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组长别来无恙。”来的二人正是先前施术困住老四的大巫。
“当日并肩应战,二老神威惊人,一别二十余载,今日重逢,可喜可贺。”龙组长神色缓了缓。
“老喽老喽,倒是龙组长风采更甚当年,昔日之事今日不提也罢,龙组长法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何必明知故问?”龙组长剑眉微皱,有些不喜。
“额……”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好,那我就直说了,”老妪眼睛瞟过狼狈的九黎,目光又在那具黑衣尸体上顿了顿。
“我们先前在林子里遇到此人,心知他是你龙组长的属下……”
“嗯?”龙组长眼神陡然一厉,毫不客气地打断“不是属下,是袍泽兄弟!”
“是是是……”老妪心里一颤,唯唯诺诺,“就在刚才我们发现他避开迷阵,遁地而来,担心他出意外,一路追踪,谁知还是晚了些……”
龙组长闻言,冷眼瞟过九黎,威势慑人。
“龙组长,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就不要请了,龙某人敬重二人当年仗义出手的高义,不想为难,今日无论如何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其实,龙组长从来不是个打掉牙齿往肚里咽的人,能够走到今天,凭的不是忍让和沉稳,不动则已,动则雷霆霹雳,不若这样,根本不可能支撑到如今。
“果真?”那老汉瞥了眼九黎,皱眉望向龙组长。
“喀勇,你是了解我的!”
“唉……那还请龙组长从我们夫妇身上跨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跨前一步,挡在龙组长和九黎之间。
“……”龙组长皱眉,盯着二人,凝滞的气氛像巨石重重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良久,龙组长一叹,“何必呢?”
“事关巫道脸面,日后定然负荆请罪!”两人抱拳躬身道。
“不必了……”龙组长转身遥望远处南苍峰顶,那里莽莽苍苍,沉默半晌,再回头已是满面寒霜,声音威严而森然。
“从今日起,禁止现任九黎一脉族众离开山域半步,违者凡被我龙组知晓,立杀!其余巫道各支,如有为非作歹者,杀!这是龙某人立下的规矩,你们大可试一试!”龙组长扫视全场,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威势一时无两。
“龙组长……”喀老汉犹豫着想开口。
“喀勇,我敬重你父亲,但实在有些不喜欢你,就因为你这粘乎乎的性子,你父亲才后继无人,否则,焉能让这狗东西当了尊者?”龙组长毫不客气地教训,骂的喀老汉老脸发热,不敢再多说,他的父亲,就是上任尊者——喀往觉。
龙组长扫视四周,一个个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连九黎也有些瑟缩起来,想必是刚才揍得狠了。
至于祭坛外,那条巴蛇不知道缩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这畜生记性好得很,一看到龙组长,就想起了以前被拧成麻花的悲惨经历,当然溜之大吉。
“无趣的很……”龙组长轻声低语,慢慢走到老四的尸体身边,神情黯然,凝立了半晌,扛起尸体。
很久之前,他们就发现,异能者死了就魂飞魄散,想必是受了命运眷顾,在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同时,也必然要付出代价,所以老四死了就是真死了,也不用费心思收拢鬼魂。
“你们几个!”
“呃……”五鬼缩在天赐后面,推推搡搡,谁也不肯先出来。
“别废话,带上那小子跟我走!”龙组长皱眉,有些不耐烦,由于某些原因,他对这五鬼并不感冒。
“还有,巫道的朋友,三日内把先前一起进山的那几个年轻人送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话音未落,龙组长迈步,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嘶……”五鬼不敢怠慢,手忙脚乱抬起依然晕着的天赐,跟在后面飞奔而去。
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苗寨里,出乎意料的安静,所有人默默的收拾残垣断壁,平日里最嚣张的九黎一脉,现在神色各异。
天色渐暗,人群渐渐散去,但明显分成三股人潮,人数最多的是以喀勇二老为首,里面大多是巫道老人;其次是神色阴沉的九黎一脉;最后是夸那为首的尸巫一族,人数最少,但个个死忠。
日沉西山,“热闹”的一天结束,而暗潮却开始在古老的苗寨涌动,一场剧变在这里酝酿……
而这些和天赐毫无关系,他正和龙组长大眼瞪小眼,旁边还蹲着五个无辜的影子。
南苍度假村,天赐住的屋子外,树上、路边、屋顶上、草丛里,趴着、站着、坐着几个黑乎乎的人影,个个目光炯炯,格外警觉。
屋里,灯火通明……
“姓龙的,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天赐窝了一肚子火,他刚刚才醒过来,四下里一看,回度假村了,再往外一瞅,天都黑了,再一检查身体,浑身每个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每一处经脉都又疼又胀,浑身上下像长了无数张嘴,“哇哇”喊着“难受”!
“嘭!”龙组长出手如电。
“哎哟!”天赐捂着脑袋跳脚,不知道龙组长用的什么手法,轻飘飘在脑门来一下,疼得钻心!
“你大爷的……啊!”脑门上又挨了一下,直接惨叫。
“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吗?”龙组长老神在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汉不吃眼前亏……”天赐恶狠狠地“剐”了龙组长几眼,不情不愿地坐在一边,自顾自地数起了茶桌上的虫眼儿。
“怎么说龙某人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说句谢谢?”
“不用你帮忙我也能把他们全部杀光!”天赐恶狠狠道。
“然后呢?爆体而亡?”龙组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曾经是天阎罗的结拜兄弟,他是大哥,你们执剑一脉拼命的手段我还是知道一些。”
“……”天赐讶然,爷爷来历神秘,其实他对爷爷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但对于眼前这人,他虽然嘴上叫的凶,但也知道这是华夏龙组第一人,非常不好惹,没想到爷爷和这人也有交情,似乎还不浅。
“知道什么是入魔吗?”龙组长斟了杯茶,问。
“不知道。”天赐老老实实回答。
“你觉得魔道是什么?”龙组长品着茶,也不解答,自顾自的抛出下一个问题。
天赐皱眉,他突然觉得这姓龙的似乎并不是要为难他,下意识地开始思考答案,龙组长也不着急,换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悠然等着。
“杀无辜的人?”天赐想了半天冒出这么个答案。
“对也不对,太浅。”
“……”天赐翻个白眼。
“之前你入魔,感觉如何?”龙组长挥挥手笑着问。
“很爽!”
“想杀人?”
“嗯。”
“还记得被我打晕前发生的事情吗?”
“一清二楚!”天赐有些不满,这龙组长左一下右一下打太极,问了几个问题,就是不回答,被吊着胃口。
“那就是了。换个话题,如果他们之前对你礼遇三分,你还会有这个想法吗?”
“应该……不会!”天赐有些不太肯定。
“为什么?”
“那时候很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不是丧心病狂!”天赐轻声回答,眼睛里有了一些异样的神色。
龙组长长身而起,端着茶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所谓入魔,犹如稚子举刀,就像一个穷人突然有一天发了横财,总是膨胀的,但并不具备挥舞这笔大刀的力量,或者说意志。从此行事乖张,举止怪癖,人拥有超过自身控制极限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龙组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轻轻一叹。
“那魔道……”
“从来就没有魔与道之分,只是庸人自扰罢了,一个人如果有绝强的实力,为人方正则为圣,无法无天则为魔,若是杀人就算魔,那我该下阿鼻地狱。”龙组长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但天赐并不觉得好笑,他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云里雾里。
“肆无忌惮,狂妄嚣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人的存在让很多人都感觉害怕,想起来就心神不宁,寝食难安,然而对他本人却是毫无影响的,甚至以此为乐,你说这算不算魔?”
“嗯……”
“之前奇老跟我举荐你,说你年少有为,是块绝佳的璞玉,还跟我讲了你在滨海市做的事情,可以说功德无量。”龙组长盯着天赐缓缓说道。
“但我看到你之后,说实话,挺失望的,你并不是我一直等待的人,至少现在不是……”还没等天赐开始飘飘然,龙组长便甩出下一句,让他错愕当场。
“你的修为堪称我们这些老一辈之下第一人,你的资质更是绝佳的圣灵体,你的传承是至强的执剑一脉,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龙组长毫不客气下了定语。
“凭什么这么说?”天赐涨红了脸,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