酬她也有些吃不消。面上一派欢喜地接受外边人的恭贺,心里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是当家主母没错,可高中的却不是她儿子,而是那位的儿子。这些年来,除了主母这个头衔,那位处处压她一个头,如今连她儿子都比自己儿子出息。季氏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
加上渊哥儿近日里又迷上了一个叫柳儿的女子,吵着闹着硬是要纳进门,更是让她头疼。若是良家子还好,大不了就添了双吃饭的筷子罢了,可那柳儿却是个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名妓!这若是真要入了府,不是生生打她的脸吗?
前脚打发走一个给王乾旭说亲的媒人,后脚王乾渊便又过来闹着要纳那女子进门,季氏气得把手里的茶碗摔了出去,第一次指着自己儿子大骂。
任是王乾渊也知道母亲今日心情不好,他摸摸鼻子,满不在乎地晃了出门,找他的小柳儿去了。
季氏气得心口发疼,手指都在发抖,“孽子,孽子!不争气也就算了,一个个还不省心!”
“好好的女儿,非要赶着给人做填房!儿子却放着名门闺秀不要,非同那残花败柳纠缠不清!我前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啊我!”
王雪娥却不知道这边的事儿,接了兄长的福,她这些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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