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会很快。
所以雨丝根本就捕捉不到亚西路的身影。
就算是同为白银阶位的比吹,也是一样——然而在他说出天真这两个字的瞬间,亚西路的身形,却在很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因为有人拦住了他。
有人拦住了他,或者说,那人追上他以后,把他拦住。
能追上刺客的,只有刺客。
那是一柄堪比夜色的匕首,那是一个堪比夜色的人。
亚西路手中的匕首剧烈的颤抖着,仓促间挡下对方的一记反手背刺,让他的手腕有些微微酸痛。
他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黑影——黑衣黑面,似乎融进了昏暗的破晓。然而当他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却是一闪而没的熟悉感。
“是你!”
他记起了这个人是谁——那日清晨,围攻锐雯的刺客。
亚西路心中微沉,既然他在这里,那日清晨被锐雯砍了一剑的剑士,大概也在这里吧……
他终于知道比吹的依仗是什么了——就像当日围剿锐雯那般,只不过这次的猎物,换成了自己。
“你真幸运,有两柄匕首。”黑衣人望着亚西路犹在轻颤的右手,冷冷开口。
亚西路看着对方用匕首指着自己喉咙的嚣张模样,回头看了一眼在雨帘中模糊不清的比吹,转过头同样地冷笑道:“你真幸运,不是自己一个人。”
黑衣人听出了亚西路话语中的意思,却没有动怒,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道:“所以今天我会活着,而你会死去。”
他又补充了一句:“会很凄惨地死去。”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杀意便开始了狰狞——那柄幽长的黑色匕首,如同杀意的獠牙,向亚西路的心口疾刺而去!
亚西路冷哼一声,小巧的匕首漾起月色一样的微芒,毫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对攻!
两人的出手太快太快,黑白交错如乱舞!匕首与匕首之间狂乱地叮鸣,一时之间,竟盖过了急促的雨声!
“叮——”
一声清脆的长鸣!
画面就此定格,连漫天丝雨,都被肆意的真理逼迫的不敢落下!
匕尖抵在了匕尖,杀意封住了杀意。
“不过如此。”
亚西路冷冷开口,却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不屑与嘲弄。
不好!
在看到对方眼神的瞬间,他便闪了开去——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一道隐藏了许久许久的剑气呼啸而过,斩碎了二人刚刚对攻时残留的真理,又没入雨帘,掀起一阵轰鸣!
雨帘被亚西路搓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他半跪在地上,轻轻甩了甩匕首上的雨珠,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另一道突兀出现的人影。
那个白银上位的剑士,也出现了……
死局。
“看样子是回不去了呢……”
在这样的死局中,亚西路并没有怎样的茫然无措,反而是有些平静。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家伙,那个救过他一命,有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家伙。
“笨蛋……我可能,帮不到你了……”
雨疾,风骤。
他一声轻喝,手中的匕首旋出一片灿烂的月光,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
……
“锐雯大哥……你、你说的是真的?”
晨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锐雯,而锐雯却是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你第三遍问我了,那么我也第三次告诉你——骗你是小狗。”
“什么真的假的?”止诺轻喘着经过两人,恰巧听到了两人奇怪的对话,便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没什么……”锐雯摆了摆手,“只是在想我们还能不能活到天亮以后。”
“天亮以后?”止诺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空,雨大的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这大概就是天亮之后了吧,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哎……”
“很简单。”锐雯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刚才遭到了一群黑衣人很突兀的袭击,我们也很突兀地打了一架,然后我们打赢了,打走了那群黑衣人。”
“说实话,这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消息了……”
锐雯环视了一眼众人有些懵懂的样子,接着道:“你们也许会以为自己打赢了,就可以了……可事实是,刚才我们一个人都没能够留下来,所以,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过姑且就叫他们小黑吧,接着是我说的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很重要——晨汐的结界替我们挡住了对方的第一波攻势,也让我们真正警觉起来,可在这之前,有谁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了吗……你没有,你没有,晨曦没有,我也没有,哪怕我当时还醒着。”
锐雯看着众人微变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小黑们有某种方式,可以躲避符印的感知,而且,对方明明有着这样强大的优势,为什么不去袭击那些更容易被袭击的人,反而是找上了结界中的我们,而且还特娘的打输了……要么他们已经愚蠢到了我们不能理解的地步,要么,这就是一场规划好的偷袭。”
斯托克忍不住开口道:“那么他们偷袭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只是消耗了些真理罢了,甚至都没怎么受伤。休息一段时间不就可以了吗……”
“恐怕……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用来休息了。”止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白。
“没错,对方的目的就是消耗我们的真理,或者说,想拖延我们前进的脚步,看样子,他们很清楚我们身后跟的是一群什么人——诺克萨斯的世仇,德玛西亚。”锐雯耸了耸肩,看着众人发白的脸色,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再告诉大家一个更不好的消息,刚才战斗引起的真理波动,会让我们很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下,德玛西亚自然也不例外……”
锐雯低头看了看自己泛着淡淡红晕的手背,无奈一笑:“貌似……他们已经过来了啊。”
“那我们现在……”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锐雯出声制止了止诺,轻轻看了一眼身边的晨汐。
“我说的话,你都记得了?”
“记、记得了。”
“那就好。”
天色很暗,雨正浓。
锐雯只身走出了这片风雨——他的意愿之下,那瓢泼一般的雨水在空中疯狂地逃窜,宛若凄流!
黑色重剑重重地插在那层厚厚的枯叶间,如同一座丰碑。
“他们要来,那就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