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从窗口灌入寝房内,柔纱帐幔被吹得翻卷纷飞,簌簌作声。惊雷乍响,骤然间下起倾盆大雨。
江笑影揉着眼睛看着窗外。
佛堂一时沉闷。过了一会儿,于辛擦干眼泪:“小姐,素晴的仇不能不报,我……”她虽然与素晴在一起没有多久,但是打心眼里也喜欢那个天真的女孩:“我拼死也要为她报仇。”
江笑影喃喃道:“我何尝不是。”
可惜啊,没有证据,她便只有忍耐。东方念凭借的不过是皇帝的宠爱,想要斗垮她,就必须夺走她这最大的凭依。
她会努力,让楚煊赫和东方念不得好死。
东方念,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素晴,您在天上也要保佑我。保佑我除掉仇人,替你和自己,报仇雪恨。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结果,当天江笑影做了一个恶梦。她梦见她站在一个迷宫里,冗廊深深,她也不知道在里面转了多少个弯,却怎么也走不出这蜿蜒如迷宫的冗廊。结果她看见楚煊赫的背影正在前面缓缓走着,她满心欢喜的跑过去:“赫哥哥……赫哥哥……”,楚煊赫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那张脸分明是通底的白貂,红色的眼睛,咧着牙齿,诡异的看着她。
“啊……”这种恐惧感一下将江笑影从昏睡之中逼醒了来,她猛的睁开眼,看到却是团锦织彩的枕头,上面已经渗满了泪痕,可能是因自己梦中哭泣而渗透的。她趴着一动也不想动,只觉得自己怎么会做那么恐怖的梦,她不可能再叫楚煊赫“赫哥哥”的,更不可能为楚煊赫哭泣的。想来,楚煊赫在自己心里就像东方念的貂一样,可怕得吓人。
天,渐渐的泛白,再慢慢的露出晨光,当晨间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里时,银月端了水盆进来,轻巧的放在梳洗架上,不动声色的关上门:“小姐,听说江笑影醒了!”
东方念梳着长长的头发,镜中映着她如花的容颜。一旁的架子上,一只雪色的小貂慵懒的躺在那里。
“小姐,”银月接过梳子为她梳头发:“那婢女死了。太医查无原因,只是说突然暴毙。看来小包子还真有能耐。”
东方念看了一眼小包子,娥眉微蹙,缓缓道:“还是不行,原是让她当场就死的,可是拖了那么久,还得等等。”
银月笑道:“要奴婢说小姐不用小包子也行了,那皇上还不是对小姐你言听计从,你瞧,那****当场就要杀了江笑影。”
东方念默默不语。
“小姐,你是不是不开心?”银月看着问道。
东方念睨她一眼,眼底溢满复杂难言的幽光。貌似楚煊赫很喜欢自己,可是不知道她总觉得怪怪的,是不是一切进展的太顺利了?她心里既觉得有淡淡的喜悦,又有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不安。
“为什么太后会突然派余嬷嬷去请江笑影?”东方念淡淡开口道:“查到了吗?”
银月小声道:“是慕容玥派的人去请太后。”
东方念眯起眼睛:“竟然是她!”
“她为什么要帮江笑影?”银月不解道:“皇上对江笑影的憎恶是有目共睹的,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东方念冷冷一笑,在这后宫中,根本就没有友谊不友谊之分,最大的差别不过是利益纠纷。不过,也许你算尽一切,也抵不过命运的玩笑。
“弦妃不是因为小姐受宠就想对付小姐吧?”银月说道。
“她这么点手段算什么,”东方念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后宫中的女人谁没有几分算计,慕容弦敢这么做,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心里呢。”
“难不成主子就让她白白算计了?奴婢听说皇上很宠她,一个月竟有大半个月在她那里呢。”
“怎么会是白算计?”东方念睁开眼笑了笑,慕容弦以为自己使得好算盘,究竟是祸是福还说不准呢。这回真是遗憾,没能杀了江笑影,但是至少证明了自己在楚煊赫心里的地位。招人嫉恨?也要看那些女人有没有能力嫉恨她!
她伸手摸了摸小包子,这只小貂是从神秘古国楼兰送来的,爷爷费劲千辛万苦才找来的,用她的血喂了三年,三年了……五年前,她走进这个皇宫时,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她喜欢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实在喜欢,她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利,喜欢万人匍匐在自己的面前。她原本就该是这世间上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上一世若不是起义,她被前朝戾帝砍死,也不会还没有登上宝座就死了。
还好,上天垂怜她野心未实现,竟然让她重生到东方家来。上一世她没有美貌,没有家世依旧迷惑了戾帝,垂帘听政。这一世,她长得那么美,家世也好,她就不信这大源王朝还不成为自己的。
她将目光移向镜子中的自己,幽深的眼眸逐渐变得冰冷。终有一天,她不用再仰赖着楚煊赫的宠爱而活了,不用再患得患失了,不用在****翘首以待了……不用仰望任何人,她会站在最高处。
她兀自想得出神,因为苦苦压抑着胸中的兴奋,脸色显得特别凝重。银月等人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主子,屏声静气,不敢打搅,静静退出去。
唯有那只小貂站起来,通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东方念。
栖凤宫里,东方瑜正皱着眉细细思量。
“你没听错?皇上准备封东方念为皇后?”她逼问跪在自己脚边的一名太监。这是太监在御书房里侍奉。
“奴才绝对没听错。东方有女东方念,性格温柔贤惠,堪称典范,可以母仪天下。”那太监语气十分笃定。
“十几年的相伴,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却换来这种解结局!江笑影也是个可怜人啊!……”东方瑜叹息。
过了一会儿,她眼里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一丝怨毒,“皇上竟然如此宠爱那个女人!”深吸口气后平复了扭曲的面色,赏了那太监一大笔银子将她遣退。
“娘娘,”月儿上前换了一盏茶,语带安抚道,“虽然念小姐成为皇后,娘娘何必这般气恼,倒不如往日怎么样,如今还是怎么样。”
“我何尝不想这样,只是她的手段你没有见识过,”东方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按捺下心头的恼意,“人人都说东方念小姐慈悲善良,这个女人可谓不毒。你以为皇上杖责江笑影的时候,她阻拦不了?不是,她想看看皇上能为她做到何种程度,而且,她是想弄死江笑影!”
“娘娘,你是她的亲姐姐啊。”月儿说道:“难不成她还能害你吗?”
东方瑜神色凝重的说道,“如果有事,她第一个会把我推出去给她当挡箭牌……”想起自己的妹妹,她脸色有些发白。
是夜,已近亥时,各宫的灯火逐渐熄灭,只留下宫门口的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曳,远远看去显得十分萧瑟。。
于辛手里拿着两封书信,一封信是从靖州城王朴寄来的,一封是于武从扬州寄来的。
江笑影先打开王朴的信,信里面提到她给尤氏的妹子提亲的事,他拒绝这门婚事,因为他心里已有意中人,谢绝丞相小姐的好意。另外,他从关外采了天山雪莲,送给丞相小姐补身体。
于辛道:“那天山雪莲分外难采,连皇宫也不过才几只而已,这个王朴先是送大衣,又送雪莲的,都是极品,难得他对小姐上心。”
江笑影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知这个王朴最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只是帮了他们兄妹一场,他时时感念,如果不收他礼物的话,他心里会不安的。与其让他时刻想着报恩,不如就收了他礼物。”
她再打开于武的信,信的封口有一些松动,想来是被人打开过,她眉毛一挑,将信打开。
信里面不过是寻常的慰问语,只是后面有一连串的符号。
于辛打眼一看,不由惊道,“这……小姐,这是很平常的家信啊!这后面的一大串符号是什么意思啊?”她才不相信于武只会写一些问候语。
江笑影轻笑,“这是封密信,我和他手里各有本大源国的律法,对照后面这些符号检索,我自然能看懂。这也是为了防止信件被人中途截获。你瞧,不是被截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