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香若心里一惊,顺声望去,对面月光下的屋顶站立个修长的黑色身影,双手束于背后,长发随风而舞,虽看不清楚面容,但听那声音却是白流月。
“白流月!”邹香若呆呆地看着屋顶低喊道。
绿葵有些不解地轻呼道:“姐姐,你怎么了?”
邹香若仿如没有听到,竟起身要往外奔。
此时她坐于客栈三楼的窗台上,下面是个窄小的院子,她这般一动,整个人都往下滑去,惊得绿葵高呼,慌忙抓住她的衣袍。
邹香若顿时清醒过来,对面屋顶上空无一人,她自己的身子正在半空中晃荡,衣襟被绿葵吃力拽着,可以清楚地听到布料撕拉音。
“姐姐……”绿葵咬着牙想要将她拉上来。
从对面跃来道身影,宛若清风勾住邹香若的腰身,手脚轻盈地降落于院中。
“竟然坐在窗台上玩耍,还真是胆大。”
慕容勤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似乎舒了口气,带着责怪口吻。
慕容婉菲从斜对面回廊里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挤出抹笑:“是啊!方才太吓人了!”
说话的同时还望望身侧的宣牧,并往他怀里缩缩。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秀恩爱!邹香若想着,声音冰冷对慕容勤说道:“多谢方才出手,现在我很好,可以松开将军的手了!”
慕容勤犹豫片刻,稍稍放松,邹香若快步离开他的怀抱。
绿葵急急地奔下楼来,没看清地将站于宣牧身后的沐飞倾撞了下。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房吧!”
邹香若整理整理身上的衣物,拉住绿葵的手往楼里去,忽地又停下来,回头张望屋顶,空荡荡,心里顿时失落。
等二人走远,慕容勤也回头望那空无一物的屋顶,大步追上准备回房的沐飞倾:“千香月莲被用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这一问,原本走远些的宣牧和慕容婉菲停下来看着他。
沐飞倾露出抹高深莫测的笑摇摇头,复又凑到他耳边用不低的音调说道:“她可不是你要得起的人。”
目光却是扫过宣牧无表情的脸,呵呵笑着,丢下三人离开。
邹香若一睁开眼就看见慕容婉菲打量自己一副疑狐的脸,发现她醒来,忙转移开视线。
绿葵坐在她的身侧,低头看趴在地上的狼先生。
三人一狼挤在狭窄的马车里,有些透不过气来。
邹香若心里有些不舒服,偏头看窗外,马车行走于田野小道间,有些颠簸,茁壮的庄稼在广阔大地上迎风招展。
侧前方便是宣牧带着侍卫策马而行。
邹香若离开座位想往车夫位挪,下腹部传来丝绞痛,快速地弥漫到全腹,
忙靠坐好,双手捂住腹部,稍稍缓解疼痛,但随着马车颠簸的幅度,痛感更加强烈,脸色顿时煞白,冷汗淋淋。
“嚎……”狼先生对着她低呼,绿葵顿时发现她的不妥,连忙扶住她,“姐姐……”
慕容婉菲也看向她。
邹香若露出抹笑安慰道:“我没……”
话没说完,喉咙里抑制不住地难受,哇地吐出口暗红色的血来,腹部痛感顿时减轻许多。
“姐姐……”绿葵音调拔高连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拭。
“怎么了?”马车帘子从外被掀开,慕容勤的脸探进来,瞧见她这番模样急忙勒住马绳。
忘记说了,这次可是慕容勤亲自赶车。
队伍停顿下来,宣牧也策马至边上,透过车窗查看,挥手吩咐士兵就地歇息。
慕容婉菲瞥了邹香若一眼,下得马车。
“绿葵,帮我下忙。”沐飞倾的声音传来。
绿葵有些担忧地看看邹香若又看看慕容勤,犹豫片刻,终究在沐飞倾的急催下出得马车。
邹香若看着绿葵靠近沐飞倾低低说话的模样,有丝欣慰,忍不住轻咳两声。
“你感觉如何?”
慕容勤高大的身子挡住马车口,浓眉紧皱颇为忧虑,略带粗糙的手指伸向她的嘴边,邹香若下意识躲开。
“别动!”慕容勤一把扶住她的头,有些霸道严厉。
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唇角的血迹。
“真得没有什么办法吗?”
邹香若知道他询问的是关于毒的事,只摇头,望外面的风景说得毫不客气:“慕容将军,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可是败坏我名声的!”
“反正你不在意这些,我知道的。”慕容勤有些粗鲁地扭过她的肩膀,让她目光对着自己:“我很早就说过了,我要你。”
“是吗?”邹香若呵呵一笑,吐了血,腹痛感觉减轻许多,说话都有了些气力,“可我不想要你。”
慕容勤静静地看着他,嘴唇紧抿,带着些许怒气,但只稍纵即逝,“我会让你想要我的。”
这边马车里气氛凝重,外面的气氛因为疾驰而来的士兵也变得凝重起来。
“楚明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宣瑶小公主一直呆在龙榻边。”
宣牧听完来者急急的话,微一蹙眉,招手唤来隐身中的幻影:“这里似乎有条近路回京。”
“回主子,确实有条近路可以缩短三天时间,可是那里不怎么安全。属下先去查探下情况。”
“嗯!”
瞧见宣牧此时紧急的情况,而马车仍旧停顿原地,慕容婉菲有些恨恨地瞪着马车,如果不是为了维护慕容小姐的风范,她定会好好地训斥番里面的女人。
另边的沐飞倾也在看马车,饶有兴趣地问身侧的绿葵:“你认为慕容勤能配上邹香若吗?”
绿葵正担忧着里面二人,突听得他这般询问顿时愣住,轻啊声也没回答他的询问。
只听得沐飞倾将目光投射到宣牧身上自言自语:“没有使用完的千香月莲是回不到沐家的,到时候只有那个人能够救她的命了!”
只听得“砰”一声,巨大的声响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慕容勤从马车里蹑趄而出,差点掉落于地,随之是狼先生略带怒气的低吼站立于车夫位上,然后是邹香若苍白的脸,探出来轻拍拍狼先生,两者踏到地面。
慕容勤已经站立稳当,脸上有些怒气狠狠地瞪着邹香若,方才她竟然将自己蹿出了马车。
邹香若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跨坐到狼先生背上,看向宣牧,声音带着虚弱:“宣王,还是很赶时间吧!”
宣牧正在吩咐下属,听到她提自己,微微一愣,点点头。
午后烈日烤灼着峭壁与狭长的谷道。
幻影和慕容勤带着部分士兵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巡视探路。
这条叫做千刃峡上曾经有过土匪出没,许多商人旅客经过此地被训练有序的山匪劫持过。
邹香若骑着狼先生被烈阳照晒的脸,一片嫣红,汗水沿着额头顺流而下。
绿葵因为邹香若没有坐马车而被沐飞倾拉着共乘一骑,瞧见她这番光景有些担心:“姐姐,要不你去马车里歇息吧!”
队伍前面传来喧闹音,一队彪悍的人马从陡峭的崖壁上涌出来,快速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过数十人,当然不是几百精兵的对手,但如果四周有什么埋伏就说不定了。
“此峡是我开,要想过此峡,留下买路钱!”领头的光头大汉大呵一声。
“呵,还真遇上土匪了!”沐飞倾轻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幻影和光头大汉已经进行交涉,眼看着一言不合要打起来,宣牧策马上前。
不知对那光头大汉说了什么,那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兄弟,略一沉吟,挥挥手,招呼着队伍如潮水般退却,片刻功夫就消失在峡谷里。
众人甚是好奇,宣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直坐在马车里关注外面情况大慕容婉菲探出头娇柔询问折回来的宣牧:“牧哥哥,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宣牧略一淡笑,视线扫到邹香若也在看他,“我只报上自己和你哥哥的名字而已。”
慕容婉菲双眼发亮,甚是欢快:“牧哥哥和大哥的声名远播,那些个土匪当然瑟缩地逃跑。”
队伍重新出发,沐飞倾挨着邹香若缓慢而行,偏着身子凑近些玩笑般询问:“你认为宣牧方才说得是什么?”
“将士们的刀刃在咆哮,你们要埋葬于此?”邹香若微冷着脸,一字一顿地吐出来。
沐飞倾被她严肃表情怔住,但很快露出愉悦的笑,如果不是拉着缰绳,定会双手鼓掌叫好。
“嘶”他座下的马匹受惊长啸,如离弦的箭奔射出去,往队首士兵冲去。
沐飞倾反应倒是快,一手搂住绿葵,一手用力拉住缰绳,叫癫狂的马儿平静些。
“这小子骑马都不专心!”
慕容勤突然出现在邹香若唇角噙着笑,收回视线露到她身上:“我倒认为那群人是被你身下坐骑给吓跑的。”
“哦!难道不是被英勇善战的慕容大将军所吓走的吗?”
经此小插曲,一路无话,夜色降临之际,邹香若远远便瞧见巍峨的城墙和耸立于山坡上灯火璀璨的宫殿。
队伍的气氛同时也变得肃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