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年前一统天下的春秋大帝吊死在太安大殿前,天下便是群雄盘踞,裂地为王。
千年之后,天下版图裂开数十,无数英雄封地为王,自称一代天子。但千年至今,无一人能称帝,所谓的君王也只是相当于镇守一方的王侯罢了。
天元十二年春,九州奉大周为首,东南之地以燕为最,天下大半王朝被聚拢而起,至今延续千年的格局走势好似有所改变,风平浪静的湖面下却隐隐有暗流涌动而出,最为粗壮的两股便是那大周王朝和新燕天子,至于最终谁能将流向统一,依旧是个未知之数。
但这分裂千年的天下有望在春秋之后迎来统一,便像那江湖中的白发魔帝那般,稳坐榜首,俯瞰众生。
大船越过天险长江后,由东南水路一路北上,游向了西北之地。天险长江如溪流汇入汪洋,大船也是入了沧海,再次扬帆去往西州之地。
西州之地,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四面皆为海,但却无比繁华,烟花似火。
在船头时,夏离又是练起了刀。
如今的魔刃和他早已是无比契合,甚至可以说是心意相通。夏离右手轻轻一抹刀鞘,魔刃脱鞘而出,夏离身形一跃瞬间掠向白发刀客身前,双眸冷冽如手中魔刃,右手逆向握刀,一刀便是朝着白发刀客的面门斩落而去。
刀尖上附着着一层冷冽的刀气,刀身光芒闪烁而起。
既然是喂招,夏离自然不会留手,本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夏离全力以赴,白发刀客也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只见白发刀客并未出刀,冷月依旧隐于刀鞘之内,手腕一拍,长刀连同刀鞘脱离腰间,向上飞去。白发刀客手腕轻轻一抖,刀鞘便如千斤山岳朝着夏离坠落而去。夏离神色一凝,手腕一翻,正手握刀便是斩落在刀鞘之上。仅仅十余斤不到的冷月却是让夏离大汗淋漓,手腕中的力量不断加重,抵挡着这如巍峨重岳碾压而至的力量。夏离大金刚之力流转全身,气机澎湃而起,手臂瞬间爆发千斤重力,猛然一斩!
冷月倒飞而出。
白发刀客脸色不变,任由脱手的冷月在空中旋转不停,手掌轻轻一按,刀鞘瞬间弹出,一抹紫光刺眼闪烁。夏离神色一惊,双手握刀便是朝前斩去!紫芒闪烁而起,脱鞘而出的冷月自动落回白发刀客手中,右手握刀,轻轻一挥,刀身瞬间炸出纯如紫色的刀罡利气,如大蟒吞天,在半空扭动蛇身,便是朝前噬咬而去。
刀气游荡,海上风尘席卷而起,紫光闪烁间,便是扑至夏离面前。夏离脚尖一踩,心中五叶青莲一叶又一叶,双手握刀的夏离没等着噬咬而来的悍然刀气吞没,又是斩出一刀。
一刀又一刀,足足两刀,夏离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低头一望,身形早已被逼退数丈有余,虎口如今更是微微颤抖,酸麻无比。
夏离抬头看了脸色平静的白发刀客,嘴角苦涩,船上练刀许久,刀法更上一层楼后,师傅便是出手喂招,每一次都仅仅只出一刀,一刀便是将他浑身解数全都逼了出来。从抽刀直至拼刀,一刀便如大蟒吞天,难以抵挡,若是师傅含怒一刀,恐怕自己连出手的机会也都没有。不等夏离回过神,白发刀客皱了皱眉,好似不悦夏离对战走神,屈指一弹,那驽钝平滑的刀鞘瞬间飞出。
刀鞘瞬间撞向胸前,夏离只觉体内气机一阵翻涌,身体便是倒滑数十步,把船身撞了一个小口才止住了身形。夏离转头看了一眼波浪翻滚的大海,摸了摸鼻子,脸色尴尬。
“下一次再走神,直接把你扔进海里。”,白发刀客冷笑一声,右手一吸,冷月归鞘,落在腰间。
夏离揉了揉发痛的左胸,脸色有些苦闷,看了一眼手中的魔刃,轻声道:“师傅,最近我的境界攀升实在是有点慢了。”
“每日,我都会调息身体,体内窍穴也是有真气流动,循环自心间经脉全身,而我练刀亦是一天比一天精纯,为何境界却是攀升如此之慢。若按这个地步走下去,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个十年才能走入圆满。”
白发刀客冷冷地撇了夏离一眼,问道:“小子,你练刀多久了?”
“半年有余。”,夏离收刀入鞘。
白发刀客嘶哑道:“我十五岁握刀,握了大半辈子,你练了个半年就妄想得到圆满,你小子也挺贪心啊。”夏离摸了摸鼻子,脸色有些尴尬。“就算我把全身修为灌注给你,你对刀,对这片天地,对你自身没有感悟,也只是空有一身修为罢了。”
“小子,你已经比其他人幸福多了,体内足足多了百余年修为,还有最为强悍的肉身之力,还有我在你身旁为你保驾护航,还不满足?”
铿然一声!
大船剧烈摇晃,船身大幅前倾后摇,急停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再也难以前行。
夏离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大海,轻声道:“估摸是触礁了。”
白发刀客摇了摇头,沧海深达数百丈,礁石又如何能如此巨大,能拦截江海。
“若是说有什么奇异凶兽出海,我倒还相信。”,白发刀客嘶哑道,扫了一眼看似平静的水面。即便不是儒释道三人,对于天机命数无法像他们那般感悟至深,但对于气机气息的泄,出,白发刀客依旧可以抓住一丝因果。抽刀重证圆满后,百里之内,自己对于天地之间的感应更是强上许多,不敢说所有,但大部分的气息波动亦是能分辨地清楚。而如今大船触礁,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白发刀客望着那四周环海的小岛,眯了眯眼,有些冷笑,也不知道是哪位曾经败在自己手中的对手得到了自己的消息,死心不息,过来找找自己的麻烦。
白发刀客转头间有些纳闷,也记不起自己曾经打败的对手中有哪位还会圈养凶兽。白发刀客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该来的必定还是会来的。
水面上,突然卷起十丈浪花!从远到近,水花沿着一条大道溅向两侧,两条大浪滔天而去,一个模糊的身影更是沧海中一跃而起,大船瞬间被浪花掀得左摇西晃。
夏离皱了皱眉,身形轻飘,踩落船头处,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脚下大船,在风浪中沉稳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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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古潭中,有一位布衣老者在垂钓,脸色却是如乌云那般阴沉。
衣袂右侧,那先前握竿的右手空空荡荡,如今只剩下一只手的布衣老者相比之前,脸色更显得衰老许多。他目无表情地看着幽绿深潭上,潭面上,有一艘大船,在风浪中沉稳如山,不为所动。
前方,有一位少年踩落头,船身上,那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闭目养神。
布衣老者目无表情,左手轻轻将鱼竿放于地面,抓起一把鱼饵又是洒落潭面之上。
突然间,幽绿深潭下暗流涌起,一道阴森的目光自潭中浮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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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离踩在船头处,稳住船身,眯了眯眼,右手握住魔刃,潇洒而飘逸。
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嘶鸣,沧海之下一股暗流瞬间汹涌而出!
大浪掀起,一头吞吐着鲜红血信的大蟒冲天而起,眼神阴森地看着那在船头上衣袖飘摇的年轻人,腥臭味更是弥漫在了半空之中。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多看了那头大蟒一眼,只见那狰狞的蛇头上还有一只巨型的畸角,更为奇异的便是那浮出水面的一截长身上有一锋利狰狞的脚爪。
“半只脚踏入成蛟的境界。”
“小子,你自求多福。”
白发刀客嘶哑道,本想站起身来,而突然间,船身后有一股莫名危险的气息弥漫而出,白发刀客瞬间起身,身形飘掠消失。
夏离看着消失不见的白发刀客,脸色有些沉重,先前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转瞬即逝,连他也是突然变得心惊胆战。
如今也真的只能像师傅那样说地,自求多福了。
这条狰狞大蟒还有锋利足爪,血红的巨大蛇头上更是有一只畸角,自幼便喜欢阅读神魔妖怪之书的夏离猜地八九不离十,估计是一只修炼成蛟的大蟒,在沧海中吸纳精华,半只脚踏入了蛟龙的大蟒。
单单从蛇身上散发的凶悍气息,夏离便知道这一头怪物绝不如寻常大蟒那般平凡无奇。
自古天道公平,人能修道成仙,即便是动物也能修道,万物皆有灵智,人于畜生而言,修炼悟性高,感悟深。畜生于人而言,肉身强悍,寿元长久。两者皆有优劣,但同境界之下,绝对是凶兽更占有优势,单以肉身来讲,便是能让这些修道之人头疼无比。
夏离神色疑惑,按理说地大物博,天下之大,奇珍百出,在沧海中出了一条蛟龙也不足为奇,但奇就奇在了这条半蛟半蟒的凶兽惊涛而起,做了一回拦路之人,截江断海,眼泛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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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前波浪汹涌,一人一兽,相望对峙。
船尾却是风平浪静,一位断臂老人左手拿着鱼竿,脸色悠哉,身形落在沧海之上。
布鞋轻轻踩落海面,断臂老人脸色轻松地走落在沧海之上,每踏一步,脚步落下之处,都如如履平地那样轻松,那波涛翻滚的海面对他丝毫没有影响。白发刀客轻轻地站在船尾处,睁了睁眼,望着踏海走来的断臂老人,神色疑惑,嘶哑道:“你是谁?”。
那位断臂老人看了一眼这位逍遥在四十年前江湖上的白发刀客,脸色惬意道:
“我是谁,这对你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四十年前逍遥在江湖的白发刀客,四十年后再入圆满的白发刀客。”
白发刀客睁了睁眼,右手轻轻按在刀鞘上。
那位断臂老人又是自言自语道:“你只要知道你的气数足足苟且了四十年,这对于我来说却是大补之物,杀了你,我便能赚回那失去的一大笔了。”
白发刀客手指轻轻地敲在刀鞘上,恍然大悟,冷笑道:
“学武时,便听到有人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间三千道,旁门左道更是多地难以预料。但数一位隐居深山老潭的老人最为出名,躲在暗中专门窃取他人的气数,将别人的气机转为己用。手中还有一杆鱼竿,被人称作“钓命竿”,想必就是你这位孤寡老人了吧。”
这位脸色轻松的断臂老人嘶哑地笑了笑:“想不到我还有幸被四十年前的天下第二了解,也是有些荣幸。”
断臂老人突然“坐”在海面上,闭上双眼。
白发刀客嘶哑道:“我很好奇四十年前我被魔帝打败,那时候为何不窃取我的气运,要等到我再入巅峰时再来做这事。”
断臂老人轻轻闭起眼睛,脸色平静地笑道:“四十年前你势败,气势修为一落千丈如何能入我眼,四十年后,你难得绝地反弹,气数暴涨,这才是滋补之物。不过巅峰不巅峰,对于我来说都是只是一钓之事罢了。”
言罢,断臂老人将轻轻将鱼饵粘在鱼钩上,钩子没入江河之中。
瞬间!那条狰狞蛟蟒嘶吼一声,张嘴咆哮,蛇身一扭便是朝着夏离吞噬而来!
白发刀客轻轻闭上眼睛,右手弹指出鞘,一刀斜劈而去。
夏离闭起眼睛,逆向握刀,魔刃闪烁,瞬间一刀劈出。
师徒两人,皆是一刀,如出一辙。
一刀,刀气席卷炸开,掀起惊涛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