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
既没有刚刚入春时的料峭寒意,也不是盛夏时节的炎炎烈日,让人觉得浮躁慵懒。五月的晴天,就像是娴静女子唇边温柔的笑,温和而不疏淡,热烈又不拘束,天上浮云沉静,草木一派欣然。
然而,在这样生机勃勃的春日里,魏国公府上却在办丧事。
帐幔素白,满府缟素,来往之人皆有差事在身,各自秩序井然,匆匆而过,却没有一人脸上有任何悲戚之色,仿佛府里死了主子,跟他们这些下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说起来,这府里的正经主子,比如说魏国公沈达,比如说国公夫人西泉长公主秦氏,那都是活得好好的。而死了的人,只是魏国公那才十三岁的嫡次女沈叠箩。
对于国公府上的下人来说,这位一个月前才到府上的二姑娘,基本上跟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在他们眼里头,真还算不上是府里的正经少主子。
下人们虽无感,但秦氏还是因这场突如其来的丧事有些恼怒的,倒不是恼怒府里死了人,而是恼怒为着这一场丧事,她连午觉也不得睡了。
好不容易弄死了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可这狐媚子的女儿连死了也不让她安生!
秦氏想到这些,心头又添了几分怒意,她平时保养得宜,即便年已四十五,看起来还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只不过到底还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又经历过战乱之苦,这么一生气,脸上的皱纹就都出来了,脸色沉郁,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岁的人似的。
她身边的嬷嬷看着惊心,又不敢出言提醒,只得等府里内外的管事们回完了话,秦氏将人都遣退之后,看屋里头只剩下秦氏与她二人时,许嬷嬷才开口小心劝道:“主子莫要动怒,左右人都死了,这眼中钉肉中刺都拔了。您且安安心,这会儿还是能歇一歇的。”
秦氏正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听了许嬷嬷这话,半晌才淡淡的嗯了一声,屋子里比先前人多时安静了些,秦氏静了静心,才又慢慢的道:“这一个月来,本宫想了这么多法子,请了这么多高手,到底还是九公主身边的侍卫把她给杀了。你说得对,只要她死了就好!只要她死了,她那个狐媚子的娘和国公爷的约定也就不算数了!”
说到这里,秦氏平静了些,冷笑道,“她好歹是国公爷的嫡女,给她办一场丧事也是应该的。”
秦氏说到嫡女两个字时,眼中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狐媚子手段高超,当年能与她平起平坐,生下的小贱人也成了国公爷嫡出的女儿。但是,嫡出又怎么样呢?且不说狐媚子跟国公爷和离了,就是她按照当年的约定把小贱人送回来也没用!
她当初弄不死武功高强的狐媚子,如今把狐媚子生的女儿给弄死了,也算是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