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之荫的地盘,霍去病便不再那么赶。两人走的倒还是悠闲的。
一路欣赏这风景,虽然还不是天高海阔,但是,到底还是,可以自由的看风景。
只是快到京城时,霍去病神色越发的不安起来。
后来,霍去病提出去平阳县。
“那儿有什么好玩的?”流苏问,看着霍去病,他有点奇怪啊。
“我要去办一件事情。”霍去病神色有些凄然,看着地面发呆。
“喂喂喂,你的表情好奇怪啊。”流苏大呼:“骠骑将军,你没事吧。”
“我要去见我父亲。”霍去病淡淡说,他将马系在河边的树上,轻轻的叹息,流苏学者他的样子也叹息。模样有点调皮。霍去病扫了她一眼,然后就坐到树下的石头上休息。
流苏就坐到他旁边:“喂,你不开心,就不要去了嘛。”史书上记载的霍去病是私生子,他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啊。
“我就要出征了,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够回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到底是我父亲。”霍去病淡淡的说。
流苏使劲一推他:“喂,是他不要你哎,你是不是傻了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开不开心。”
“其实,我也不是不开心,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
霍去病轻轻道。河风吹过了他的脸庞,有几丝乌发被吹乱了,他没有去扶。而是转过头去看着远处。
流苏看着这样的霍去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点心疼,有点无措,就像一个孩子,他想要一个人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然后,你知道他有危险,你不放心他,但是他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她感觉自己怎么也走不进霍去病的世界里。
流苏伸出手,放在霍去病的肩上:“如果,你觉得没有不开心,那么,你就是想去的,霍去病,你想去看你父亲的。既然你想去,为什么不开心一点,你父亲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一定很开心,虽然他一开始不要你,但是,你不在乎,就好了,你就要远行了,想要和他道别,是吗?”霍去病转过头看着流苏,少女明亮的眸子看这他,朝他微微的笑着。
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
霍去病没有说话,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贫贱而受人侮辱,为人轻慢。他的生命都在饥饿和晦暗中度过。后来三姨成了陛下的夫人,舅舅成了将军,他们家里不在挨饿,他还是没有朋友。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已经养成,不善于和人交流成了他的硬伤,他也因此得了一个骄纵的名声。
“我陪你一起去。”流苏看着他,笑着说,“你去见你父亲,我陪你一起。”
“和我一起。”?霍去病看着流苏,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样,我够义气吧。”流苏拍着霍去病的肩膀。她明亮的眸子在阳光下发着微微的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
“你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霍去病没头没脑地说。
“说什么了?”流苏问。
“说,你会帮我!”霍去病认真无比的说,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流苏忍不住低低的笑了。
“走吧,我们现在就走。”流苏站起身,催着霍去病。平阳县离这里还有一点路大概还要几个时辰。
霍去病站起身子,朝着流苏别扭地笑笑。
霍去病刚刚上马,流苏忍不住在他后面说:“喂,咱俩打个商量吧。”霍去病看着她,用眼神示意:你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你知不知道,你骑马太快了,我都追不上,累死我了。”流苏说。
“好。”
霍去病轻轻的一笑。
流苏也笑了。霍去病看着她,她的背后是黛绿色的山,漂亮的就像画里的样子。
跑到县衙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霍去病已经不知道父亲的家到底在哪里,他只能去县衙里面。
县令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姓田,样貌倒是和善,就是有点呆呆的感觉。这田大人带了全部县衙的官员和自己的家人来迎接霍去病和流苏。
霍去病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在这里借住一夜,明日要去找人。
县令是真知道他的事迹的,大体也就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人,霍家在本地倒也还是有些名气的,只是不在县衙附近,还要走几个时辰的路才能到。
县令也不多问,也就吩咐自己家的仆人收拾了客房出来,让两人住下,吩咐下去,不许打扰。
霍去病的房间和流苏房间挨的不近。她住的比较离前厅进一点,那间房子采光比较好。
流苏睡不着就看看书。
夜深了,书已经看了不少了,她万分庆幸自己有爱好看书的习惯,不然,在这样一个没有手机电脑的世界里面,真的是要闷死了。
这书是她向丫头要来的,她自己不睡,就叫这家的丫鬟去给她找了一些书来看,这家的人口不多,仆人也不多。丫头倒是很热心。
看来,这个田大人还是不错的。家里宁静温和,像是个有德之家。
她心里正夸着人家呢,就听见,旁边的房间里有争吵的声音。
“不过是个私生子,靠着姨妈才当了将军,凭什么还要我们以上宾之礼相待。”
“你这个逆子,那是骠骑将军,你要是胆敢对他无礼,人家把你拉出去砍了,也是白给的。让你去读书,你都读了什么来了?”
“父亲,孩儿好歹拜在先生门下读过几年书,也知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道理,这卫霍一门,不过是因为裙带,得了陛下的宠信,现在父亲以上宾之礼对待一个私生子,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了。”
流苏听着心里一阵火气,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差了。她心里一气就开门出去了。看到的人却让她心里一凉。
她看到霍去病苍白了一张脸,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原本就气得要死,现在又看到霍去病这么伤心的站在这里,几乎就不假思索的冷冷笑了起来。
霍去病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流苏,他知道她温柔,明媚,有点聪明,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也会这样充满着杀气。
流苏看了他一眼,对着里面高声说到,:“田大人可真是会教儿子啊。”
流苏这样一说,霍去病知道不好,也没办法,就伸手去拉流苏,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已经好久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现在被他自己听到就够了,还被流苏听到,他的确是难受,但是也不至于和他们置气的地步。
流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霍去病。没有再理他,而是一脸森寒的看着屋子里。
没有一会儿,屋里的父子两慌慌张张的出来了。
“将军,逆子无知,冒犯了将军,求将军饶命啊。”那田大人颤抖着跪在地上。一面拖着他那个儿子,那儿子一脸不服的跪下。
“你倒是很心疼你这个儿子啊。”
流苏冷冷一笑。“你叫什么名字?”流苏慢慢的踱着步子,到了那少年面前。少年倒也不畏惧,大有一副就义的模样。傲然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田千秋。”
少年说完还看着霍去病,无奈霍去病已经调整了心情,压根就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子去看月亮。
流苏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间有想不起来了。也就不想了,转而冷冷的笑着:“大丈夫?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大丈夫?”
······
这个问题是在不好回答,田千秋的少年也傻了,难道要他回答:“我是个男的,所以我就是大丈夫?”
显然不行!
流苏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冷冷的道:“你是文能安邦还是武能定国?”
······
没有人回答,流苏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那你就好似有功于民了?”
她凑近田千秋:“不是?那你是扬威大漠?安定边关?”
田千秋惊恐的看着她,她说的都是事实!
流苏看着那若有所思的少年,冷冷的道:“别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你能做的别人也能做,你才学好,那是你的事情,别人凭什么对你恭敬有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报国,在这里学那些长舌妇人,你还有何颜面称什么大丈夫。”
她慢慢的走向霍去病,拉着惊讶的他到田家父子的面前。“你看着他。他才是大丈夫。你算什么?读了几本书不起吗?别人就要高看你一眼?你们这些士人,吃着国家的供养,享受着他沙场拼杀带来的安宁,你们给国家带来了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
流苏知道自己已经失态,她出了长安不过才数月,先是陇西李氏现在又有这个田千秋,这些人有没有脑子。
天下的读书人,难道已经堕落到只会说人出身,成天空谈的地步了吗?
等到她说够了,消了气,霍去病才淡淡的说:“今日之事,公子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我怎么能计较呢?都忘了吧。”
他一说完,田氏父子都惊讶的看着他,这就是那个天生富贵的霍去病?他不是凶神恶煞,骄纵无比吗?
霍去病默默的拉起流苏,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流苏默默的跟着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觉得他这样拉着自己,手心里面是微微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