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四十,木国锋准时接到“木琳”的电话,他听着手机那头熟悉轻快的嗓音总觉得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爸,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我用那一千万结清了一部分项目的尾款,员工和演员的工资也结了一部分,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没有更大的投资,公司最后还是要面临破产。”木国锋手持电话,叹了口气。
“您放心,过几天我那个闺蜜林离会派人去沐然谈投资,您只管答应就好,我这边也不用担心,林离给我找了住房,离学校很近,不说了,我明天就要去学校进行面试,还有些材料需要准备,得先补个觉,挂了,拜拜。”
木国锋还没来得及接话,对方那边就只剩下嘟嘟嘟得忙音,他将手机从耳畔拿下,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一言不发,就这样凝固了整整两分钟,他终于回过神来,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曹珊在嫁进顾家之前一直都是掌上明珠,父疼母爱,因着父母事业的如日中天,她走到哪别人都礼貌的称她一声曹小姐,她依着名媛的身份敛尽了上流圈的闺蜜情,也仗着曹小姐的身份受到无数男生的追捧,她从上学起就是人人艳羡的谈论对象,所有的家长都会和自己孩子们说道两句曹珊的模范的家庭。
曹珊更是以此为傲,直到高中某个上学日,去学校的路上,她发现父亲竟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手挽手走在街上,她捏紧了书包带子,将眼前这一幕死死的框在眼睛里。
晚上,她放下书包便马不停蹄的跑向书房,父亲和往日一样和蔼的望着她,她视而不见,大声且激动吼着:“那个女人是谁?”
曹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道:“怎么了这是?”
“你还装?今天下午在荣华商场门前,你不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吗?”
“我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爸爸和她只是同事关系。”
“同事关系,你们挽在一起?”这个说法显然无法搪塞以长大成人的曹珊,她继续质问,道:“你们那么亲密,还一起逛街,你让我相信你们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曹平面对女儿心里升起一片愧疚,但又无法解释大人世界里不可明说的一部分,只安慰道:“珊珊乖,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爸爸的。”
大人总有一套小孩儿听腻了的说辞不断磨着自己孩子的耳朵,当耳朵起了茧子,这句话自当变得可有可无。
曹珊对于这毫无辩驳力的解释果断驳回,就像法官站在道德的立场上对杀人犯的狡辩予以无视一样,她不承认的三观所陈述出来的道理都是侵犯了道德底线,令她愤怒不已。
她想将这件事儿告诉自己母亲,可当她站在客厅的入口看着厨房忙前忙后的母亲时,她又说不出话来。
“站着干嘛,快过来吃饭啊。”吴诗是个周身都充斥着智慧与温柔气质的人,说起话来轻柔却不失气度,对人也总是笑脸相迎,遇事更显沉稳大方,她似乎很少有负面情绪的时候,就算有也只是皱皱眉。
曹珊看着这样十全十美的妻子,顿时对曹平起了更大的意见。
她越过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曹平,气哼哼的坐在桌边,曹平权当看不见,也坐下来吃饭。
用食期间,曹珊多次抢走吴诗夹给曹平的饭菜,曹平毫不在意,继续吃自己的。
吴诗看看曹平,又看看曹珊,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曹珊白了一眼曹平,道:“没有。”
吴诗耸耸肩,表示自己看不懂她们父女俩的路数,索性就让她们自己解决。
历时一个星期的蹲点调查,曹珊已熟知这个女人的生活路线,她每天出了两点一线的上下班,偶尔还会去超市买些东西,剩下的时间不是和一群朋友出入各大迪厅就是和曹平在一起,他们的固定秘密约会地点是曹平在松江路的一套公寓。
这天上午,曹平与郑怡还和往常一样,一前一后从公寓出来,曹平先走,开着一辆黑色奥迪,郑怡垫后,开着曹平送她的红色保时捷。
她还没出车库就被曹珊和她带领的一群混混给截住了,曹珊二话不说,就将车门还没来得及关的郑怡从车里拽到了地上。
四个混混一顿乱捆,有两个还咸猪手似的在她身上摸了几把。
郑怡惊慌失措,尖叫连连,曹珊一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白而鲜嫩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闭嘴,把她扔车上。”曹珊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报警了!”郑怡恐吓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学这种绑架的损招,你们是要钱吗?我有,在包里,都给你们。”
郑怡看了眼放在后座上的包,其中一个混混立刻拿起来,攥在手里,翻了翻,曹珊一把抢过,将包里的东西一并掏出,后将包用力的砸在郑怡的脸上。
“这都是我们曹家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曹珊愤怒又用力的叫道。
“你是曹平的女儿?”郑怡惊讶道。
“用你管?”
“上车!”
车内拥挤,但还是大家还是坚持到了目的地,他们把车停在郊区的一处矮楼房前,将郑怡连拖带拽弄上了楼。
“曹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人当然是随你们处置,只要不出人命,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钱?”
“这张卡里有五万块,拿去吧。”
混混收了钱,也得了人,自然称心如意,道:“曹小姐,以后有这样的活儿还介绍给兄弟们,我们保准处理的一丝不苟。”
“行,好好做。”
曹珊嘴角微翘,丢下这句话便下了楼,她把这辆红色保时捷开去了朋友的车行,要求将内饰换新,然后便开开心心的回家去了。
曹平约两三日找一次郑怡,平时他们也保持着一定联系,但是这次郑怡足足三天没有消息,他有些奇怪,但并未起疑,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出现,是郑怡老家出了事,她临时回去处理。
过了整整半个月,郑怡都没有消息,曹平有了疑问,他去郑怡常住的地方去找,敲了半天门都不见开,他又没有钥匙,只能无功而返。
直到他下班回家的某天,看见地下车库里停着自己买给郑怡的保时捷,他以为那女人私自跑去了他家,连忙停了车,往家跑。
一进家门,风平浪静,曹珊叼着一袋酸奶坐在沙发看电视,吴诗则坐在一旁边看报纸便喝着每日雷打不动的必需品——燕窝。
曹珊回头瞥了眼慌慌张张的曹平,假装若无其事,道:“爸,你看见朋友送我的新车了吗?”
曹平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女儿,仿佛她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让他浑身冰凉。
郑怡被那四个混混关了足足半个月,她的四肢和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於痕,后来四个混混玩腻了,就想把卖进“传销窝”里去。
刚卖进去不久,警察就查办了这个窝点,郑怡也算是得以解救,曹平也从警察那里知晓了此事,他替曹珊做了遮掩,也给了郑怡一笔钱,让她以后好好生活。
郑怡望着曹平的眼睛,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言安慰,脸上更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一直都保持着生意人的三分冷漠,七分薄情,严肃道:“好聚好散。”
就在曹平转身的那一霎那,郑怡哭了,冰凉的液体落在白皙的脸颊,她握紧了信封,转身大步离去。
曹珊本以为自己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轨,却没想到更大的噩耗在下一秒接踵而至。
某天清晨,曹珊背着书包从私家车上下来,手里拿着还未吃完的三明治,她边走边吃,却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每个学生的目光几乎都会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
她不明所以,咬着半个三明治,心头慌慌的。
她进了教室,把书包塞进桌柜,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三明治分给冯程和魏冰,按两人以往的做派肯定会欣然接受,并跟曹珊道谢,但如今,两人像是看见了可怕的瘟疫一样,缩着身子,嫌弃的躲开。
曹珊哪吃过这种闭门羹,她立刻不悦,皱着眉头道:“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是你吧。”班里经常看她不爽的米小雅高声道。
曹珊转过头,目光凶狠。
“瞪我干什么,我劝你最好赶快退学,不要脏了我们班里的卫生。”
“你再说一遍?”曹珊说着就要动手,米小雅的左右护法眼疾手快,立刻拦在前面。
其中一个尖着嗓子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妈做的那点破事儿她肯定也做过,我们必须把她赶出去,否则万一她有个什么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就是,谁知道她都跟多少个男人睡过?”
一瞬间群起而攻之,曹珊整个人都傻眼了,无数飞沫快要将她湮灭,她捂住耳朵,抱着脑袋,挣扎着从人群中逃出,她憋着一口气,拼命的跑,跑出了教室,跑过了操场,跑去了校外的巷子,她蹲坐在地上喘着大气,像只落魄的小狗。
她翻出手机,看到了新闻,是吴诗和多个男人的。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将手机摔在对面的墙上,手机弹了一个来回四分五裂,屏幕一闪一闪泛着白光,似乎在嘲笑天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