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初寒的指导下,晋疏影很快掌握了控剑的要领,也不知为何,只要和陆初寒在一起,晋疏影的脑袋瓜都要好使一些。
那个傍晚只花了两个时辰,晋疏影对控剑就几乎信手拈来了。
不止晋疏影兴奋的无与伦比,就连她脖颈上那块飘零玉也激动的在灰蒙蒙的夜晚大放光彩。
晋疏影忽而想起飘零玉不知来由,在陆初寒面前她又从不隐瞒,于是将飘零玉亮了出来。
“初寒哥哥,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晋疏影眼里期待。
陆初寒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当然认识这个东西,上古神玉啊!
这块平安扣状的白玉贴身陪伴了他一千多年,持玉之人不仅可以吸取别人的灵力,而且能够快速帮助修道之人提升修为。
这块宝玉本来已经是顶级的神器,除了有一半仙灵的散仙或散仙以上的修道者可以对它免疫以外,一般的人就是资质再好也逃不过飘零玉的法术偷取。
因为飘零玉的神力不像正道法术,所以这块玉至今不被仙家看好,都认为此物介于佛魔之间,正邪难分。
尽管如此,天下芸芸修仙之人却都对这块宝玉梦寐以求,得到此玉,修行的时间最起码可以比常人缩短一半。
还好江山鸿寅,也就是陆初寒在一千多年前得到了这块飘零玉,这才没有导致此玉流失江湖而掀起血雨腥风。
眼下陆初寒的真身,江山鸿寅已经拥有着完整的仙灵,其实他生来就是仙人出身,只是天劫阻拦他无法回到天界而已。
如此说来,陆初寒的身份准确来说是常驻人间的天神,他如果显了真身,世间万物都要俯首称他一声“仙君”。
陆初寒的修为自然也无法再有提升,而他又要晋疏影尽快真正有能力掌控月影剑,所以即便和飘零玉有了感情,还是将它赠予晋疏影。
飘零玉和回天界,当然是后者重要。
“不认识。”
陆初寒的回答很简短,他的声音犹如水滴石穿,干净通透得不带任何感情。
他那双凉玉一般清新出尘的眸子平淡的注视着晋疏影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如同精心雕琢,柔柔的线条仿佛天上虹。
晋疏影忙不跌的用微笑回应着这张精致的面孔,心中的疑虑顷刻间土崩瓦解,陆初寒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才懒得去想真假。
陆初寒的嘴唇轻轻上扬,微微眯着笑眼之中似乎住进了无数的萤火虫,又像是万籁俱寂时的闪烁烛火。
他风姿飒爽的剑眉星目,笑起来都是正气十足。
晚风掠过他飘然的白色道袍,晋疏影扫过他头上那个清秀简单的发髻,又望着他披散一半的青丝,她爱的人果然世上无双。
“你发什么呆?”陆初寒的声音让晋疏影慌忙的醒过神来。
果然是太想嫁给他了,就连和他站在一起都不由自主的为之倾倒,他的一颦一笑在晋疏影眼中都熠熠生辉。
“没什么,没什么!”晋疏影红了脸,简直想伸手擦一擦快要流到嘴边的口水。
陆初寒又问:“你累不累?”
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晋疏影学了两个时辰,虽然领悟的能力大有进步,成功的过程也快得惊人,可是如此好运要付出的辛苦也不少。
她多番运气,耗费的真气可不少,再者她学习指法时太过用力,如今右手都快抽筋了,全身的筋脉也尤为酸痛。
可是这些小小的挫折只会像颗石头一般深藏大海,晋疏影一开口便是言不由衷:“初寒哥哥,我不累。”
陆初寒思量片刻,适才有些许暖意的眼睛忽然暗沉了一些。
“那我再教你御剑术吧。”
陆初寒也知道晋疏影累,可是晋疏影快要参加比试了,像顾远风那样因为心疼晋疏影而心软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最擅长的就是狠心,也只有他才狠得下心。
后半夜里晋疏影算是吃尽了苦头,虽然她已经熟练于控剑,可是想要平稳的站在破尘剑上却不是一件易事。
晋疏影每次见那破尘剑平稳的漂浮在空中,便找准了机会脚踏上去,人还没站稳就重重的摔了下来。
陆初寒从来不去扶她,只是漠然的站在原地,声音严厉:“静心!凝气!”
晋疏影起先还拍拍身上的灰,掀开衣袖看一眼衣袖下淤青的手臂。
后来经历了屡屡摔跤,晋疏影都顾不上自己的满身狼藉,只是异常顽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控剑。
这夜的天空宛如一颗深蓝色的宝石,纯净得无可挑剔。
空中没有繁星点缀,偶尔发现一两处若隐若现的的微光,也会在眨眼之间藏匿不见。
苍穹之间飘着浅浅的青草香气,湿润的空气悄然而至,凉薄的风轻轻抽打着晋疏影苍白的脸。
她经过了数不清的失败之后,浑身遍体鳞伤,一瞬间的恍惚之中她想起从前在静和城时清风白水的日子。
那时她虽然招人嫌弃,可是日子却总是寡淡如水,从不曾有过挑战,不用像现在挨饿受罪。
满身的伤痛化作一把利剑,无情的镂刻她的血肉,似乎在对她审判,似乎想让她求饶。
可是她说过,她不会后悔,在这世上她并没有太多感兴趣的事情,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场灾祸,毫无价值而又惹人厌恶。
此生中,唯有想到可以成为陆初寒的妻子,她才对往后漫长如流水的余生不再畏惧。
陆初寒冷漠的俯视着摔倒在地的晋疏影,看着她颤抖不已的垂睫,看着她顺流而下的汗珠,他终于叹了一口气。
“晋疏影……”
他本想劝她停下,却见晋疏影终于成功的站在破尘剑上,她看似比从前沉稳了太多,这一次她甚至都没有自豪的展示自己努力的成果。
晋疏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很是憔悴,站稳后她又小心翼翼的竖好剑指,默念法决。
破尘剑划出一道淡青色的剑虹,飞快的迎风而上。
晋疏影初次御剑飞行,还无法掌控剑的飞行速度,于是那破尘剑一遛烟的直冲云霄,像是失控一般。
陆初寒的心忽然颤抖,抬眼望见晋疏影内力不足从破尘剑上摔了下来。
忽然吹起一阵如同万物复苏般的轻风,几缕青丝轻轻拂过晋疏影的脸颊,她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微笑,那个温柔的臂弯她不再陌生。
“当心一点,你想摔成肉泥吗?”陆初寒的语气有些责备。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可笑,分明是他逼着她去拼命的,而他却在她面前冠冕堂皇的关心她。
是谁错了?也许不是谁的过错,是命运错了。
命中他只配做个满腹阴谋步步为营的恶人,而她注定像是落入虎口的天真羊羔。
晋疏影显然没有察觉陆初寒的变化,她还沉溺于陆初寒的温柔怀抱中傻傻的不能自拔。
虽然险些摔成了肉酱,但是能够被陆初寒温柔相拥也不枉她今夜心惊一场了!
“今日也炼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陆初寒松开手,将晋疏影放在地上。
随即冷然转身,余光瞥见落在地上的破尘剑,他的心莫名的一紧,眼中满是嘲讽之意。
“初寒哥哥,你还会教我法术吗?”晋疏影在他身后大声问道。
陆初寒怔怔的望着前路,缓缓道:“不会了。”
他不会再教她法术,不会再把心和她离得更近,不会离谱的看着她满是伤痕而失魂落魄。
晋疏影愣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破尘剑,脸上依稀残留着一抹满足的笑容。
陆初寒的喜怒无常她见得多了,慢慢的也不再往心里去,她欢快的提起步子走回瓣莲苑,心里回荡的只有陆初寒的那个拥抱。
所谓乐极生悲,才走了几步晋疏影便疼得龇牙咧嘴。
胳膊肘和膝盖都出了血,低头一看才发现血染红了纱裙,其它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流血的两处相比简直就是挠痒痒。
晋疏影也不知道今日自己为何如此坚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着撕裂般的疼痛走回房间,眼睛仍是弯弯的。
这一回去可把贺白吓了一跳,看见晋疏影鲜血淋淋,贺白尖声惨叫:“疏影,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晋疏影咧嘴傻笑,疲惫的瘫倒在床上:“贺白,我今天学会御剑术了,厉害吧?”
贺白顿了顿,心中不免羡慕,晋疏影这才学了多久就学会了御剑术,而她在山门十年,却连一把佩剑都不曾拥有。
“厉害厉害。”贺白苦笑着掀开晋疏影身上的伤,“你是为了练功才伤成这样的吗?”
说罢连忙起身找了些丹药给晋疏影服下,又拿了几瓶药膏替晋疏影涂在伤口处。
“很疼吧?”贺白蹙颦担忧的看着晋疏影苍白的脸。
却见晋疏影喝醉了一般既是满脸疲惫,又一脸满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个不停:“是挺疼的,可是初寒哥哥教我练功还救了我,我真开心,要是初寒哥哥每天都教我就好了……”
贺白叹着气摇了摇头:“你的初寒哥哥就这样看着你摔跤也不拦着你吗?”
半晌也没有回应,贺白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晋疏影,听见她重重呼吸的声音,才发觉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