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起得晚了些,刚洗漱完毕,便听到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我这里除了白光白媚,几乎没有别人来。我心里正嘀咕着,这二人什么时候变文静了嘛,连敲门这么温柔了。
打开门,我吃了一惊,脸色通红的夏小池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前,见到我,她似乎是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我,倒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我这个房间除了白媚,还没有接待过任何女性客人,当然,白媚我是一直当妹妹看的,哪怕乱得象个猪窝,我也不怕。可夏小池就不一样了。
在小小的客厅内坐定,喝下我倒的一杯凉开水后,小池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我。
下面就是夏小池的讲述,如果不是因为我来自地下,我一定以为我听到的是个科幻故事。
夏家台门是这个小城里为数不多保留下来的老台门之一了,进门就是一条高高的石门槛,如果小池有时候穿西服裙,就很难跨过去。门里面青石铺地,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三间座北朝南的正房,东西厢房,左右二个耳房。三间正房住着夏家,东厢房住着一个怪老太,西厢房则租给了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全年几乎有一半时间在出差,二个小耳房成了堆积间,堆着一些长年不用的破旧家具。
夏小池的父母都是这个老房子里出生长大的,夏小池也是。这个老房子先前曾经住过热热闹闹的一家子,老爷、太太、大少爷,二小姐,还有二个佣人。那时,堂屋里常高朋满座,院子里满目花草,后来,这个家渐渐败落了,等夏小池父母搬进来时,一切都是破破烂烂的,只有老式的屋檐上几枝墙头草在风里招摇着。
三个月前,夏小池还有一个和世上所有幸福家庭相似的家,父亲健壮能干,妈妈贤惠勤俭。小池也算是他们掌心里的珠子,但不知道何故,母亲在一个大雷雨天突然患病,先是夜间恶梦不断,后是出现了严重的夜游症,终于有一天晚上,她独自跑到了大马路上,撞上了一辆晚间飞驰的客货二用车,当场身亡。
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死后不久,父亲也开始出现相同的症状。白天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到了晚间却是极度亢奋。
单位见他每天上班打盹,不得已辞了他。随后,他便是白天睡觉,夜晚在院里院外游荡。小池白天在公司工作,晚上回家还要照顾父亲,洗衣做饭,日子过得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候,怪婆婆出现了。
在大家的心目中,住在东厢房的这个婆婆是个怪人。
她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那屋子黑洞洞的,窗户全遮着,从来没有什么人进去过。每过十天半个月,怪婆婆便拎个篮子外出一趟,篮子是个腰形的藤篮,很古老的样子,上面盖着毛巾,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怪婆婆的生活对人来说是个谜,从没见她生过炉子,做过饭,每个月的水,电费几乎都是少到不能再少。
小时候,夏小池很好奇,还经常趴在窗户上张望,可是窗上糊了厚厚的报纸,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再后来,大家也就习惯了,很多时候,甚至忘了这个怪人的存在。
那天傍晚,小池做好了晚饭,正要出门去找父亲,估计这个时候,父亲肯定在耳房边上的空地里看蚂蚁。
刚要出门时,却听得厢房那里一声吱呀的门响,那扇久未打开的门慢慢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只见这个人一头蓬乱的花白头发,一件黑不黑、灰不灰说不上颜色也说不上式样的大褂,一双已经有了几个洞的布鞋。她站在门的阴影里,一张苍白而满布皱纹的脸上满是尘土,似乎很久没洗的样子,只有二只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洞察人心。
她站在门边向小池招手,小池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只见她冲小池伸出来一只手,在这只如同一只黑鸡爪般的手上,躺着一样东西,圆形,类似一只手表,四周是一圈图案,中间是一长一短二根一动不动的黑色的指针。
那个怪婆婆开口了,声音有些低,说得也很慢,似乎是很久没说话,正在练习似的。
“跟着这个表短针的方向走,长针快速转动时碰到的人便是你要找的人,找他要药,可以治好你父亲的病。”怪婆婆说完,便进了屋,关上了门,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这个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小池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实实在在的地躺着一只“表”。她握着这只表,找到了正蹲在耳房墙角看蚂蚁的父亲,父女二个吃完了简单的饭,安排父亲休息后,小池又拿起了这只“表”。
这只表看起来象是有年头的古董,约是普通男性机械表样大小,通体发黑,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表盘是金色的,中间有一个太极图案,表盘上排列着八个图案,都是由横线组成的,这些横线有的连在一起,有的中间断开,上面并没有外壳,用手便可以摸到黑色的长针和短针。
为了弄清这些图案,小池打开了电脑,因为中间有个太极图案,而图案又正好是八个,所以她想这会不会是八卦图案呢。一搜索,果然,原来这就是八卦的卦象,十二点位置是乾?,然后顺时针方向排列着震?坎?艮?坤?巽?离?兑?。
现在,这短针正指着坤卦的方向,而长针一动不动。小池拿出一块手帕,将表小心地包好放入自己的包里,管它有没有用,明天正好是周六,休息天,试试看吧。
次日是个晴朗的好天,安排父亲吃完了早饭,便打开电视让父亲看着,白天的父亲是安静的,一般不会出去乱逛。
小池拿着自己小小的包出门了。短针指着向南的方向,她便向着南方向走,不时地看一下手里的表,长短针纹丝不动,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低头看了几十次,指针还是没有动,小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将一个怪人的疯话当了真。可是,看看手里的表,似乎是个有年头的老物件,怪婆婆也不会无故拿如此贵重的东西和自己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