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把他们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略感欣慰的同时,却又为自己感到一点点的担忧。没办法,这种事,说永远都比做更加的容易,虽然他昨天也可以说是经历过生死,但真正面对和要做的时候,他还是会怕的,这么多年以来,他没有因为他的睿智,就变得胆大起来,相反,他的胆子其实真的很小……否则也不可能随时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还会那二十几种语言版本的‘救命’。
不过,该来的迟早都是会来的,有些事,既然注定将来会去做,那么就从今天开始改变吧?无限世界岂能没有杀戮?
孙兴在他的心中如此这般念道。这一刻,他真心的再次感激起‘主神’安排了这次的试炼,而不是直接开始于一个个正式的无限世界。
在孙兴的分析中,他们将会对所选定的目标采取主动抢先攻击的方式。三个人也都知道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携带更多的医疗用品,那仅有的几片创可贴和一小瓶云南白药,对于枪伤,恐怕是无济于事的。
但无论是李武男还是严云农都没有对孙兴这样的做法提出异议,他们又不是楚珺或者陈庭妮,对于本地一个土族的死活,其实并不会有多在意。虽然说真正做的时候可能是另一种样子,但在计划的时候,这一点却还是狠得下心肠来的。这也是他们这次出来为什么没有带上两个女人的原因。出发前,对她们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出来打听消息;出发后,他们也只是准备做一回绑匪而已;但此刻,计划再次改变,他们要做的估计也不只是绑人那么简单了,更大的可能是还要玩一回撕票以及杀人灭口。
虽然计划一变再变,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的确才是最为稳妥的。而且,也不管最后有没有从那绑来的人嘴里得到他们所需要知道的消息,最终都肯定是不会再放那个人离开了。是的,为安全起见,对方一定得死。在他们了解清楚现在的局势和情况之前,是必须要这么做的,只要见到他们的本地人,就一定不能让对方活着离开,从而把自己这些人的存在给暴露和宣扬出去。因为,那样的后果,他们无法预料也无法承担得了。正如孙兴早前说的那样,他们也只有这样做,才能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既然对方的结局早已注定,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考虑对方的伤口,以及会不会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死亡的问题了,那些不在他们三个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按理说,李武男和孙兴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似乎严云农不应该也如此铁石心肠。但这么想的人就错了,严云农又不是那两个女生,他只是对于死人和一些严重的创口感到恶心而已,倒不是心中不忍。大学里,他专攻化学,立志改良火药,那想法也是因自己的亲人而起。对于这个世界的陌生人,真的是没有太大的关系。更何况他也很清楚,孙兴这样的做法,为的也是他们这六个人的安全,是为了大家好。有句老话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此话一点不错,与自己的生命安全相比,其它的一切也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每个人的人性本就是自私的,能舍己为人的毕竟还是少数,那样的人太少了,就像楚珺和陈庭妮虽然口口声声的各种不忍,但那也只不过还是因为她们没有切肤之痛罢了,当真正遇到危机自身性命的情况,究竟会怎么去做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过了这么一次三人间的小会议之后,时间总算是熬过了这三十分钟。李武男从严云农手里拿过望远镜,然后制止了想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独自一人猫着身子朝前方摸去。
等他快要接近大路的时候,就完全匍匐在了草丛里,伸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了一阵,确认刚才的那支车队已然远去,而且这附近也再没有其它任何路人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朝身高高举起手臂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孙兴和严云农见到这个约定好的代表‘安全’的手势后也就走了过来,这次,三个人终于是第一次站在了这条大路之上,虽然明知道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存在,但这般站在光秃秃的路面之上,三个人的心中不由得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紧张。
这条路看起来有个三米来宽,路面全是泥土,但并不会在人马过后尘土飞扬,因为这路上的黄土早已经被太阳晒得硬邦邦的了,曾经那些因为雨后而被车走马踏过的痕迹也全都清晰可见。
虽然这样的路对于三个人来说,连后世的一些乡村土路都未必比得上,但却也知道在古代来说,这已经算是大路了,只是究竟算不算得上传说中的‘官道’他们也未可知。但不管怎样,这条路平时走过的人肯定不会太多,因为不仅是路边,甚至有些大路中央都长着半米高的杂草。这样的路,晴天还好,可一旦到了下雨天,可以想象必定是泥泞得可怕。
路的另一边同样也是树林,不过比起他们走出来的这边来说,树木明显稀疏了不少,大片长着杂草的荒地也因此显露了出来。再远处就是大片连绵起伏大小不一的丘陵了,无论如何,视野上倒是开阔了不少。
在他们的计划中,可不会这样傻傻地在大路上一直站下去,所以,他们随即就开始清理起了地上的那些脚印。
由孙兴拿着望远镜负责警戒,李武男和严云农从路边的林子里,找来两根断在地上的枯枝,然后就开始拨打起地上那些泥土形成的脚印。
这个工作倒也简单,毕竟那脚印虽然看起来厚重地很,但不管是用树枝敲上去,还是用脚踢过去,轻易就能让那些泥胚脚印碎成粉末,再用树枝轻轻一抹就算完事,根本不需要处理得太过小心仔细,否则还会有画蛇添足之嫌。而且,他们现在只需要处理路边林子里的那部分脚印就可以了,至于延续到路上的,已经不太明显了,毕竟这条大路上,即使行人再少,这么些日子里,不断地踩踏之后,也几乎都被破坏殆尽,倒是让他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李武男和严云农的动作很快,一共也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做完了这一切,孙兴看过之后,也认为差不多了,于是乎,三个人就重新上路,他们选好一个方向,顺着大路行走于路边的林子里,并不是直接走在外边的路上。
当然了,孙兴也不敢下定论肯定地说那些脚印痕迹就完全清理干净了。毕竟他们都不是专业搞这个的,对于后世的刑侦以及古代的追踪手段,他们其实也不甚了解。不管是什么手段,如果别人愿意下大力气前来寻找的话,肯定是能够发现其中不少蛛丝马迹的。他相信‘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这句话,但他同时也相信,不会有人刻意来这一段路上进行地毯式查找搜寻的。要知道这古代可不比后世,到处都是摄像头监控。在古代没有确定人具体是在哪里消失掉的,就想沿途搜寻,又会是做出搜山之类的事,放在后世还有可能。在古代嘛,无论是哪个朝代,都太不现实了。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面子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所以,在清除了那一段的脚印之后,三个人也就不再过于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老孙,你说,如果我们一直顺着他们的脚印走下去,最后会不会直接走到一个古代的城池里去?”李武男走在最前面,一边用刚才的树枝拨打前方的草丛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会。”孙兴回答得异常肯定。
这令李武男有些不解,“为什么你敢这么肯定?”
孙兴闻言后就笑道,“你也看见了,那些脚印并不只有一组,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当然是说明他们在这条路走了很多次啊?不过这和脚印最终是通向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呢?”李武男依然不明白。
“还不明白吗?”孙兴微笑道,“这林子里,地上有着厚厚的青草,我们走过后,地上几乎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和那串脚印是有明显区别的。因此,那些脚印只可能是在雨后留下的。假如是只有一次这样的脚印,那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出门又或者是进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下雨。但现在这么多的脚印,都是在雨后留下的,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他们在雨后或者下雨中的短时间里,多次来回走过这段路?”李武男脱口说道。
“没错!”孙兴继续说道,“再联想到我们现在住的那里,所有的东西都还很新……所以,这就很好解释了。我认为,脚印是前段时间他们搬家时留下的。也只有搬家,才会短时间里,多次来回走过。同时,这也说明了这串脚印最终必然是会到达他们曾经居住的地点——有可能是村落,但不太可能是在城池之中。”
李武男反驳道,“你前面说的我也很认同,但这并不能判断他们曾经住的是个小村庄而不是城池吧?”
孙兴正色道,“其实你这么说也是对的,毕竟我们对这个世界也不了解。但我觉得吧,在古代来说,肯定是以农耕为主,一般的城池周边总是少不了大片的农田,无论是平民还是世家大族,甚至是皇庄什么的,在古代都是以土地的多寡来决定他们的实力与财力的。如果距离城池太近,是不太可能像此地这般荒凉,也不太可能随随便便让人建房居住而没人过问。”
李武男点着头,对这点,他也表示认可。
然后孙兴就又接着解释道,“既然知道了这里不可能距离城池太近,那么留下脚印的人自然也就不可能短时间内来回多次走过了。况且,如果是从很远的地方搬家过来,没有人会笨到采用多次的方法,毕竟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大家都看见了,物品什么的并不太多,大部分的家具物事都是就近砍伐树木新近才制造出来的。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他们是从这附近的某个村落搬过去的。”
李武男沉吟了片刻后,再次出声问道,“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一定得是从村落搬来的呢?为什么搬来前,那里就不能也只有他们一家人呢?这点,你又是如何判断出来的呢?”
面对李武男一连抛来的数个问题,孙兴显得胸有成足,“很简单,那家的主人既然是一个木匠,而且从他们的生活水平来看,并不太差……当然,不要把这里拿去和我们以前的那个世界相比。其实在古代里,像这种木匠之家来说,无论如何,收入在周边的人里,也绝对不会是最差的。就算是明代那些最底层的匠户,也不会比普通的农户差了,虽然社会地位上要低一些,但那些名义上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我认为,通常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太可能选择独居于野外……我知道你肯定会问,那我们昨天见到的这家人为什么会这样?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这里边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一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才会选择这样拖家带口地去到那样一个荒郊野外,搭建房屋,定居下来。人,都是一种群体性的动物,在古代这一点尤为重要,很多东西他们都不能自给自足,虽说这家人能自己制作家具、搭建房屋,但他们身上穿的,平时吃的,显然都不是他们自己就能解决得了的,比如说食盐。从这点上就能证明,他们生活或者说曾经生活的地方,就算不是人类的聚居点,也必然是在那附近,绝对不可能距离太远。明白了吗?既然他们不是生活在城池里,又是经历了搬家,才来到这样一个林子里独居。这还不够清楚吗?如果他们以前也是一家人隐居的状态,那又何必搬家呢?对不对?又不是闲得无聊了,搬着好玩。因此,我判断他们是来自于某个附近的村落,这种可能性不敢说百分之百正确,但至少也不会低于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