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家的‘涮涮锅’有两种吃法,一种就是冯烨在北方曾经吃过的那种,每个人面前一个电磁炉再配以一个小小的不锈钢锅子,像吃涮羊肉一样,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然后随烫随吃。而另外一种就比较简便了,在冯烨看来,那根本就是麻辣烫而已,半个多月前他在蜀都还和那两个小女生一起去吃过呢。
冯烨现在可不是对这里的菜品感兴趣,唯一令他坐下来还没有走掉的原因也就在于那号称‘世界第二’的辣椒了。因此,他现在也只是在冰柜前随便挑了一小碗,交给了服务员小弟拿进去烹煮,然后就找了张空桌坐了下来,至于肥懋当然是有样学样。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涮锅菜就端了过来,看上去倒也不错,绿油油的香菜配上无数的芝麻,总算是让冯烨有了一点点的食欲。
他要的是中辣,毕竟看起来,一点辣油的颜色都没有,以冯烨的经验判断,应该辣不到哪里去。结果,一块血豆腐才刚咬在嘴里,他就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辣,这和以前他吃过的任何一种辣都不一样,别的辣椒无非是辣在嘴里,而这东西还没有咽下肚呢,整个喉咙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像是燃烧了起来。似乎更准确一点的形容,这辣椒就像是一种具有腐蚀性的东西在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口腔和喉管一样,冯烨额头上的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其它什么味道都不可能尝得出来了。
冯烨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肥猫,那家伙要的是微辣。虽然吃得同样是满头大汗,但似乎却显得很是享受,也异常爽快。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还不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冯烨又吃了两口之后,实在受不了,叫过服务员小弟要来了两瓶冰冻过的雪花啤酒,也不要杯子,对着瓶子一口气就灌下了半瓶,重重地打了个酒嗝后,这才感觉嘴巴好受了一些。
看着面前的这碗东西,冯烨有点无语,这尼玛究竟是什么辣椒啊?根本就是生化武器好不好?那感觉就像是电解溶液加了一点点老干妈。
冯烨是不打算再吃下去了,他已经体验过这‘世界第二’的辣椒了,可不想再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准备把这瓶啤酒吹完,就换个地方重新吃过。实在不行,就再去一趟福照楼呗,虽然是在城外,但那里面的东西上次吃过之后,他感觉还是挺满意的。
而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路虎‘唰’的一下开了过来,在距离冯烨这张桌子不远的街边停下。要知道这河边的街道可不像那些大城市的主要干道那般干净,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时节,路面干燥之下自然就会累积起不少的尘土。随着这辆车的停下,顿时就扬起了一片灰尘,哪怕棚子里几台大功率电风扇正在不停地转着,却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些灰尘朝冯烨这张桌子飘了过来。谁叫冯烨他们是最后来的呢,里边几乎坐满了人,那汗味和油味混在一起实在是不太好闻,冯烨可不会坐进去受那份罪,于是就选了这张最靠外面街道的桌子。
冯烨本也就没打算还要继续吃,倒也无所谓,反正也影响不到他坐的地方,只不过背向着街道的肥猫就倒霉了。
原本吃得正爽呢,辣得他满嘴流油,可没想到突然就飘过来一阵尘土,尽管不算多,但碗里的油汤之上立刻就浮起了薄薄的一层,肉眼可见。
这下还怎么吃?肥懋顿时就火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然后转过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立刻就乐了。
从路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可不正好就是刚才花88万买了那只玻璃镯子的男女嘛。
一想到那种地摊货居然这两个二货还花了88万买去,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笑。更何况如今他手边的那报纸里还包着十万块呢,刚刚还想要发作的怒火顿时就没了。
可不等肥懋说话,那两人也正好就看见了他。原本还正在朝里边走着的两人,一愣之后,立刻就朝他冲了过来。
“好啊,小鸡仔,老子正要找你呢,哈哈,也算你运气不好,居然在这里被我遇上了。”男人说着就伸手朝肥懋的衣服领口抓来。
“干什么?你他妈的找事是不?”肥懋一巴掌就把对方的手挡开,然后顺手就把桌子上那瓶还没有喝完的啤酒给拎了起来。
见这边有了冲突,别说这家店里的人了,就连周围相连着的几个棚子里那些原本坐着吃喝的人也都看了过来,有的甚至直接端着碗就凑了过来,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冯烨其实早在那两人还没下车,他就已经发现了,不过却也懒得理会。此刻见到这么多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他感觉很无语,上个月他在蜀都遇见过这样的场面,在青城山下遇见高强时,貌似也相差不多。看来,无论是在哪里,国人这种爱看热闹的习惯都一样啊。
女人见到周围这么多人围了上来,哪怕她明知道这些人只是看热闹的,但依然感到一阵紧张,又见对面那个瘦子拿上了啤酒瓶,她就更紧张了,拉着身边的男人,就又想要拉着他离开。
但这时可和刚才在那店里不同,那里毕竟加在一起也没几个人,哪像这里,围满了的人,算下来,怕至少也有好几十个,而且还不断有人从远处赶来。如果就这样走了,那面子可就彻底的掉阴沟里去了。更何况,男人是理直气壮的,毕竟自己才是受害者,而对方,不过是一个手段低劣的骗子而已,又怕得何来?
男人甩开了女人的手,指着肥懋大声喝道,“怎么?心虚了啊?刚才骗我钱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说不过理就想要动手是不?”
老实说,他现在也是一肚子的火。本来,早前受这瘦子的挤兑,为了争口气,花了这笔钱买下了手镯。可离开之后,他越想越不对,然后就打电话给一哥们说了这事,当时他那哥们在电话里就很肯定的说你这是被骗了,遇到托了。虽然对方说得很肯定,但毕竟隔着电话,他也只是有点将信将疑。想了想后,他直接开车去了河边县最大的一家超市,在里边的玉石专柜,找人鉴定了一下,结果这哪是什么翡翠,根本就是一玻璃货,其价值连两百块都不值,而且别人一问之下,知道他是在槟榔街买来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过,更多的话,别人就不愿意讲下去了,毕竟那里边是什么情况,本地人都知道,人家也不愿意为你一个外地人给自家惹来麻烦。最后只是告诉他,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去几家看看。
男人回过头,在槟榔街的好几家类似的商店里果然也都看见了那种类似的手镯,一问之下,价格五花八门,有报价十万的,也有一万的,最便宜的一家,居然五百块就能买到。到了这时,他终于确定自己是上当了。可等他再回去找那老板要求退货时,却发现那家店的老板居然换人了,出面的是一个越南人,面对他时,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无奈之下,他只得先离开,准备再想想别的办法。
而现在,也差不多五点了,他就准备先去吃饭,吃完后直接开车回蓝河洲,河边县这里他是不认识什么人,但蓝河洲却还是能够通过朋友联系上几个关系的。到时再回来找他们算账,他是这么考虑的,反正那家店又不可能跑了。
本来只是随随便便的吃个饭,结果女人说想在临走之前来吃吃这边很有名的一家涮涮锅。他也没多想,那就去呗。虽然这女人害他损失不小,但毕竟也是才勾搭上不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得手。原本他还想着靠今天这个镯子,彻底的把这个女人拿下呢,大不了等过段时间玩腻了,再逼她把镯子拿回来,却不料遇上今天这样扯淡的事。他倒也不想因为这点钱的事再闹下去,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那才是真的冤枉。可没想到,才一下车,就看见了那个瘦子,真是冤家路窄啊!他哪里还忍得住,于是立刻走上前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对方赔偿自己的损失,哪怕他再有钱,可八十几万也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损失掉了。
肥懋冷冷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笑话。心虚?我心虚什么?你个外地仔,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原本,肥懋只是从对方说话的腔调来判断他是外地来的,但此刻再加上这辆路虎车的车牌,就更加的确认了这点。那是北方某个大省,省会城市的牌照,其尾数还是三条8的炸弹。妈的,这样的人来到河边,如果不宰你,那是天理不容的!就算你小子在你们那里有点势力,但那又如何?这隔着几千公里呢,还能把老子怎样?肥懋现在的底气可就更足了。
男人在四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当然也不可能露怯,更何况面对的只是这样一个瘦子,他相信,假如真要开打,他分分钟就能把这家伙放趴下。唯一令他有些顾忌的是对方身边还跟着个胖子,以一对二的话,他就不敢保证了。但好在现在周围这么多的人,他相信只要不是真的开打,时间拖的越久就对他越有利。说到底,在他眼里,对方两个人,就是骗子来着,哪有骗子见到事主会不心虚的?所以,他就不停的在身后朝女人打手势让他报警。他相信只要等警察来了,那一切就都好办了。他有朋友可是认识蓝河洲的一个副书记,到时随便向河边县施加点压力,眼前这些那也叫事儿?
可惜,女人显然没有领会到男人的意思,只是一脸焦急的想要拉着他离开。
男人自然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他从裤兜里掏出装有那只手镯的锦盒,往桌子上一丢。“就这破玩意,你和那店老板串通,骗了我88万,我已经拿去鉴定过了,这是玻璃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很可惜,男人以为这样一来,对方会惊慌失措,大惊失色,要么夺路而逃,要么就是低声求饶……然而,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形都没有出现。
肥懋看也不去看那手镯一眼,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假的啊!哈哈哈哈……好险啊,差点老子就买了。”
“如果不是你和那老板串通,我怎么可能买?”男人顿时就火了。
肥懋冷笑道,“我来问你,我有叫你买吗?当时明明是我要买,而你却抢先一步买了过去,是也不是?不仅如此,我当时还有没有对你说过叫你不要和我抢?”
随着肥懋这话出口,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哄然大笑了起来,他们也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很显然,这个外地仔的哑巴亏是吃定了!这事,你就算心知肚明,可没法说啊。到哪里去,也是你自己没有道理。
男人顿时也楞住了,他回想了一遍,人家说的没错啊!当时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但,这不对啊!如果不是对方上来和自己较劲,自己又怎么可能冲动之下就买了呢?但这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哼!这话,你留着一会去和警察讲吧!”男人现在也明白自己是说不过眼前这个可恶的瘦子了,于是也就不打算再和他浪费口水下去了。
“妈的,我操!”肥懋把啤酒瓶往他和男人之间的地上一摔,酒瓶‘砰’地一声摔了个粉碎,还带着白色泡沫的酒水立刻就流了一地。
这次换肥懋指着那个男人了,“小白脸,你他妈自己眼瞎买到假货了,跑来找老子。你他妈一外地仔,还真当咱河边人好欺负不是?”
说着,他扬起了双臂,朝周围挥了挥,大声说道,“这个外地的小白脸来咱们河边找事,大家说怎么办?”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立刻就凑趣的响应了起来……
“弄死他!”
“男的打死!女的干死!”
“……”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