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让我陪你吗?”魏竹馨哀婉请求道。
“抱歉,我已经有人陪了。”
一颗硕大的眼泪从魏竹馨右眼眶滚出:“你说的……是炎无畏吗?”
“对,我已经有无畏了,多一个你,她会整天吵得我不安宁的。我从赫城带回了无畏的骨灰,打算在我死后与她合葬,就葬在这小木楼化作的灰烬中,所以,请你不要用你的血浊污了这儿……”
“我不信……”魏竹馨肝肠寸断着,“我不信你竟如此在意那个炎无畏!你并不爱她,对吗?你对她仅仅是愧疚而已!”
江应谋轻晃脑袋:“那你就错了,我和无畏并没有外间传的那么糟糕。”
“可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是那么地蛮横无理,野蛮任性,她欺负你,嘲笑你,甚至还……还踹得你吐血过,到头来你竟还喜欢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一双黑长的睫毛垂下,江应谋回味道:“我和无畏的头两年的确是水火不容的,我们甚至连个像样的洞房花烛夜都没有。无畏不太喜欢我,但我很清楚,她不喜欢的不是我,而是这段被强迫被约束的婚姻而已。她天性率真,崇尚自由,其实这与我是不谋而合的。所以,在后来的相处中,我们的关系其实已经缓和了,我们过的也是正常夫妻的生活。”
“你真的一点都不讨厌她?”
“我从头到尾就没讨厌过她,只是旁观者加太多自己的揣测,以讹传讹,以讹传讹,就这么传出不一样的故事了。其实第一次在长风候府见到她的时候,我反倒有些好感,觉得她干净,透彻,虽有一些小瑕疵,却也不失为一块好玉,所以从我知道要娶她开始,我就已经安下心来做她的夫君了。”
“可她并不喜欢你啊!”魏竹馨心酸道。
“开始她何止不喜欢我,简直是非常讨厌,不过后来事情有了变化,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她已经开始渐渐依赖于我了。”
“或许那只是你的错觉……”
“那不是错觉,竹馨,那是我和无畏这六年相处下来的点点滴滴。若没有你的那些信,原本我们可以好好的,或许连孩子都有了……”
“应谋哥哥……”
“不必解释了,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爱无畏,她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我唯一拥有过的女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应谋哥哥……”魏竹馨像只可怜的白兔似的爬了过去,趴在江应谋腿上,眼泪汪汪道,“从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以吗?我不该听我爹的话,不该写那些信,你原谅我好吗?倘若我知道你和炎无畏是有感情的,我绝对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太想让你从炎王宫回来……我以为我是在救你,却没有想到会伤害了你……原谅我,就这一次,原谅我好吗?”
江应谋垂眸凝着她,脸色暗淡灰沉:“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对别人的夫君有觊觎的念头,这才是你最错的地方。”
魏竹馨抛下一切,双手攀上他的肩,急切又灼热地恳求道:“那就让我改过,让我赎罪,我会用我的后半生来偿还你,可以吗?”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江应谋眼神冷漠了。
“留下我,”魏竹馨眼眶红润,紧紧地贴在他怀里哀求道,“不能把我装进你的心里,至少可以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像炎无畏那样伺候你……”
“我从来不需要无畏伺候,我们的每一次都是相互的。”
霍地起了身,江应谋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打开楼门,他一头冲进了细雨霏霏中,大步地往前走着。
“公子!”她抓上雨伞和篮子,紧跟在后面。
江应谋不搭理她,脚步变得越来越快。她小跑着跟在后面,大声喊道:“公子,还是回去吧!这雨是下得越来越大了,您会着凉的!”
着凉了的后果又是她整夜整夜地守着,她是招谁惹谁了?
直到走到那间供奉山神的茅屋前,江应谋才停下脚步,钻了进去。低矮潮湿且热烘烘的茅屋里,江应谋长久地坐在那儿不说话,眉间脸上都落满了阴郁的灰。
她不知道刚才在二楼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两人可能吵架了,但她不在意这两人吵什么,她在意的是刚才魏竹馨在祭拜谁,似乎这个人江应谋也很在意。
“蒲心,”江应谋终于开口了,“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呃?”她瞟了一眼江应谋,挪开目光望向屋外檐下垂落的雨帘,“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好奇怪,平白无故问这个做什么?她微微颦眉,懒懒地回答道:“哦,没有想过,反正迄今为止也还没遇见过。”
“如果你非常思念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就去见他。”她斜目道。
“如果你再也见不到他呢?”
“那……就替他好好活着,因为既然已经见不到了,怎样的牵肠挂肚都没用了,还不如以他的名义活着,感觉自己和他是永远在一起的。”
“所以蒲心你有喜欢的男人吧?”江应谋忽然转过头来,带着浅浅地笑意看着她。
“没有,”她还是摇头道,“没有就是没有,奴婢也犯不着哄您。”
“可你刚才说的话仿佛曾经为某一个人牵肠挂肚过。”
“为我父母,为我逝去的亲人,为他们不可以牵肠挂肚吗?公子,那么您呢?您有喜欢的女人吗?”
“我?”江应谋对着闷热的空气呼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我还配去喜欢谁?我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决定不了的人,我爱谁,我喜欢谁,都不重要……”
“那是有还是没有?”
“有,”江应谋忽然缓缓抬起手,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勾起了她左耳旁的青丝,一阵夹雨风穿过,吹得那几缕青丝在他指尖翻飞,“就像蒲心你这样的,明白自己的立场,虽任性却执着,尽管身处险境却从无害人之心,努力地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能力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