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美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十来天之后,张金峰开始变的烦躁,已经习惯了学校里的呼朋引伴,现在回到家里,每天面对着抬杠拌嘴的父母,开始觉得爸妈罗嗦,觉得生活过的单调,初回家时因为父母停掉生活费的不满越发强烈了。
这种烦躁慢慢的累积,终于在这一天爆发了。一家人没事坐着聊天,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妈妈的保险。妈妈的保险已经买了些年了,今天又扯起这个话头,核计着买这保险划算不划算。本来是很无谓的一件事,但是恰巧张金峰的烦躁情绪上来了,无端的就觉得爸妈目光过于短浅,视线也过于狭窄,没有理解保险的要义,被卖保险的忽悠了,选择了一个不合适的险种。
张金峰夸夸其谈、唾沫横飞的指责保险这件事,仿佛他是这一行中的行家里手。爸妈开始对张金峰的这种表现还比较欣慰,认为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去分析一些事情了。可是渐渐的随着张金峰情绪越来越激动,爸妈意识到儿子这是在发泄情绪。本来爸妈还不想和张金峰计较,但是看着他越发的变本加厉,终于激怒了他的父亲。
老爸拿出当年的威仪,狠狠呵斥了张金峰一顿,张金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放肆了,闭嘴不再说话。最后在张金峰的沉默中事情结束了。这是整个平淡的暑假中唯一的一点波折,假期已经过了近半,张金峰在郁闷了两天之后,决定找之前的高中同学聚聚散散心。
“小明……”
“……”
“你没回?去石家庄了?陪女朋友?我去,那你慢慢玩吧,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雷子……”
“……”
“不是吧,你在惠州?在做暑假兼职?行,等你发了工资喝酒。”
“超哥……”
“……”
“这两天没时间?在为毕业后的工作忙着应酬?你下手可够早的,行了,后面兄弟混不下去了回来投奔你。”
“永子……”
“……”
“没回来?在忙着看书升本?你脑子没毛病吧,都读了这么些年你还没读够?行了,你好好学习吧。”
……
一圈电话打过去,竟然悲催的发现没能找到一个人,张金峰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又波动起来: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同时高中毕业的兄弟们都在进行着自己的打算,而自己,竟然对前途一无所知、一片迷茫。
看着张金峰蔫头耷脑的样子,爸妈也一阵的心疼,看着爸妈忧心的表情,张金峰不想让爸妈跟着操心,假言联系了几个同学,过两天一起出去聚聚。去哪里呢?张金峰茫然的走出来,哪里联系到人了,叹了一口气,张金峰形单影只的在县城晃了两圈,实在没什么地方好去,算了,去高中转转吧。从毕业算起,应该有两年没去过了,听说变化还是蛮大的。
从县城走出来,走在去高中的路上。沿途的风景一如从前:颠簸的路、漫天的灰尘、杂七杂八的收废品的院子,道路两边是杂乱的长着的树。唯一不同的是路两边多了一些新种下去的小树苗,长的不错的样子,过几年应该绿树成荫了。就在张金峰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嚯!眼前敞亮的大门让张金峰眼前一亮。虽然在毕业前高中就已经在扩建了,但是那时候毕竟没有完工,各处都是工地,一片混乱。现在明显已经完工了,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平整广阔的广场,张之洞的塑像立在广场上,倒也很有些悠远气象。
张金峰抬腿就准备往里走,却被保安叫住了,原来熟悉的门房大爷已经换人了,眼前换成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保安。
“你是干什么的?”保安怀疑的上下打量着张金峰。
难道我看上去不像好人吗?张金峰看着保安的眼神,心里想着,嘴上回答道:“我……来看同学的。”
“看同学?文科、理科?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保安表现的很专业,一副眼里不揉沙子的样子。
“文科,高三十班,张金峰。”张金峰沉稳的回答道。
“没这个人!”保安坚定的说
“不能,绝对有。”
“你别在这跟我墨迹!我这有各班学生的名录,看到没,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人。”保安从保安室拿出一本花名册,翻到高三十班的名录,指给张金峰看。
“你这名录是今年的,你翻翻前两年的看看……”
“我……”保安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前两年毕业出去的吧?”
“我零四年毕业的,那时候你应该还没在这里。”
“那倒是,我零五年来的。行,你进去吧,现在只有高三的在上课,看看有你认识的老师没?学生估计你都不认得了。”
“谢谢啊!”张金峰没想到这个保安还挺通情达理的。
……
高三年级在教学楼一楼,学校这样安排也是煞费苦心——连上下楼的时间都给节省出来了,莘莘学子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抓紧时间努力学习呢?
张金峰隔着窗子一个个看过去,这些学生们要么在奋笔疾书,要么在凝神思考,这是他们最苦逼的一个暑假了。这个暑假过后,如果顺利,他们将有三到四个轻松无比的暑假,这,或许也是一种交换吧。张金峰看着眼前的这些学弟学妹,不禁想到两年前的自己,应该也是这么一副苦逼的样子吧?本来应该休息的暑假,却因为高三的到来而不得不提前结束。在开学的一刹那,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高一高二时的轻松已经成为了历史,剩下的唯有即将到来的高考带来的紧迫的压力。整个学校的氛围也似乎都变了,甚至包括老师在内,每个人都在拼,拼搏、拼命。
可是自己在两年后的今天站在这里,再回想两年前那样的生活,真的值得吗?
边感慨边慢慢向前踱着的张金峰突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世间还有如此牛的苦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