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是给乔明丽送头面首饰的,结果无意中竟听到了两个女人的悄悄话,听乔明丽说真心想嫁他,心里就跟沾了蜜一样甜。
那个他当初在平遥府济世堂一眼瞧中的姑娘,明天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为了这个,齐星裕恨不能拍着马全天下绕一圈,宣告全世界。但很快就,他满腔的热情被压住了些许,他耳边响起乔明丽说的那句话,他是乔明丽能触摸得到的爱人,是能走得近的人,能让乔明丽产生这般感触的,自然是那个太子殿下。那个太子殿下真的伤她很深,齐星裕亲眼见过她无助悲伤的样子,也见过她为太子黯然落泪的样子,她痛的时候,他也难过着。
论身份他是比不上太子殿下尊贵,但若论对明丽的心,齐星裕自问没人比得上。
他握了握拳头,看了看东边——
且等着吧,她受的伤,他能用爱完完全全抚平!太子,拥有天下又如何,总有一天他会告诉那个人,错过了明丽是那个人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箕陵城的风俗成婚是在傍晚,到了下午的时候,迎亲的车队从陈明关出发,前来箕陵城迎娶新娘子。吹吹打打的,花轿抬到了乔家。
一番热闹,先在乔家吃了席面,等太阳落山时,齐星裕带着他的迎亲队伍连闯三关,才将盛装打扮的新娘子抱了出来。
目送花轿离开箕陵城,乔松柏和于氏双双红了眼。
养了女儿这么多年,以前她不肯嫁人,爹娘操碎了心;如今嫁了人,瞧着女儿远走他乡,两口子心中伤感难过不舍交杂,险些抱头痛哭。
乔明渊和慕绾绾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等乔明丽的花轿前脚走,后脚他们也动身去了陈明关。
齐星裕无父无母,拜天地时,陈智同勉强算他的长辈做了主婚人。他牵着新娘子走过红毯,来到亲笔写下的父母宗亲的牌位前,在主婚人和来宾的见证下,跟乔明丽堂堂正正拜了天地。夫妻对拜后,军中将士都吵着要看新娘子,催齐星裕挑了盖头。
喜娘送上喜称,当着诸人的面,齐星裕掀开了乔明丽的盖头。
盖头下的姑娘美艳大方,让来宾们齐齐看花了眼,在一片哄闹中,有人起哄让齐星裕亲一亲新娘子。
“我,我……”
好吧,两人订婚四年多,齐星裕连乔明丽的手都没牵过,唯一一次亲密接触,就是三年前离开京城时他大胆的吻了她的唇角,当时一碰就走,生怕挨打,哪像如今光明正大?
齐星裕激动得脸都红了,有些语无伦次的看着乔明丽,生怕她不高兴:“可以吗?”
乔明丽笑了笑,没吭声,垂下的眉眼很温柔。
齐星裕知道她默许了,手心里早已沁了汗,上前一步贴近了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缓缓低头吻向她红艳艳的唇角。
四周一片叫好声,眼瞅着就要碰上那唇,互听有人叫道:“将军,宫里,宫里来人了!”
齐星裕的动作被迫停下,乔明渊和慕绾绾对望一眼,皆看向了门口。大家都跟着转身,正要迎出去,来人已经跨进了大门。
来的是乔明渊的老熟人,当初天启帝跟前的小太监德祐。
德祐进了门,笑道:“诸位大人不必紧张,咱家此来不是为了公事,太子殿下听闻今日是乔姑娘大喜之日,特命奴才送来贺礼!”
说着他拍了拍手,只见身后一行人皆捧着红绸捆绑的盒子列队而来,德祐展开手中礼单,开始唱礼:“太子殿下贺乔家二小姐新婚之喜,赐东海夜明珠一对,和田美玉一双,珐琅陶彩如意瓶一对……并白银千两,苏绣十匹,商铺十家,贺新婚之喜,允诺践行。另,赠姑苏蝶尾古琴一把,望姑娘笑纳。”
那礼单洋洋洒洒,竟送了数十件之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让人送了贵重的礼物来,恭贺乔明丽新婚之喜?这乔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太子殿下竟相识,且关系还不错?
齐星裕和乔明丽等人倒是心知肚明。
赵秉凰做了太子殿下,成了婚后是入主了东宫,宫里来人自然是他的手笔。他跟乔明丽也算两小无猜一起长大,没有做夫妻的缘分,还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当年乔明丽护他良多,说是感恩回报,生怕乔明丽的婆家人看轻她,赵秉凰这是来给乔明丽撑腰来了。
等德祐唱完礼单,乔明丽福身谢礼:“民女谢太子殿下赏赐!”
赏赐二字,不知不觉的咬得极重。
德祐忙上前搀扶她,乔明丽谢封赏当然是站在最前面的人,借着身体遮挡,德祐塞了个什么东西到她手里,小声的说:“姑娘,方才那些是赐你的,殿下说,这是他送的。”
乔明丽一愣,下意识的将东西塞进了袖里。
德祐很快就跟她分开了,笑盈盈的说了声免礼,陈智同最先反应过来,忙招呼他入席。
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人闹着要看新郎官亲新娘子了,喜娘扶着乔明丽,将她送回了新房。前厅开了席面,新郎官被留下来陪大家喝酒,闫鹏和吕军做他的好兄弟,帮着一块儿挡酒,被众人灌得险些吐出了黄胆水。
另一边,乔明丽被送到新房后喜娘都退到了门外守着,无人时,她才小心的将方才德祐塞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玩意被一个小荷包装着,不沉重却有点分量,打开来,里面却是一方玉坠。
莹白中透着微微紫光的玉坠,纹饰也很简单,中间是一只凤凰图案,展翅欲飞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动人,雕工不凡。
乔明丽的眼神猛地一抖。
这是……鸣回随身的配饰?
脑海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来:
“你的玉坠子我喜欢,等你将来飞黄腾达了,有了更好看的,你把这个送我。”
“不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念想,明丽你换个别的,等我将来回了家,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多贵都成……”
“是留着传给你的娘子的吗?”
“算吧……”
既然如此,他现在将这东西送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手心慢慢收紧,那玉坠在乔明丽的手里捏着,硌手的疼,她的目光从玉坠上移开,落在外面的月色上,脸上的表情也在刹那间变化,带了几分冷淡凄凉的笑意。从未有一刻让乔明丽觉得如此屈辱和愤恨,他不爱她,不要她,她要嫁人了,他又送来这玩意搅乱她的世界,难道在他赵秉凰的心里,乔明丽就是个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哪怕不爱她不要她,也绝不容许她属于别人过自己的生活,要用往事来折磨她?用这种手段来让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隔空支配自己?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反手将那玉坠拍在红色的喜被上,眼中一抹厉色一闪而过。
若能时时都让赵秉凰称心如意,他以为自己是神?不管如何,这世上有一个人不容他支配掌握,那是她乔明丽。
从前是他不要她,如今,是她不要他赵秉凰!
错过就是错过,离开就是离开,别人可以回头,她不能,二哥二嫂教会她的做人的风骨,乔家的脊梁,她绝不会再丢!
夜色渐渐浓重,齐星裕被人扶回来时,满座宾客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乔明丽早已将玉坠收了起来,端端正正坐在炕头上等着。喜娘招呼着两人完成最后的仪式,结了头发喝了合衾酒,便笑盈盈的退下了,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齐星裕喝得眼睛都红了,撑不住一般的倒在被子上,一手还牵着乔明丽,有点语无伦次的告状:“他们不厚道,今晚我洞房花烛夜还灌我酒,明丽,你看我是不是喝醉了?”
“是醉了。”乔明丽解开合在一起的衣摆,起身给他倒茶水。
齐星裕不肯,拉着她的手不放:“我不能再喝啦,再喝我就真醉了。你倒一杯茶,抵得过他们送来的十碗酒。”
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
灯光下的乔明丽真的好美呀,乌发如云,唇红齿白,他做梦梦到过无数次,简直不敢相信从今以后这人就要属于他,做他的妻子了。他嘿嘿笑着,握在手里的柔夷捏了捏,忽而一用力,乔明丽顿时跌倒在他的怀里,柔香扑鼻,气血翻涌,齐星裕低头吻了过来……
乔明渊也喝多了酒,妹子出嫁,他本来不高兴的,奈何敌不过陈明关里盛情难却,他被陈智同和那些部下灌了不少酒。离开的时候,慕绾绾给他塞了解酒丹,催吐了一回,总算让他神智清醒了过来。
两人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辙声说起这桩婚事,议论的焦点自然是赵秉凰堂而皇之送来的那些贺礼,慕绾绾对此很不喜欢:“鸣回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大张旗鼓的送东西给明丽,会让人误会他和明丽的关系的吗?明丽出嫁之前齐星裕就知道他们关系不同寻常,此番简直是要推明丽下火坑,在齐家没一天好日子过。”
“齐星裕不是那样的人。”乔明渊说着也摇头:“但鸣回此举的确不妥当,若齐星裕心胸狭隘,后果不堪设想。我也想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