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师妹。”正此时,那被谈论之人神采飞扬地走来了。
“师傅。”千树和千花都恭敬地低了下头。
瑶光笑着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先去玩吧,我和你们师叔说说话。”
“是,师傅。”
待千树和千花离开,瑶光倒了一杯清茶给李瑶华,再找了凳子挨着床榻坐下。
她接了茶,却始终看着他没开口,也没有喝的打算。
“瑶华师妹,这些年还好吧?”瑶光似无异样地开口询问。
“好吗?”她反问。微扯唇角,扬起的笑也是苦涩模样。她从来没好过,已经很长时间,长得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坏过来的,从来没有好过。
瑶光目光微低,幽幽一声轻叹,“我们修道人多求福寿绵长,可真正长命了,反而发觉活在这人世的那个才是最苦的。”
看他真情意的模样,她生了几分好奇,问道,“你这些年发生什么事了?”
瑶光却忽而笑了,轻摇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说不过二三。”
“你不愿说就不说,不必扯!不过这话还真不像从瑶光师兄你口里说出来的。”她和瑶光的交情还算好,同辈年纪差得不是太多,入门时间也几乎同时,他们可以算是一起长大,所以彼此还算了解,只是他离山后就多年少联系了。
“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瑶光端了一杯茶,对她示意,后先喝了一口。
她沉思了片刻,“我眼里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低下头也轻啜了一口茶水。
瑶光轻笑,“在你眼里,也只有虚怀真人一个是重要的。”
李瑶华下喉的茶苦了几分,面上好不容易有的轻松也同时烟消云散。
“从很久以前,你眼里就只有他。”
“很久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她不想去回忆,回忆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悲喜,无论是悲是喜,对比现在都只会让现在更难受。“难道师兄你支走你的徒弟就为了和我叙旧吗”
瑶光放下了茶杯,正色问到,“你打算要继任为玉华山第八代掌门吗?”
她又喝了一口茶,依旧没变甜,更苦,她的心比这还要苦。
“他希望的我都会为他做到。”
“好!那我会站在你这边!”
她微诧异地抬眼看着他,“为什么?”他们是关系还不错,但也还没好到他把掌门之位让给她吧?
似乎很明白她所想,瑶光立刻说到,“我从来就没打算继任掌门之位。”
她也不想,从没想过。对比着瑶光和自己,她不禁自嘲,“对,当年你就是从掌门之位逃走的。你刚刚问我我眼里你是什么样,你难道不是玉华山最逍遥自在的一个吗?放着玉华山掌门不做,逃得远远的,一逃就逃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该让人羡慕还是气愤。”
回想往事,瑶光也是一叹,“我并不适合当一派掌门,当年掌门师尊也没打算要我继任掌门,当年那事不过是个幌子,从一开始,师傅他所选择的下一任掌门就是虚怀掌门。”
她当年也真的那么想过,一切都是玉虚掌门的计策。当年玉华山掌门因重伤提出禅位,而被推举的继任大弟子瑶光竟然在继任大典前夕失踪,但当时玉华山已先传信通知几大修仙门派观礼,为了不让玉华山失去威信,众长老再一致推举了当时为天枢长老的虚怀成为了第七代掌门。
当时一切都是突变,可她清楚记得记得那时候虚怀并不吃惊,看起来他自己或许是知情的,或者默许了这一切。
“当年的事对虚怀真人怎么说也多有不义,而现在我支持你也并非为了别的,只因为这是我欠了虚怀掌门的,他要我做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他要你做什么?”
“虚怀真人要我回来支持你继任掌门。”瑶光沉默了片刻,接着说到,“我知道无论瑶华师妹你还是玉华山别的师弟师妹们都一定都会奇怪我为什么碰巧这个时候回来。其实,我是被虚怀真人叫回来的。”
“被师尊?”
瑶光轻点头。
她心中猛然一击。他是都先安排好了吗?他难道连自己的死也早预计了?
“我听到这个传讯时候也觉得奇怪,因你已被逐出玉华山,按理不可能让你继任掌门,何况掌门已修得仙身,不可能和我师傅一样,我担心玉华山有变,所以急匆匆赶回来,结果就正好碰上掌门仙逝。”
瑶光本来还想说话,但看到李瑶华挥了挥手。
“师兄,再让我一个人静静!”她要好好理清这一切。
“好。”瑶光起身,临走留下话,“瑶华师妹,虽然和虚怀真人不同,但你还有我们。”
瑶光的话她像是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直等到瑶光已经离开,才缓缓地张开嘴,一声哽咽从喉头挤出。
他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只是通知了瑶光回来而从不曾告知她,他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师尊,你好狠心!你真的好狠心!”她的低声喃语伴随着泪水滑落。
他赶她离开玉华山时候说,只要他在玉华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回山。如今看来真的应征了他那句话——等她再次踏上玉华山,只因他已不在这世间。
真的是她爱他错了吗?
她记得他将她送离玉华山之时,她最后问了他。
“师尊,真的是我错了吗,所以你要将我赶走?”
“你并没有错。”
“那为什么赶我走?”
他看向她说到,“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那时候他对她的目光是温柔的,但却让她觉得更残忍而不能面对。
他说的那日是多久,为什么她开始觉得可能她真的错了?如果她没爱上他,她至少在他身边有多一年的时光,那样他的最后一刻或许她就可以陪了。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很想问他,在他心里她到底在哪儿,天下苍生在他心里,玉华山在他心里,她呢?偶尔她总以为她在他心底是有一席之地的,但许多时候她又会怀疑一切都不过是她的错觉,她一直都只是单恋他而已。
她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问他,但这个机会随着他的离世而不复存在,她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没有他的世间,她只能一个人抱着永远不可能成真的恋情,孤独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