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雯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对游戏的背景有所涉猎,知道了许多许多的故事,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死去的少年带给他有关这个世界的崭新认知,但是那些回忆还在。
他记得背景故事是这样描述的——学院坐落在一座巨型的水晶枢纽之上,由贵金属、黑曜石和魔法塑形而成。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黑曜石是多么的珍贵,那些改变地形建筑的魔法又是怎样庞大的手笔,即便是在路上,他也曾一度想过学院的雍容华贵与富丽堂皇会是怎样的景象。
可如今他站在了这片黑色的城墙面前,却发现它不是黑曜石不是贵金属,而是经历了千年雨水冲洗风化的苍苍巨岩。不声不语,漠然立于天地,斑斑驳驳,似乎不用故意揣测,只是一眼,便可以想象到每个伤痕背后的许多故事。
在路上,他与止诺交谈过学院,与晨汐交谈过学院,聊过教书教武的先生,聊过来自大陆各个地方的学生,聊过学院的历史,聊过这个或者那个的有趣景致……但是它依旧在给他看第一眼的时候,给了他震撼。
锐雯走上前去,就算这是片阴影也让他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大概是有些昏暗的缘故,城门处还亮起了小小的魔法灯。
城门并不大,和路一样,都只是容得下一辆马车,城门深处有人影,有些熟悉,大抵是早早过来的几人,走的近了,便看到了有人在招手。
锐雯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在了城墙上面——那些远远望去的斑斑驳驳到了近处变成了坑坑洼洼,他伸出手去,触到了冰冷冰冷的岩壁。
止诺已经跑去与那些少年汇合,锐雯摇了摇头,转身也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抽斩。
一声踉跄的刮擦声——锐雯手中的黑色重剑还在轻轻颤抖着,有些嗡鸣,
瞬间的出剑快若流水,已是不俗的力量,却也只是在城墙上面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划痕。
不远处传来了止诺的呼喊,那边似是已经有些等不及慢吞吞的少年,出声催促;锐雯则是笑着挥了挥手,向那边跑去了,有些温弱的灯光交错着锐雯脚下的影子,他慢慢地小跑着,回头望了一眼挥剑的地方,有些遗憾。
好坚实的城墙,怕是没有机会写下到此一游那样的话了。
来接他们的是一位师兄,诺克萨斯帝国上一届推选入院的人,也是少年,只是比他们早来了两三年而已,现在已经到了白银上位,算是颇为不错的成绩。
要知道十八岁的锐雯在这群少年中已是最大,而那位师兄,年龄却也和锐雯相差无几,不过那人是十八岁的白银上位,自己却是十八岁的青铜巅峰,想来想去,也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锐雯当然不会真的不好意思,只是有些这样表现出来罢了,更何况对方一眼看出众人的修为后,便有些漫不经心地冷落了自己,与那群少年少女轻笑着聊在了一起,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倒是止诺微微皱了皱眉,落后两步与自己并肩而行。
“怎么一进来是一个这么大的广场……”锐雯摇了摇头,有些疑惑。
“这个自然,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刚才走的那条路,只有帝国的人,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的学生。叹息之墙一共有三十六城门,每一个城门都是一方势力,我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之后便是这个广场,啊呸,什么广场,这里是演武场,新生入院与出院时考校实力的地方……”
锐雯看着远处高高的楼宇下面那个大大的书卷,心想那就是老人所提到的一卷书了吧。那书卷平躺在演武场中,微微倾斜有些角度,所以可以看出是书的样子;那卷书很大很大,因为它面前围了许多人,不过那些人站在那卷书下,却还没有掀开书页的厚度那样高,就像是从故事中走出来的小人儿。
广场上有人来往,不是很多。是学院的老生还是新生,锐雯是一眼便可以看出来的——学院的学生总是有学院的骄傲,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后,那种骄傲便印在了骨子里面,他们低头走着你仿佛也可以看见那骄傲的灵魂,他们的笑容背后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屑。
可来自学院的光环却从未放在锐雯的眼中,他向来讨厌这种高人一等的格调,就好像在上一世,打扫卫生的一定要低人一等,出入会所与公馆的就必须趾高气扬一样。
所以那时的人们才情愿相信,丑小鸭早晚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少林寺的扫地僧是可以干掉慕容乔峰的不世高人,七仙女非要喜欢不知是放牛还是种地的董永,田螺姑娘会闲的蛋疼给一个穷苦的渔夫煮饭。
这些故事本身便建立在了一种不平等之上,那些看似流逼的主角总是被给予了一个人们认为低微的身份,却有着被命运女神青睐的好运。
在现实中卑躬屈膝的人只能在故事中去寻求安慰。
学院又怎样,不过是读书学习的地方,有贤师良友,可畅谈,可论剑,可饮酒,应该是这样平淡中却美好的事情,怎么会成为炫耀的托词。一时之间,那巍峨数十里的城墙给锐雯带来的震撼却是小了许多。
前面的那群少年还在仔细问着明天利刃榜的情况,姓宫的学长倒是笑着摇了摇头说这是规矩实在不能透露,不过最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劝大家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诺克萨斯每次在利刃榜上面都会吃个不小的暗亏,很多年之后,变成了不是习惯的习惯。
然后便是夜了。
找到了休息的地方,是新生的休息区,简约舒适,还靠着一片竹林。
锐雯本是喜景的人,并不是因为竹有多密月有多明,而是在眼中,景色终究是占了大半,人是极少的,便送给自己了一片安静祥和的时光。
大概是喜欢的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唯一可以让自己轻松自在的独处吧。
景色不会说话,不像那些不愿理会的人那么聒噪,看星星的时候可以想故事,想故事的时候可以回忆那些美好的、或者并不美好的时光,这个时候,那些心底的善良与孤独,总是会更善良更孤独,连那些不忍回忆的事情都可以将它拆开,慢慢地在眼前掰扯。
可锐雯心中却有些抑郁。
明天武院的人要去幻境,文院的人,也要入院笔试了……
政治?历史?礼乐?文学?
除了那小子留给自己的模糊记忆,我好像啥也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