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尘满身酒气的坐在女子手边,醉眼醺醺,自语道:“表弟常说男女授受不亲,眼下我又抱姑娘,又喂姑娘水喝的,实是出于无奈,希望姑娘多多谅解,别怪我的才好。(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正说着,脑筋已经糊涂成一团浆糊的风轻尘不知怎的就想到一个大大的糟糕处。既然自己以身为炉温暖人家姑娘,那怎么就没想到用手捧了雪直接融化成水呢?哪里用得到嘴巴!
真是笨!
人笨,一是关心则乱,一是蠢的可以。两个选项,风轻尘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你就是一个大笨蛋!”
风轻尘捶着胸口懊恼的痛骂,又想希望人家姑娘不要误解自己是故意耍流氓。
想着想着,恼着恼着,酒劲冲脑,风轻尘脑袋一耷,醉了过去。
一方蜗牛样的山洞,睡了两个至今不知名姓的人。
一个昏沉沉。
一个醉醺醺。
醉醺醺的男子即便醉倒了,仍不忘燃烧风息灵力,充当一个热乎乎的人体烤炉。
斗室如春。
是以如此荒凉酷寒之地,昏沉沉的女子却没一丝不适,如躺卧锦被鸳枕,睡的又舒服又安心。看她唇角眉角模样,一生当中似乎没睡这么贴切过。
外面大雪依旧徐徐。
里面温暖依旧融融。
龙荒山原没有昼夜之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但见那女子嘤咛一声,睫毛眨了眨,终于是醒了。
方一醒转,便发觉周围热烘烘的,身上盖了件棉袍,底下铺了件棉袍。一偏头,便瞧见了那个酒气盈身的男子。
她就躺在他脚边,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觑见垂低颈子的他。脸部轮廓是柔和的,眉眼是温和的,唇角是软和的,他,是暖和的。
知道是他燃烧灵力烘热山洞。
这个人,还真是傻的可以,想出这么蠢笨的法子。
她的心,又柔,又温,又软,又暖。
蹑手蹑脚的坐起,倚了岩壁,怀中抱着棉袍,绿裳女子墨染的眸子望过去,悄然间,满身满心的熨贴。
这样一个人,真好。
从没想过世上会有这般好的人物。
从没奢望过这般残破的自己会遇上这般美好的人。
就在眼也迷离心也迷离人也迷离之际,那个醉酒的男子却是动了动,缓慢的抬起了头。
绿裳女子一阵慌乱无措,而后幽深的眸子霎时明亮,如同暗夜里盛放的一簇烟火。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
绿裳女子呵着手,她头一次打人耳光,也不知力道是轻了还是重了,总之手心酸麻麻的还不疼痛。她大胆的直视着以手捂脸,错愕惊呆的男子,心下偷偷好笑,面上却是盛怒难平,大声道:“喂,知道错了没?”
“我怎么了?”
风轻尘将将睁眼,头脑蒙蒙的还没彻底醒转呢,便被人突然掴了一耳光,听那女子质问,自然而然的反问了回去,可话才说完,他立时想到先前又是搂抱又是喂水的可不是占了人家姑娘大大的便宜嘛,莫非,那时她并没完全昏睡,还是有一些意识的?
刚准备低头认错,却听那女子声音大到几乎是在跟人吵嚷一样,说道:“你离我这样近,是不是没怀好心?”
“我..我没有。”
“没有?我看你就是有意的!”
风轻尘争辩道:“我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有心!”
“不是有心。”
绿裳女子蛮不讲理的道:“那是有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啪!”
另一边脸颊又挨了一耳光。
“你..你干嘛?”
哪有这样的人,明明救了她,一睁眼却被她打了两个耳光。
绿裳女子呵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一瞪眼,道:“还不承认?”
风轻尘自知理亏,一低头,委屈的道:“好吧,我对你是有..”
绿裳女子外表强硬依旧,心下却是一阵慌乱。
“我对你是有心意的。”
绿裳女子心下大乱,横眉道:“你果然不怀好意!”声音却是支吾的厉害。
风轻尘见她误解,双手连摇道:“不是。我对你是好心好意的,你看,我救了你,怎么会不怀好意。姑娘,你别误会。”
绿裳女子知道这些都是事情,一想起当时所见,忍不住格格一笑,说道:“喂,你屁股扭的真难看,难怪那头猪会发怒呢。”
此话一出,风轻尘想死的心都有了。到底是被人家姑娘给看了去。
风轻尘干笑两声,一时找不到话说,问道:“姑娘,你渴不渴?”
绿裳女子眨眨眼,没好气的道:“本来好好的,你一说还真就渴了。去,取水来。”那口气,跟指使奴仆没两样。
风轻尘看她没什么大碍,便停止了灵力燃烧,转身出洞。
绿裳女子直视着他怏怏的背影,心想这人还真是好相处啊。
遇人良淑。
风轻尘憋闷的出了山洞,也没深思,抓起雪塞满了嘴巴,一边嚼一边想,什么嘛,这姑娘,哪里是好相处的了。
遇人不淑。
风轻尘将融了的温水捧在手心,进了山洞。
绿裳女子盯着他手心里的温水,问道:“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水?”
风轻尘如实回答:“雪融了就有了啊。”
“怎么融?”
“把雪嚼一嚼就..”
风轻尘知道自己算是没救了,一张嘴,将水全喝进了自己肚子。
绿裳女子面上气呼呼的,心下乱糟糟的,一时不知如何言语,闻到他一身酒气,冷声问道:“喂,哪里来的酒?”
风轻尘一指她手边酒袋,说道:“是我一个朋友留下的。”
绿裳女子拔开酒塞,抿了一口。
“你..”
姑娘一瞪眼,讥刺道:“抢了你兽丹,你还当他朋友?”
风轻尘一抿嘴,说道:“兴许他是有天大的难处。”
绿裳女子又喝了两口酒,只是第二口喝的急了些,呛到了,咳的小脸都红了。心想,这便是人们口中的酒啊,不怎样嘛,也就是解解渴罢了。
风轻尘劝道:“姑娘家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女子一脸凶相:“我口渴不行啊!”
风轻尘刚要说话,一抬头正对上女子一对瞳眸,若剪水,似出岫。
怔在当场。
绿裳女子喝了一口酒,放低酒袋的同时一眼瞪了回去,怒气冲冲的道:“看什么呢!”
风轻尘的性情是,但凡别人问了,他便回答;但凡别人说的在理,他便照做。
绿裳女子既然问了,风轻尘自然答了:“姑娘,你眼睛,挺美的。”
单凭脸红再也挡不住羞赧。
绿裳女子颈子微低,鬓边一绺长发搭落胸前。
风轻尘目光一移,瞧见她青丝间的簪子,又道:“我本以为你没有饰品的,没想到竟戴了一支簪子。”
绿裳女子取下簪子。
那是一支青梅簪子,素净的白色青梅,花开五瓣。她托着簪子,睹物思人,声音柔缓了不少,说道:“这支簪子是母亲大人送我的。”
“不知令堂如何称呼?”
“我母亲是雨..”绿裳女子忽的止住,面容又复不善,叱道:“干你何事!咱两个相熟吗?”
风轻尘后退一步,畏畏缩缩的又道:“在下禹州风轻尘。请问姑娘芳名?”
绿裳女子垂低颈子,垂低眼睑,垂低声音。
“汾州。梅子雨。”
边城梅子雨。
林风浥轻尘。
没来由的,风轻尘想到了这十个字,顺口轻声吟诵,矜持的笑道:“好名字。”
边城梅子雨。
林风浥轻尘。
梅子雨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涌来一阵酸楚,很是伤心。她恨这天这地这人世,为何要这样的自己相遇这样的他。
姑娘一咬下唇,微带恼意说道:“林风浥轻尘。敢问风公子,你是在自卖自夸吗?”
“姑娘误会了,在下是说姑娘名字好?”
“哦,我名字好?你且说说看是哪里好了?”
梅子雨手握成拳,一扯嘴角道:“说的不中意,姑娘打断你狗腿。”
这,哪有这样的人,强迫他人来阿谀谄媚。
风轻尘本来嘴就笨,哪里会说讨人欢心特别是讨姑娘家欢心的话,左右为难之际,禁不住梅子雨一再催促,只得道:“嗯,姑娘的名字,便是名如其人,跟姑娘一般的好。”
不想梅子雨却是不依不舍,追根究底的问道:“跟我一般好?你且说说我又是哪里好了?说不中意打断你四条狗腿。”
风轻尘没有玲珑心思,编不出讨好的话,便只有实话实说。
“梅姑娘,你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好看的一个。”
放在平日,他哪里敢讲这些挑逗无礼的话。现下却是不同以往,风轻尘尚在酒醉之中,所谓酒壮怂人胆,也顾不得是否引人遐思了。
梅子雨语气不善的道:“你见过很多女子啊?”
“也没有,都是些师姐师妹的。唔,姑娘是我出谷以来见的第一人。”
不知为何,听他说自己是他见的第一人,心下颇是欢喜,只觉脸上热乎乎的,于是抿了一口酒以作遮掩。
喝了酒,脸上却更加的热了,只好又抿了一口。
第二口。
第三口。
不知不觉的,袋中酒水已去了半数。
一个是酒醉未去,陶陶然。
一个是酒醉正浓,醺醺然。
醉态可掬的两人先是为名字是否好听争论了一番,又为酒水味道、棉袍质地,乃至龙荒山原为何昼夜不分一较高低。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上句不接下句,驴唇不对马嘴,却是说的兴致盎然,绵绵而切切。
仿佛一对久违了的友人。
山洞畅快酒话,不知今夕是何夕。
而外面,雪正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