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一品四境,四境圆满为巅峰。
天地圆满,便是意味着道心圆满,境界圆满。
现世圆满,便已是最强之人。
昔日榜评之中,白发魔帝稳坐榜首,圆满四十余年,无人可撼其锋芒。但气数气象推移至今,春秋,现世,无数隐匿在暗处的强者涌现而出,打破了现世既定下来的规则,无数超越了圆满之上的巅峰强者,圣人,春秋之人,将塑定好的规则打破,让现世更加混乱,轨迹也变得交错纵横。
不应该存在的人活了下来,即便再如何超然物外,依旧会占用现世的气数。
本就气数凋零,江河日下,而这些腐朽之人再次占着地方占着资源,这便让后世之人更加艰难。
练武一途,就是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即便大无畏精神,即便坚韧如铁的意志,在天地之下,没有气数气运加身,也不能到达顶峰。
这是个可悲,却又无比真实的事实。
一品四境,从夜游之境到达圆满,最是艰难,多少天资之人困在夜游一境,便是差了这临门一脚。
这一脚,便是大道的门槛,比起任何路途都要艰辛无数。
春生已经迈出这一步了,而且光芒就在他的前方,只要一些时间,他便能看到门槛之后的世界,或许,还能一跃龙门,从圆满跳脱天地,超凡入圣。
连跨两境,而且是最为艰难的圆满,圣人之境。古往今来,没有一人做到。
除去以常理论之的春秋大帝,再如何资质过人的春秋强者,都是按部就班地成长,连跨两境,即便是天生大道的白发魔帝都无法做到。
何谓圆满?境界圆满,心境圆满,便能圆满。
五年了,颓废了五年,总该要做些什么了。
春生站在黑暗中,手中的长笛已经消失,黑暗之中只有微弱的光明。
他知道,这里是他的心境,也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
光明在黑暗的吞噬下愈发薄弱,这也说明他的心境始终还欠缺了那一抹能够照亮整片黑暗的光明。
春生站在原处,他曾想过无数的方法来走入圆满,水到渠成,阅读百家典籍,甚至想过入世以命搏命,但是这些都被他否定了。
他走的路,和别人不同。
很不同。
“我要的是什么。”
春生低下头来,黯淡的光明下背影被拉长,黑暗之中只有他一个。
春生想起了夏离,这个突然从敌人变成朋友的少年。
如今的他在外面苦苦地抵御那头凶兽,为地就是让他争取时间,早日步入圆满。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了,不在乎那一份芦洲的机缘。比起所谓的机缘,他对现在更加向往,即便,前方一路黑暗,即便,还有一头几近圆满的凶兽在等候着他。
春生想到了他的师傅,是他的师傅苦苦哀求芦洲商人将机缘传承给他,为了这份机缘,他的师傅屡次找到芦洲商人,祈求芦洲商人成全自己,成全自己步入圆满。
春生又想到了芦洲商人,这位无数次委婉拒绝自己的芦洲最强之人,春生不得不承认,芦洲商人的做法是对的。
百年传承机缘,落在他的手中,恐怕芦洲也会在自己手中没落。
“还是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春生低头轻笑,他的师傅,为了他,入世将所有经书典籍取来,为了他,养育了他足足二十多年,从他将自己和冬暖在寒冬中救出后,便是劳心劳力地养育自己,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修行指引,只要是他能够做的,只要是他能够给的,师傅从来没有任何犹豫。相处了足足二十余年,师傅从未打骂一句,无论自己遇到了什么问题,无论自己被什么所阻挡,无论自己是否让师傅失望,师傅从来都不会责备他,师傅也从来没有逼迫过他。
望子成龙,但却没有爱子心切。
在师傅的庇护下,他一直都很健康地成长,儒释道三教经典典籍,百家诗书,习武修炼,他都一步一步地顺利地往上攀爬。
他很感谢他的师傅,是他将自己苦难的人生所改变,也是他,自己才能一路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即便芦洲之地很偏僻,没有多少人知道。
即便他们的家很小,只有两三个房间,只有破破旧旧的摇椅,只有冰雪盖不住的苔藓,但春生依旧很满足,很幸福。
只要有他们在,这个小家便是温暖的,便是有人气的。
春生又想到了他的师妹,冬暖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
师傅为他取了春生这个名字后,他便为她取了这个冬暖的名字。
春生冬暖,多么般配啊。
还记得初次相遇的时候,自己还是个风餐露宿的小娃娃,流浪在芦洲,依靠乞讨吃些树皮野果活下来,连拥有一件御寒的衣袄都觉得奢侈。小时候的他又哪会有多少的情感,只会哭只会怨,总觉得自己是世间上最可怜的孩子。
很想爹娘,却又没有爹娘,被他们抛弃,连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在霜雪之中的春生,他的内心从温热再至如寒雪飘零这般冰冷。
他的心逐渐封闭,直到某一天中,他遇到了她。
她也是个弃儿,被人抛弃在山洞内,襁褓中的她被石壁上的冰雪刺痛地哗然大哭。
那时候的他,便是被这脆弱的哭声引起了注意。
他看到了她,她的手脚在襁褓之中挣扎,与他一同被吸引而来的,还有一头野兽。
起初,春秋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要救她。
都已经顾不得自己了,再照顾一个女孩,生活会更是艰难。
大概是好久没听过稚嫩的哭声,又或是大概是被那脆弱心碎的眼神勾起了曾经的回忆。
春生还是没有放弃她。
当他满身伤痕连带脸上都沾染了鲜血走向这个婴儿时,她笑了,春生的心被这轻轻的笑容所打动了。
他轻轻地趴下来,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却发现自己的手有些肮脏,想要缩回来的时候,她却抓住了他的手。
她又对他笑了。
她的笑犹如火焰,点亮了黑暗,温暖他的内心。
从此之后,她成了他的希望。
他叫春生,春天升起的希望,他的希望,就是冬暖,就是寒冬之中的那一抹暖意。
二十八年,所有发生的事情如同画卷铺落在脑海之中,一幕又一幕轻敲着他的内心。
春生睁开双眼,呢喃道: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有她,有师傅,有朋友。”
“小小的家,小小的人,幸福平淡地活下去。”
“如果死在这里,又如何能活下去呢。”
春生抬起头来,轻声笑道。
春生的目光澄澈清明。
黑暗逐渐被突起的光明所照耀,春生抬起头来。
漫天都是光明,漫天都是温暖。
悠扬的笛声从掩埋的山洞中传出,刹那,芦洲暴雪卷起百丈。
风雪飘零之中,一袭青衫站在天地之间,超然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