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走上前,犹豫道:“还没完!那人心思缜密,收集情报,暗中部署,老臣发现,他们与西北那一块的一个藩国联系的十分紧密,甚至……甚至……还隐隐与西南沿海的船只来往密切!”
“到现在就只查到这些?”楚煊赫冷冷地笑了:“布置着这么大的网,培养杀手,暗卫,情报收集,联系藩国,出海……需要多少钱财!你们查得怎么样?”
黑衣老者道:“我们追查到他们在西边隐隐有动静,又发现了一个藏宝库,都是云英国留下的,已经在控制之内了。”
他们低着头,不敢再说话,楚煊赫的脸,明暗不定,以那些个家族这些年的经营,恐怕整个大源国到处都有他们的联络地点和人马暗卫,作为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一,绝不会只有眼睛看到的那一点政治上的势力。
这些事情,莫家知道多少,冯家知道多少,余家知道多少?这天底下的暗线,有多少掌握在东方家手里?有多少掌握在莫家手里?有多少留存在这些世家!
很好,这些百年世家家族不仅在朝堂上抱成团,现在更要覆了大源国!有道是狡兔尚有三窟,更何况东方家这样世家。还生出了那样的女儿。
楚煊赫微微皱眉,却仍旧没有睁眼,整个人透在阴暗里,看不清脸色,过了半晌,他揉揉额头,才淡淡的说道:“灭了罗刹阁!”
这件事总要讨回点东西!
外面下着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江笑影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睛里没有泪水,呆呆的看着头上的床帏。她一动不动,眼睛一片空茫,见不到任何情绪。
她终究还是害了他!
他们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江笑影觉得整个灵魂像是被落到千年寒冰里中,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而她冰冷的困在里面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这可恶的男人,位高权重,还长着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又会甜言蜜语,逗女孩子笑,世间上多的是很好的女子让她挑,他完全可以选来选去,找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共度一生。
她拒绝了他那么多次,还咬了他,说过恶毒的话。但任是没能够撼动他,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还是一直等着她。
瞧吧,要他走,他不走,这会儿出事了吧,还害她在雪地里等了那么久。
活该,真的是活该!死了最好,以后就别再她跟前晃来晃去,免得她心烦。
死了,她才不会去帮他收尸。
她以后会找另外一个人嫁了,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他死了,就在天堂看着她不守妇道,另嫁他人吧。也别想着她会每年去帮你烧纸钱。这个人在地上过惯了富贵生活,也不知道到天上过得惯没有钱的日子,穷死他。
无论如何,她的未来里总不会有他。
不过没关系,她会过得很好,会让他嫉妒,让他连死了都不瞑目!
她不会再想起他,她会将他忘了一干二净,在她江笑影的世界里,他就是一颗过客,路过了,就什么也不会有。
她把眼睛张得大大的,不要流眼泪,她一滴眼泪也不会为他这个骗子流。
她觉得这样最好,明明是最好的,心里却像死了一样绝望。
烛光在轻风中摇曳,火花摇动,突然一阵风吹过,烛火灭了。
江笑影只觉得头晕晕的,昏了过去。
黑暗中,一个黑衣男子飞身而入,身形修长,一身黑衣溶于夜色中,一个转身,那张银色面具在黑夜里发出淡淡的银光。
他缓缓走到江笑影的床头,手轻轻地抚上了她那昏睡过去却依旧皱得死死的悲戚面容。
不说话,不理会,就可以不伤心,不在乎吗?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笑笑,你还是那么傻!
她刚才张着眼睛,眼中那掩不去的脆弱与痛苦,他在黑暗处瞧得那么清楚。
她明明是感觉到那人出事了,却依旧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心里面还会觉得有一丝丝的可能,才可以继续自我欺骗。
看着这样的她,他竟然不知如何面对,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他刚才在窗外已经立了很久,本想等着她睡下了再进来,可是看着她双眼圆瞪,面容沉痛,却还要死撑的,他再也忍不住,只得用迷香,迷倒了她。
手抚过她的头发,将那凌乱的发梢轻轻地理顺,她的肤色本就是偏白,十分净白的那一种,今日更是显得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白得,比比那白雪还要白。
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拉起锦被,为她掖好。
却发现,睡中的她,泪水从眼角里流下来。
看着那紧闭着的双眼中,泪水缓缓地滑落,浸湿了枕芯,他心里复杂万分,修长食指轻轻划过,想接起那晶莹玉泪,可是却发现,那泪,似外面漂浮的雪花一般,无论你如何接,也接不完的。
睡梦中,那眼泪一直流。毫不忌惮的流。
来人缓缓地低下头,冰凉的唇,吻在了她同样冰凉的眼角,笑笑,他只觉得感伤漫延了全身,一直扩散。
“再等等,再等等……”他在她耳边呢喃。
江笑影一直在做梦。
所有东西都变成模糊的背景,从泛着白光的深处绽放出一点一点的明媚,明媚中带着点桃红,那是她衣服的颜色,她天真烂漫的扑向楚煊赫,慕容玥从楚煊赫身后跑了出来,先接住她,他没有带着银色的面具,不会总是一身黑的穿,他笑呵呵的抱着她说:“笑笑,叫玥哥哥,叫玥哥哥!”
“死慕容玥,离我远点!”她鼓起腮帮子,朝楚煊赫伸出手。
他发脾气:你要什么时候才会叫玥哥哥呢?
她道:“等赫哥哥不要我了。”可是赫哥哥怎么可能不要她了,楚煊赫从后面向慕容玥踢了一脚,把她拉了过来。
“你记得啊,”他叫:“等小煊子不要你了,来找我啊!”
他在她房里的第一次见面,说过“你可要记得你的诺言!”,难道就是这个诺言?
往事就像流水一般。
他咬了她一口,他总是又霸道又温柔:“笑笑,你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他亦是语气很平静的说道:“忍住。会没事的。”明明白白受了那么严重的箭伤,却还是要问她“你没事吧!忍着点!”
她怀疑他,他赤红着眸子说道:“你真的是冷血的!”
他说过:“让你以前背负那么多,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最后在梅花林里,他告诉她他求了一个上上的姻缘签?没错,是上上签,她也得了一张。
但她却没能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能告诉了。
那些潜藏在记忆里被她努力压制的画面再一次如火山般喷薄而出,灼热的触感烧焦了整个脑子,撕心裂肺的疼痛瞬时间袭来,将她的冷静和自持击的灰飞烟灭。而那个伟岸高大的身躯在烈火中轰然碎裂,碎成很多块,轻飘飘的飞,像是莫也摸不到的灰烬。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恨不得就此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惟愿大梦一场,再也不要醒来。
江笑影在天快亮里醒来,头像是被千百个锤子一同砸过一样的疼,她睡眼朦胧中睁开眼。泪水试了整个枕巾。
她眯着眼睛,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她的脸颊边。
她伸手一摸,除了泪水,还有一根长长的东西。
她愣了好久才看清,是一根玉钗。幽幽的反射着微光,还有些刺眼。
好久,好久,她呆呆的看着那根玉钗。
于辛走进来,发现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喉咙一哽咽:“小姐,别这样!”她的身体都是寨澈澈的冰冷,于辛轻摇着她的手臂,声音里渐渐带了哭腔。
于辛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远,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江笑影愣了好久才测过头,扬了扬手上的玉钗,疑惑的问道:“是你让人找回来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沙哑,像是破碎的风箱,于辛微微一愣,好像没听明白她的话一样,看了看她受伤的玉钗道:“不是我,我没有!”
江笑影静静地看着那根玉钗,突然,她仓皇的从床上爬下来。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跃过于辛,用起了轻功朝外面跑去。
“小姐!”于辛惊得大叫。
江笑影连鞋子也没有穿,赤着一双玉足跑了出去,她急得在后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