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说回乔松灵身上。
乔松灵从乔家跑掉之后,白氏原本想托人四处找找,结果赶上乔明渊回了家来,跟着中举人的消息传到,乔家忙着开流水席,压根没时间。等流水席完了,又出了族学这事儿,拖来拖去大家都忙忘了。等白氏和乔老爷子想起来时,已是十月中。
想着乔松灵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两个老人心里涌出一股不安,挨不住还是请乔明渊到孙家去问问,人是不是回去了。
乔松灵险些将慕绾绾给卖了,乔明渊一回来就听说,心里憋着火憋了一个多月,本想着等人回来了再秋后算账,结果一去不回,他不打算轻易放过乔松灵,对这事儿也积极,赶着就去了一趟县城。问回来的情况是乔松灵没回孙家那头,孙家还骂骂咧咧的说她就是个丧门星,拉着乔明渊告了好大半天的状,乔明渊不耐烦听他们说,知道乔松灵没回孙家,转头就托马太良发了个告示寻人。
没几天,有人提了个线索出来,说在陈县的百花楼见过画像上的人。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
一听这个名字就是秦楼楚馆,乔明渊仔仔细细的问了提供线索的人,确定是在陈县见的,他便跟乔老爷子和白氏说了一声,隔天上陈县去看看。
白氏险些晕了过去。
女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这其中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生怕旁人传错了话,又怕人家说的是真的,从乔明渊出门就开始盯着门口,等乔明渊回来忙拉着孙子问长问短。
乔明渊喝了一口水,理顺了思路才将事情说了。
陈县就是邱为他们所在的县,乔明渊到了陈县之后先去找了几个好友,生怕自己人单力薄讨不了好,找齐全了人就去了百花楼。他们装作是去喝花酒,进了楼子里就让老.鸨将楼子里的姑娘喊出来看看,其中一个出来后瞧见几人转身就跑,被龟公一把拽了回来。乔明渊凑近一看,那眉眼神态,不是自己的小姑又是谁?
乔松灵不敢面对乔明渊,躲躲闪闪的不愿意给他瞧见正脸,老.鸨见解元老爷盯着人猛瞧,还以为他是看上了乔松灵,张着嘴热络的介绍,说这是楼里新来的姑娘,还没调.教好,让解元老爷担待则个,若是看中了她,容带下去梳洗一二,回头送过来肯定让他满意。
其实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内行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带下去仔仔细细收拾一顿,让人乖觉一些的意思。
乔明渊点了头,老.鸨带着乔松灵下去,不多时回来,乔松灵换了身衣服,脸上抹了胭脂,眼圈却是红的。
老.鸨还在,乔明渊没说什么,就点了她,让其他人出去。
等人一走,乔松灵哇的就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哭,你卖我媳妇没卖成功,没赚到银子将自己卖了?”乔明渊对着乔松灵没什么好脸。
他小姑跟他大姑不一样,大姑乔松月是把自己正经当侄儿疼着的,打小就疼,他娘亲去世后大姑照应良多;小姑年纪比他还小,生来他就没觉得小姑是长辈,更何况小姑做人刻薄,一心求财,对他不闻不问就算还对他媳妇那般糟践,他能来看一眼就是念旧情了。
乔松灵哭声一凝:“乔明渊,我是你小姑啊……”
“行了,卖绾绾的时候没记得我是你侄儿,这会儿又跟我谈什么骨肉亲情?”乔明渊态度有限:“要不是阿爷阿奶惦记你,我也不会来走这一趟。知道你在这里,我回头好交差,你要么说说你是怎么来的百花楼,要么我回去就跟阿爷阿奶说,你是自愿待这里的,让他们别管你了。”
这话彻底将乔松灵吓住。
她心里明白指望乔明渊赎她出去是指望不住的,所有的希望就在她老爹老娘身上,忙擦了眼泪说:“是大哥把我卖了的。”
原来当初被休回家,想卖慕绾绾不成之后,乔松灵气不过找上了乔松平的门上。
去的时候不赶巧,乔松平正要出去喝酒,她纠.缠不清,惹怒了乔松平。
乔松平手里早就没钱了,天天赌钱喝酒哪样不是花销大的,心思就动到了她的身上。
他骗乔松灵说她找的人不行,他那些朋友才靠谱,让乔松灵跟着他走一趟。乔松灵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兄长已经坏到了骨头里,跟着他一路到了河坝村,见了几个朋友。乔松平拉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到一边说了一会儿的话,那几人看了看她,点头说没问题,之后再回来,那些人花言巧语骗她跟着上了一辆马车,期间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人事不省。
等再醒来,人就在百花楼了。
老.鸨说那些人将她卖了,卖了二百两银子,当面分了钱走了人。
乔松灵再傻,这会儿转过弯来了,敢情是自己的亲大哥将她卖了,他摆明了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陪同乔明渊来的邱为等人都听得傻了眼,乔家小姑先是卖明渊媳妇,后来又被明渊他大伯卖了,这都什么事啊?
几人很同情乔明渊,找了个僻静处跟乔明渊说,这等搅家精赎回去多半不会自我检讨,说不定还会生出事端,让他仔细想想再做决定。再说卖的时候是二百两,现在到了老.鸨手里,赎身怎么都要五六百两银子了,万万犯不着为了这么个恶毒的小姑将自家老底都抖没了,他们还提醒他,过了年马上就要春闱,大家伙儿上京赶考花销可比乡试大得多,决不能赔了他自己的前途。
乔明渊说自己知道分寸,谢过了邱为他们,又找了老.鸨来问赎身的事情。
跟邱为他们说的不差,老.鸨哭唧唧的说买进来就不便宜,要卖出去至少得涨一些,看他是解元老爷真心喜欢的话给个八百两银子。
八百两买个祸害回家?
乔明渊没答应。
从百花楼出来辞别了同窗,他赶忙回来,这事儿要真正做主还得是老两口拿主意。
乔老爷子和白氏听得险些背过气去。
又是乔松平!
怎么又是那孽子做出来的?
白氏又哭又骂又气,哭是心疼女儿,骂是骂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别人结果把自己折腾了进去,气的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都是她生出来的玩意儿。当初这么就没想个法子掐死了老大省得祸害家里,还有不该老蚌怀珠生了乔松灵这死丫头……
堂屋这边骂骂咧咧,又哭又崩溃,乔明渊和慕绾绾并着于氏还帮忙劝着。
等两个老人冷静下来,才说到赎身的事情。老.鸨开口要八百两银子,这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乔明渊问他们怎么办。
乔老爷子和白氏这两年是得了儿子孙子不少孝敬,白氏都攒着,少说也有个百来两银子了,可距离八百两还是远着。
她看着二孙子和二孙媳妇,开不了这个口,请他们帮忙赎那个不孝女出来。
其实两人心里也明白,哪怕是赎出来,乔松灵这一辈子也毁了。
谁家会愿意娶个嫁过人、进过青楼的女人做老婆?她原本嫁的就是正经人家的婆娘,而是给人做的妾,如今进了青楼,青楼为了避免姑娘们有身子不方便伺候客人,进去了都先灌几碗绝育的药,如今乔松灵不清白还不能生娃儿,哪怕是给人续弦或嫁到最穷的人家,传不了宗接不了代人家都不乐意!
两人面面相觑。
最终,乔老爷子叹了口气:“罢了,以后权当没有养这个女儿。”
白氏哭得伤心。
于氏和慕绾绾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乔明渊道:“要不赎人也不成,我明年春闱填写户籍时,家里不能有个做女昌妇的小姑,否则还没开考就会被撵出考场去。八百两银子我是出不起,绾绾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事儿最好报官,由官府将人带回来。”
乔老爷子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说法,科考考生的来历身份要清白,家中有人为女昌是不能考的。
这死丫头,真是拖累死全家了!
他寒心透了女儿,同时又疑心上了乔松平来。
乔松平是考过好几十场考试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说?既然知道家中有人从了女昌这一行,就不能再去赶考,说不定连功名都没了,他还这么干,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乔明渊来的路上早就将这些想到了。
他看了看乔老爷子和白氏:“阿爷阿奶,这事儿有点大,光是咱们解决不了,先请族长过来商量商量,随后报官占个先机。”
白氏想到若请了族人来又报官,乔松灵就算赎身回来,做过女昌人的事情也瞒不住了,一口气上不来,仰天晕了过去。
但比起孙子的前途来,乔家人怎么选想都想得到。
事儿就是这么被.捅出去了。
乔族长带了乡老们过来,听了乔明渊说明因果,大家都露出了几分惶恐慌张之色。他们如今都受乔明渊庇佑,若乔明渊没了功名,这段时间的好日子岂不是都没了?
乔族长气得拍桌子,着人四处去寻乔松平,要拿他到府衙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