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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废柴男主都该被退亲啊!(1 / 1)

柳绘惊讶,陈成就要十倍惊讶!

沈老头吃错什么药了,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竟然能到这种程度?

不是我不相信沈家的财力哈,但这么大一块地,拿出来真的不会肉疼嘛?

甚至还不只是荒地,地表建筑还一大堆呢,用料施工,因为是祖宗祠堂,故而格外考究!

难道真的是沈恪显灵,明示沈老头自家福薄,必须捐出去否则会有大祸?

百思不得其解!

小陈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老头有啥血缘关系了!

又或者岳父大人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了!

柳察躬做地方官这么多年,莫说行贿受贿,一百钱这种量级都没有过,一大片地加上地面建筑,他如何消受得起?

传出去后,旁人对自己的观感又成什么样子?

百般推辞。

沈白石倒是料到他会如此表现,道:柳明府只管放心,沈氏献此地,献与的对象是朝廷,是临溪县,不是柳明府个人;

柳明府前途无量,这一任期满,自然是回归中枢,升迁馆阁的,新县治留与后任明府、赞府、少府,依然能发挥其作用;

在这桩事中,沈氏也不是没有“好处”,支援地方机构建设,维护朝廷权威,朝廷是会给予褒奖的,说不定还会刻碑立计,族人们也会倍感荣幸。

沈氏族人能有今日,全赖朝廷政策清明,地方乡党扶助,是他们回馈的时候了——

看上去营建新县治,明府大人有了个好的办公场所,可对老百姓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良好的办公环境能提高所有机构的办事效率嘛!

陈成看着老头好话说尽,生怕岳父大人不允的样子,好像真是个烫手山芋要扔出去似的。越发怀疑“托梦”确有其事了。

柳察躬还在犹豫,老头喟然长叹:老祖宗发了话,此地不可做祠堂,如若不作县治,还能做什么用呢?

本来是个很严肃的话题,被他这么一说,柳察躬和陈成都有些哑然失笑起来。

的确,是为难老头了!

诚如他所言,沈氏祖先当不起此地的香火,沈氏后裔也没有那么大的福祉,断不能作祠堂用——

那如果不想把地面建筑全拆除,也只能当县衙用了!

毕竟你想啊,县衙里供奉的是什么人?

历代县衙格局无非是“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堂后邸、监狱居南”,对应的场所,自然会悬挂对应的人物肖像。

文圣孔老夫子,武圣姜太公(武圣变成关二哥那是明清的事),监狱里前面说过,挂的诗皋陶。

再多点,本朝崇尚玄元皇帝老子,如果有“玄元皇帝庙”的话,再加上一位老子。

孔子、老子、皋陶、姜子牙,也就狱神皋陶成色逊色一点,其他几位,什么香火消受不起?

正因为县衙中需要拜的是这几位,而供这几位“居住”的建筑,再宏伟壮丽也不担心,故而还真是“拎包入住”“即开即用”的不二选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在场的百姓们也都在鼓噪柳明府接收——众人见新任明府相貌堂堂,谦谦君子的模样,本就心生好感,兼之其上任前,往来县乡间明察暗访,体恤民情的行为,也被人知晓且赞赏,就更想让他接受“好意”了。

柳察躬见状,终于松口,但仍表示,此事需上报朝廷,说清原委,再由朝廷定夺。

毕竟直接打条子跟上面说“临溪县准备营建新县治”,观感肯定非常不好:

你一个新任地方官,寸功未立,就大兴土木,盖豪华办公楼,凭什么啊?

历朝历代,直到小陈的时期,因为这种事落马的不知凡几。

柳察躬也仍留有一些提防,提防这老小子给自己下绊子。

但在表面上,“上交给国家”的沈白石就快要“喜极而泣”,收获了地方豪强大力支持的柳明府欣慰愉悦,老百姓们不知道乐呵啥,却全是一片抚掌叫好,一片欢腾之势。

不明事理的柳绘十分高兴,因为她很高兴能有“大房子”住。

尽管沈老头也说了,献地是给朝廷而不是给柳明府个人的,可只要阿爷一日是临溪县令,住在临溪县衙中就是名正言顺的事。

旧县衙压根就不像是作为正规衙门出现的,更像是则天皇后朝忽然立县,随便起几间屋拼凑起来,临时用的。

现在陈成江森来了,供县大老爷的居室,区区两间,只能柳绘、弟弟和阿母挤一间,陈成、江森、阿爷挤另一间——父母官的威仪从何说起?

正因为此,陈成才急于出手手中苏州帛锦,给岳父一家多盖两间居室,毕竟跟岳父挤在一间屋里,睡觉前不但没有睡前故事听,还要被考较一番《易经》和《春秋》,你说头疼不头疼!

柳绘已经想象着全家搬进“新县衙”的情形了——最好和陈郎君昔日在东都尚善坊那大宅子一样气派!

因为那间大宅子是圣人赐予陈成的,房间多得很,柳绘甚至都有一间“专属卧室”,那时和阿母去作客时可以随时留宿。(尹氏的女婿混得最开就是那时候了)

柳绘小孩子心性,只要能住没有虫蚁的房子就感到十分开心,可见身边的陈成却并没有显露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怕这老头有啥歪招……”陈成因为沈七的事,一开始就没把沈家当什么好人,就是担心以后诬陷岳父大人强抢民宅啊,豪奢无度啊之类。

“呀!”柳绘瞪眼:“那我还是不要住新县衙了!”

旧县衙挤是挤了点,可住起来心安理得,何况阿爷阿母镇弟连带陈十一郎都在,她已经很满足啦!

“无妨!”陈成笑道:“上面批准不批准,还不一定呢!就是批准了,他家这祠堂,想改建成县衙,也需要一番功夫,而且设计伊始,就没准备过居室,想住宽敞的家,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动手盖的。”

说着便和江森动身离开要去出货了。

柳绘还想留下来看在这之后还有哪些花样,陈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上小媳妇一起往市集去了。

只因为他之前打听过,这套“扫蚕花地”的活动,最后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环节。

你想啊,在这个时候,南方还属于并未完全受礼教浸染的区域,带有一些粗犷原始的风俗。

比如说,唐代本来就是民风开放、受胡人影响很大的时代吧?

可这里更猛!

先是在先秦《越人歌》里,就直言无讳地讲基友之恋,而在“当代”诗人游览吴越过程中,都记录过吴越少女率真多情、热烈爽快的形象。

比如李白《越女词》选几首:

其一

长干吴儿女,眉目艳新月。

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

其二

吴儿多白皙,好为荡舟剧。

卖眼掷春心,折花调行客。

其三

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

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

都很率真,清新可爱吧?

而遇到这种少男少女熙熙攘攘的场合,大家就更加放得开了!

故意挤挤挨挨的有之,借“游春观礼”实则“相亲”的更是有之——

小陈便听当地人津津乐道“轧(挤)发轧发,越轧越发”的!

看哪个小姑娘喜欢,狠狠,挤她,撞她吧!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在你挤我,我挤你的过程中,甚至允许痴汉们动手动脚!

真的是字面意思的动手动脚哇!

而被“动”的人呢,不但不控告,反而谁被“动”得越多,谁家中的蚕吐的丝就越好!(详细似乎不便写得太清楚)

这种行为,在后世宋明理学兴盛起来之后,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可是的确断断续续,一直存在到民国时期。

以后,自然就没有了。

陈成来到这里,听闻竟然有如此“优秀民俗”,后世没有继承延续下来,当真是怅恨久之,慨叹不已啊!

恨不能一头扎进天真烂漫的少男少女之中啊!

只可惜,他现在带着一个小媳妇;

而且,他的岳父,还是本县县令,县令的一部分工作,就是“教化地方”。

此等陋习,必须坚决取缔!

话虽如此,他还真挺像亲眼见识一下的,一边看一边严厉批判谴责!

鉴于不要教坏小孩子,还是早早离开吧,否则怕是看了会毁三观。

甚至要提醒岳父大人,在他能做到“移风易俗”之前,每年清明前后,最好劝小绘别出门看热闹了。

……

柳绘看了一半的热闹,被陈成硬生生打断,好不扫兴。

可陈成言之凿凿地说“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她又无法反对。

来到市集,因为大多数人都去看“扫蚕花地”的热闹去了,来人寥寥无几。

三人也没啥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柳绘还在担忧沈家献地的后续,陈成便笑着宽慰她,为政一方,最担心的就是做事受到地方豪强的掣肘,从今天沈氏对岳父大人的礼遇备至来看,起码这一关过了,后面做什么事情都要顺利不少。

但柳绘并不是几年前那个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丫头了,她跟着父亲流寓地方,也是见到过不少世面了。

跟小陈老爸前期官路颇顺不同,柳绘老爸这还是第一次作为一号长官主管一方。

唐朝的县令并不易做——哪怕看上去已经“莫名其妙”获得了地方大族的鼎力支持。

按唐朝对县令职掌的规定,县令作为亲民之官,其职掌多而繁杂。

导风化,查冤滞,听狱讼,这还不算——

凡民田收授,县令给之;

每岁季冬,还要行乡饮酒礼。

籍帐、传驿、仓库、盗贼、堤道这些事虽有专事专官,可每一项都少不了县里一把手的统筹。

陈成见小姑娘这般年纪,思虑却这般多,好笑之余,又感叹“小朋友们都该是无忧无虑成长的”,宽慰她就不要为这些事情头疼了,你陈伯伯不知干过多少地方官了,他那些公务我也是亲眼目睹过的,以柳叔父的经世之才,区区一县之地是难不倒他的!何况也有我和你阿母替他当狗头军师呀!

柳绘点点头,又摇摇头——

陈伯伯是干过很多地方官。

可是,他的官不是越做越小吗?一开始是州官,然后县令,然后县丞……现在无官可做,赋闲在家。

这不正是证明地方官并不好做吗?

陈成:“……”

总爱抬杠的小朋友,最不可爱了!

你要这样下去的话,会变成小杠精的哦!知道不知道?

陈成努力咧开嘴,让笑容尽量和煦温暖:“我们能换一个话题吗?”

柳绘点点头,一时又没想到聊什么。

本来嘛,在东都的时光,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可是后来阿母也提醒过她了,东都和西京都是小陈的伤心地,尽量不要在他面前提。

乖巧的小绘自然是很听话啦!

忽然,她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有一年,辗转几手,收到了来自房陵的小陈的来信,可是看了信之后,阿爷怫然不悦,阿母也长吁短叹,问也不说,所以,她一直都想知道,陈十一郎在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你说这个?”陈成心里一突,瞬间明白是哪一封信!

江森也明白,手指轻轻指点着他,意思是:你看吧!我就说你当时干得不对!

陈成挠挠头,也不知该怎样和小姑娘说。

其实也没啥,就是小陈夜奔出逃洛阳到房陵之后,很是颓唐沮丧了一阵子。

尽管后来家人得知了他的后续状况都寄来了问候,可是陈成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还是写信给岳父岳母:

陈十一郎已经不是名震两京、诗传四海的陈十一郎了。

前途几乎丧尽。

长安处处都是他的仇敌,结下的梁子不知凡几,个个碾死他都比碾死蚂蚁容易,想想都觉得后怕。

更关键的是,经过在两京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他所会的那点诗词存货几乎要被消耗完了,也就是后期也很难凭借这个考科举“东山再起”——当然这一点他没说。

既然曾经的“潜力股”小陈实际上已然跌停,已经是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柴,那便匹配不上河东柳氏家的掌上明珠啦!

我和小绘青梅竹马,自幼便是玩伴与良师益友,我也不忍心为我这个柴废,耽误我这妹子一生的幸福!

依我拙见,两家家长昔日戏言的“婚约”,还是就此终了吧!

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当不成叔父叔母的好女婿,小陈还可以是你俩的好子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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