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三天,短短的三天时间,对于奥尼尔而言,却是如此之漫长,每一分每一秒的逝去仿佛像是一下接一下的钟声在他的耳朵嘀嘀哒哒地走动,令他无法忽视,所以,奥尼尔只能用弹奏来消磨时间,以此度过这漫漫长日。
一首,两首,三首,不知多少曲经典的琴目过去,指间滑过的旋律总会不自觉地跑向那首得自于福利院的美妙琴音,而后,一遍,两遍,三遍地反复弹奏……可是,奥尼尔本人却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反倒是十分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直到莫斯里哀受不了地嚎叫着打断他的演奏。
“奥尼尔,我的老伙计,这支曲子,你已经弹了一整个下午了,你不烦,我都烦得受不了了!”莫斯里哀直接伸手按住琴键,粗暴地打断奥尼尔的演奏,“兄弟,你这是害了相思病了吗?不过是一支曲子,就让你这样沉迷,值得吗?也许,那个女人长得堪比鬼丑怪,或是已经嫁为人妇——这种连人影儿也没见着的相思病,得来又有什么意义?”
奥尼尔抬眼瞪着莫斯里哀:“你这是在亵渎艺术——我只是对她的琴声抱有向往之意,哪里至于上升到这种程度?好吧,你既然说这样的寻找没有意义,那么,明年,你的新剧目就换个作曲吧,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莫斯里哀抚额叹息:“如果这样能让你恢复正常,新剧目不排演也罢,但问题是,你这家伙绝对不会死心,不是吗?只是,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却没有丝毫进展,或许是对方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个曲目的表演者,抑或者。是被你的热情给吓跑了?”
莫斯里哀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言的推测,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正中红心。
奥尼尔蹙了蹙眉,不太能接受莫斯里哀的理由——对于自己的魅力。他还是极有自信的,他相信,能够弹奏出如此乐声的人,必然是极爱音乐的,而他更相信,以自己的琴技一定能吸引住每一个真正热爱音乐的人!
所以,奥尼尔的猜想和莫斯里哀并不相同:“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推测错误——这位女士目前也许并不在佩兰城,抑或者,她根本不是贵族?”
莫斯里哀一挑眉:“这倒也极有可能。那么,你想怎么办?继续寻找?”
奥尼尔的手在琴键上滑过,弹奏了一串轻快的旋律:“算了,暂时休息吧,也许是现在缘份未到。”
莫斯里哀耸耸肩。却是对好友的“缘分”不抱多大希望——奥尼尔一向不是太有耐性的人,他的所有耐性似乎都奉献给了他的音乐,所以,莫斯里哀相信,不用过几天,奥尼尔就会把他的“灵感女神”抛诸脑海,又或者。有新的“灵感女神”替换了这位曾经的,连个面也没露过的“旧爱”。
……
一天,两天,三天,同样是短短的三天时间,维尔莉特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紧迫粘人的情况。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除了上厕所与洗浴的时间之外,赫蒂就像是个极其缺失安全感的小娃娃一般,紧紧地粘在维尔莉特的身边,一起吃。一起喝,甚至连晚上睡觉也都睡在同一个屋子,同一张床。
这是自从她们父亲去世之后,从未有过的情况!
赫蒂的行为如此之奇特,以至于迟钝地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维多利亚都发觉了不对劲——
“赫蒂,我的小宝贝,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维多利亚一边往红茶中倒入牛奶与砂糖,调制出最符合自己口味的奶茶,一边不解地询问着。
“我?我没什么呀,”赫蒂眨眨眼,作无辜状。
“赫蒂小宝贝,你难道以为庄园上下,所有的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你都快要成了维尔莉特的贴身影子了吗?”维多利亚伸出纤纤玉指,稍微用了些力道地点了点赫蒂的额头,娇嗔道,“你呀,从小到大就喜欢把烦心的事情一个人藏在心底,谁也不说,年轻小小地就像老头子一样,无趣之极——你想想,这么多年,除了你父亲去世之后,入葬之前,你曾这么形影不离地粘着维尔莉特之外,你可曾在其它什么时候做过同样的事?”
赫蒂将自己的座位向后挪了挪,伸手拨弄了一下刘海,像是也在努力将维多利亚刚才的那一下触压给拨弄开。但是,微嘟的双唇还是显示出她并不像是自己想要表现出来的那般,对维多利亚的话无动于衷。
维多利亚喝了一口奶茶,感受浓浓的奶香与茶香的交融,幸福地眯起眼来,而后又微微叹息一声:“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的确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对你而言,也许,维尔莉特更适合扮演一名母亲的角色,所以,你才会选择粘着她,而不是我。”
“咳,这两者没有什么关系,”赫蒂见维多利亚越扯越远,忙将话题接回来,“我最近只是有些闲得无聊罢了,哪里有什么特别的。”
闲得无聊?维多利亚听到这样的答案,似笑非似地斜睨了她一眼,对这样的借口已经完全不想发表任何评论了。
赫蒂有些沮丧,又有些烦躁地用小银勺在茶杯里晃来晃去,晃了半晌,放下勺子,道一声:“我出去走走。”
而后便丢下维多利亚,换上散步的行装,撑起小伞,趁着午后光线正好的时光,寻一处避风的小道,慢慢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自己梳理着思绪——最近这三天来,她的确是有些不安,所以才粘着维尔莉特,以此寻找安慰与安心。
最初,她的确是烦恼于是否需要把奥尼尔的事情告诉维尔莉特;可是,随着思绪的继续飘飞,她更多地想及了维尔莉特的婚姻问题——就算维尔莉特没有爱上奥尼尔,但是,未来的某一天,她总会爱上另外一位男士,她会嫁给他,视他为生命中的支柱与生活的重心,她会为他生儿育女,维护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在这样的生命流程中,赫蒂发觉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她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感觉到一种即将被抛弃的惶恐。
好吧,她的确是有些矫情了……
叹息一声,赫蒂扁扁嘴,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走,一边踢,似乎,这样的话,她的情绪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宣泄……
只是,赫蒂没想到,自己突然某一脚踢得太用力,一只小石子飞得太猛,一下子砸到了某个趴卧在草丛中的小东西——
“嗷呜!”魔狼幼崽原本只是在晒太阳,却没想到“天降横祸”,被一颗小石子给砸着了——虽然石头的力道不大,但是,好死不死地正好砸中小魔狼的鼻尖处,砸得它嗷嗷叫疼。
魔狼幼崽的一声叫唤,立马引起它的主人的注意,远处小池塘边趴卧的小蛮人咻得一下窜飞过来,抱起小魔狼好生检查了半晌。
“对不起,对不起,它没事吧?”赫蒂没料到自己这一踢,居然能造成这样的影响,连声道歉,并且快步上前,想要看看魔狼幼崽究竟伤得如何。
没想到,小魔狼察觉到她的接近,立马摆出攻击姿态,呲牙裂齿,还带亮出爪子,喉间呼呼出声,想来是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赫蒂停住脚,有些不好意思地耸耸肩,后退两步,远离小魔狼的攻击范围。
不过,她没走几步,一道鞭声响起,小魔狼轻轻一抖,当即乖巧下来,蔫头耷脑地,一下子没了精神。
“不过才休息几天就这么没有警惕性,看来,你需要重新训练!”芬克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甩着一支短鞭,虽然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但却足以令小魔狼和小蛮人敬畏不已,对于芬克所为的训练与惩罚,这两个小家伙甚至连一点抗议也没有,就乖乖执行。
赫蒂见状,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绞了绞手指,上前向芬克问道:“芬克,他们现在还归你管呀,怎么样,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话说,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碰到这两个小家伙,恐怕,赫蒂早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庄园里还有这样一些特殊存在——除了小蛮人和小魔狼之外,庄园中还有其它几位蛮人奴隶以及他们的伴生魔狼,这些都是先前为了算计卡特男爵一家而从黑市上购进的,只不过,事后,除去了他们的奴隶身份之后,赫蒂便再也没有想到过如何安排他们的事情了。
“赫蒂小姐太客气了,这两个小家伙平时还算乖巧听话,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您今天怎么会到这边来散步,最近黑森林不太安宁,已经有段时间不让人靠近了。”芬克一脸不太赞同的表情望着赫蒂。
赫蒂挠挠头,有些心虚:“啊,是吗?我就是随便走走,然后不小心就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忍不住想起,前两天,也许,可能,貌似,大概……维尔莉特与她提起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联想中,压根没把它们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