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童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望着锐雯,心中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一个文院的学生,却偏偏背着一柄重剑,又想到他要拿自己做包子这样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锐雯却颇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四周尽是茫茫的雾气,脚下有时是竹林间的松泥,有时是细碎的砂砾,有时却是潺潺的溪流,他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书童,心中却渐渐地疑惑了起来。
他的势竟穿不透这片雾气。
他本以为文院大概很是简单,无非就是些酸腐的书生们看书写字的地方,只是眼下来看,却是让他惊讶太多。
他也知道为什么会有小书童为自己领路了,能困住白银强者的雾气……不,应该是可以困住法则强者的雾气,若是在这里面迷失方向,大概就永远走不出来了罢。
只是前面的小书童蹦蹦跳跳,似乎对这条路走了无数遍无比熟稔一般,让锐雯有些好奇。
“阿三,你好像对这条路很熟嘛。”
“嗯。”前面带路的小书童回过头来,露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因为领过很多次路嘛,而且这阵法还是六先生让我帮忙布置的呢!”
“阵法?”锐雯皱了皱眉,“你确定是阵法不是法阵?”
“当然是阵法啦。”小书童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记得也有个家伙这样问过六先生,六先生可是说过,法阵是那帮只会研究魔法的笨蛋搞出来的雕虫小技,焉能与我的法阵相提并论。”
小书童学着六先生说话,那摇头晃脑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锐雯笑了笑:“阵法?和法阵有什么区别吗?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能?”
“这个你要自己去问六先生,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啦,先生告诫我说六先生总在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叫我不要去学他。”
“嘁,又是你家先生……”锐雯轻哼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家先生都教你些什么?是不是更厉害的东西?”
“更厉害的东西?没有哇……”前面蹦蹦跳跳的小书童停下来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练字算不算。”
“练字?”
“对啊,就是练字。”
锐雯看着依旧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书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喂,阿三,我教你五子棋好不好。”
……
……
月湖水如镜。
湖边是古朴的楼宇,甚至看它一眼的时候,就仿佛看尽了许多年月。
年轻的教习在课堂上安静地念诵着很久之前某个小国的诗文,阶下是一排排刚刚入院的新生,正在仔细地聆听着。
他读的很慢,却深情,那诗中的文字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众人闭目的脑海中幻化成沁人心脾的景色。
年轻教习微微一笑,看样子今年的新生悟性都很不错,入院第一课,便能够如此之快的入定,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往事如昨,雾霭轻轻……”
就在他依旧缓声念诵的时候,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声音并不大,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的朗诵,以及少年们的沉思。
于是少年们渐渐从梦中醒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怅然。
他皱了皱眉,过去把门打开,却愣了一下。
“小先生?”
小先生?
锐雯看了看眼前的小书童,确是一个小家伙,却怎样也不曾想对方竟然可以让一位教习叫他先生。
“嗯,右雨教习,这是先生让我带来的新生,锐雯……哥。”小书童仔细想了一下,这才细声细气地对眼前的年轻教习说道。
“锐雯?哥?”年轻的教习又愣了一下,“先生安排的人?”
“不不不,就是普通的新生……哦,还有,先生让我告诉你,他迟到了。”
叫做木三的小书童说完后,没有理会年轻教习脸上怪异的神情,后退了几步,看着锐雯道:“锐雯哥,我要走了。”
“嗯,回去多练练棋,不要下的像今天这么臭了。”
“喔。”
蹦蹦跳跳,头上的方巾抖来抖去,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两人视野的尽头。
“你好,我叫锐雯,字太白。”锐雯伸出手去,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意。
那年轻教习依然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试探性地伸过手去,与锐雯轻轻握了握。
“你是……新生?”
“右雨教习眼光真是大大的好。”
“刚才小先生说——先生让他告诉我,你迟到了。这句话应该怎么解释。”
“你问我?”锐雯也愣了一下,“迟到就是迟到啊,不给书看,不给饭吃,连住的地方都烂的一比,应该就是这样解释吧。”
“哦……哦!那你进去坐着吧。”
年轻教习有些茫然地走到讲座,翻出了那张新生的名册,找到了那个没有划对勾的人。
锐雯,诺克萨斯。
诺克萨斯?!
年轻教习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捏捏的,真是诺克萨斯!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了坐到最后面的锐雯一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轻咳了一下,继续念诵着自己的诗文。
众人渐渐,继续沉浸在了脑海中的图画。
而锐雯的眼睛却越睁越大,尽是不可思议:“怎么随随便便一个教习,都会有势!而且这个家伙连一丁点儿的修为都没有……这特么到底是文院还是武院?”
他也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触了一会儿后,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势。这究竟是……什么?”
……
……
清流,幽谷,小筑。
温婉的长发,温婉的人抬头,露出了温婉的样子。
她轻轻蹙了蹙眉。
“小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到他了没有,那个崔斯特硬塞过来的家伙。”
“对不起啦先生,本来应该早些回来的,可是半路上锐雯哥要教我下五棋,所以耽误了些……”
他偷瞄了先生一眼,看到了那蹙起的眉尖,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
“你自己贪玩也就算了,还叫他哥?崔斯特……”她轻轻咬了咬牙,“你塞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真以为文院是你家开的吗?”
她望着低头不语的小书童,言语轻柔却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味道:“今天不打你手心,自己去抄十遍《诗言》!”
木三很开心地领了册子走开了,心中还很是奇怪,往日先生发脾气,自己怎地会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做包子馅更吓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