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武试着敲门,里边始终没动静,沈月浅在他跟前气性大,文博武不敢撞开门惹她生气,绕到窗户边,沈月浅既不想理他,窗户自然打不开的,“阿浅,开门。”贴上去,轻声唤道。
身形晃动,文博武见着有人走了过来,文博武以为是沈月浅,面露一喜,谁知,声音传来犹如一盆冷水泼下,“侯爷,夫人睡下了,说让您去书房将就一晚。”玲珑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她和玲霜进屋收拾被褥,拆下来没来得及换上新的,沈月浅捂着脸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看床上的动静两人正恩爱过一番,不该闹起来才是。
让大少爷去书房玲珑是不赞同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若去书房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后悔的还是自家主子,可……玲珑瞥向床侧,沈月浅肩膀还微微轻颤着,玲霜正服侍她宽衣,自家主子不爱哭,进了将军府哭了不少次了,玲珑身为奴才也没法子,小心凑到窗户边,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夫人在哭,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文博武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沈月浅只怕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沈月浅估计以为他不肯要孩子才生了气的,想到这个,文博武又高兴又无奈,气沈月浅傻又气他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小声和玲珑说了两句,转身走了。
玲珑回到床边,指着窗户道,“大少爷说他惹您生气是他不对,他就在院子里守夜,天气虽然暖和了,夜里还是有凉气的,要不要奴婢给大少爷抱床被子?别着凉了才是。”
沈月浅也担心起来,她急急地想要一个孩子还不是为了他?都二十岁的人了还没当爹,出去别人怎么看他,可他却不领情,文博武动作粗鲁分明不想她怀孩子,他要的不过是自己的身子罢了,想到这些,沈月浅遍体生寒,好似坠入了冰窖,玲珑见她坐在床上,缩着身子,叹了口气,“夫人,大少爷多您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您别误会了他。”
沈月浅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玲珑和玲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开门出去了,文博武顺势走了进来,见她像被抛弃似的小狗缩在角落里,心里那丁点的不痛快顿时消了,爬上床,拉着她,解释道,“你现在小不知道其中利害,生孩子最是凶险,你还在发育,待十七八岁了要孩子也不迟。”抱着她,拿自己的身子给她取暖,全然不提自己的私心。
沈月浅揪着她胸口的印子,是她掐的,肩膀上的齿痕也是她留的,脑子渐渐回神,手抚上如新月的剑眉,赌气道,“可是我就是想要孩子。”沈月茹比她还小都有孩子了,她怎么不能有。
文博武好笑又好气,刚才那番话竟是白说了,拉着她,和声细雨道,“你要我给就是了,全是你的,没人抢得走,生多少孩子都行。”说着话,身子某处有了动静,文博武不再压抑,沉身而入。
最后如了沈月浅的愿,文博武心里却不太舒坦,早上从文太夫人院子回来,第一次没歪腻陪着沈月浅,而是去了书房,叫文贵请龚大夫来一趟,夫妻间的事他懂得不多,避子汤能绝育,可危害大,除此之外他也不知晓怎么让女子不怀孕。
龚大夫听完文博武所说,摸着胡须思索了许久,不明白文博武的意思,他今年也二十了,还不想要孩子,实在是说不过去,沉吟道,“法子也不是没有,夫人的小日子可是准的?您算着时间,其中几日不行事就是了。”龚大夫心里清楚文博武将沈月浅看得多重要才会说这个法子。
谁知,被文博武拒绝了,那段时间不能碰,再加上小日子,一个月就那么几天了,他心里不乐意,龚大夫瞅着文博武黑了脸心里高兴,闷棍子总算开窍了不容易,正了正神色,“您每次撒种前退出来就行。”
不想吃药就只有这个法子了,他算了算时辰,心想,夫人肚子里指不定有了也说不准,不过看文博武若有所思,他没多问,文贵几人都怕文博武,他年事已高,对这个主子心里也有几分畏惧。
文博武得了法子,回到院子,沈月浅嘀嘀咕咕地和大山说着什么,他微微沉了脸,沈月浅在几个丫鬟小厮跟前客气有礼,对他丝毫不觉得客气,看着她认真平静的侧脸,文博武心里不舒坦,什么事非得将人叫到正屋说话,直接让玲珑或是玲芍转达不就是好了?。
沈月浅不知道文博武心里的想法,余光瞥见一抹暗黑色的身形,话锋一转,“你先下去吧,铺子的事情你先看着,掌柜的办事我放心。”话完,浅笑盈盈的扭过头,起身和他打招呼,“回来了?”
文博武虽然在门口,心里笃定沈月浅和大山说的绝不是铺子的事,沈月浅不想他参合,想到沈月浅有了自己的秘密,文博武脸色愈发阴沉了,大山施礼退下时感觉文博武目光冷冽地扫过他,大山一怔,加快了步伐。
沈月浅没什么感觉,上前拉着文博武的手,“可是忙完了?掌柜的说铺子生意好,许多人慕名而去,我让大山和掌柜的帮我盯着可有谁家要卖铺子的,我决定东西南北各开一个铺子,你觉得如何?”
文博武脸上不好看,也不会将气撒到沈月浅身上,想起什么,点了点头,“铺子的事我帮你解决,你让大山帮你做什么?”文博武目光深邃,沈月浅不敢和他对视,兀自在窗前的书桌上坐下,问问文博武也好,他在京中结交的人多,大山不一定查得到。
文博武见她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肯定是给自己的,心里欢喜,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坐下,抱着沈月浅坐在他大腿上,他不喜欢沈月浅有事瞒着他,他希望他才是和沈月浅分享秘密的人,而不是什么大山卢平桂圆乱七八糟的一窝子人。
“夫君可听过什么病是需要静养的?”担心没说明白,沈月浅补充道,“就是听着人多,就会咳嗽的病。”
“我没见过,只听说过,有的人年纪大了,喜欢安静,猛地声音多了就会觉得胸闷憋气,怎地想起问这个了?”文博武的手搭在她后背上,不重不轻地替她垂着。
沈月浅感觉很舒服,窗户开着,院子常有人,沈月浅推开她的手,在他边上坐了下来,凳子只那么大,文博武坐了哪还有她的地方,听着他呼吸厚重道,“别动,我抱着你就是了,是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事了?”
“没,昨日遇着杜小姐,她说杜太夫人病了好多年了,我们在湖边休息,杜太夫人身边的人以为我们要进院子打扰杜太夫人,出来撵我们走。”想起荣升看人的眼神,沈月浅心底觉得害怕,或许上阵杀过敌的原因,满身杀气,好似黑暗中闪耀着的狼眼,令人胆战心惊,和文博武上阵杀敌的气势截然不同。
文博武看上去不易相处,常冷着脸,可对身边的人还好,荣升和杜鹃说话的时候都没多大的表情,杜鹃还怕得很,她才想着让大山去问问的,再者就是谢家了,依着杜鹃和谢婉婷,谢家和杜家是有来往的。
“夫君,你知道大理寺谢少卿这个人吗?”谢家步步高升,大理寺少卿这个职务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谢家在京中不算显贵,以谢长安的年纪今年也三十多了,这样的年纪坐在那个位子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她就是忍不住怀疑。
文博武搂着她腰肢,沈月浅身子软,腰间的肉软地不比胸前逊色,“阿浅怎地对谢家的事情感兴趣了?谢长安在京中算得上新贵,帮皇上办了几次差,完成得好,谢家在京中根基浅不拉帮结派,皇上有意拉拢,故而他升职比旁人要快。”
京里的关系盘根错节,皇上也需要只为他奔命的臣子?谢长安就是其中之一,当然,沈月浅的父亲也是,不过后边出了意外,否则,沈家今日在京中的地位许多人都是要巴结的,当然,他娶沈月浅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沈月浅低头沉思,睫毛掩饰了眼中的情绪,谢长安是帝派,那武定将军府呢,“夫君,你觉得武定将军府的人怎么样?”
她喜欢听,文博武就给她说,武定将军府比较复杂,在京里边,有将军府头衔的不在少数,可武定将军府算是渐渐没落的,老将军年轻的时候战功卓绝,比文家那位老将军有名气多了,先皇十分倚仗武定将军府,可后边不知为何将五万士兵交到了文家手上,为此,武定将军府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五万士兵,攻进城,兵部的人都挡不住。
“以后杜家的宴会娘带你去你就去,都是武将,多少有点心心相惜的滋味,杜太夫人年轻时身子骨就不好了,这些年活着也是遭罪,至于杜家其他人,杜将军为人不拘小节,杜夫人看似端庄大气,暗地里和娘唇枪舌战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听着就是了,至于杜家那群少爷,有多远离多远。”沈月浅花容月貌,文博武担心她着了道,后宅的阴私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若非上辈子调查沈月浅身边的人,他不知道,有的计谋可以从小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文博武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又怎样,留她在后宅饱受欺辱,活得不明不白,那时候他才知道,后宅的厉害,所以这辈子,他早早控制了后宅不让她受欺凌,贴上去,闻着她发间的香味,“过几日我就要早朝了,真希望时间慢点。”他每日陪着她就好了。
沈月浅好笑,堂堂大将军,哪有整日待在后宅的说法,谢家的事她还要再问问,希望大山那边有进展,日头高高挂起,院子里姹紫嫣红甚是喜人,沈月浅好奇地盯着文博武递给她的房契,瞪大眼,“你从哪儿来的?”
文博武得意地挑眉,大房当初卖王氏铺子的时候他让文贵找人买了下来,为的就是给她个惊喜,本是想要将它作为聘礼送到沈府的,想想觉得不妥就留下来了。
沈月浅看了几张,当年她还后悔没买下王氏的铺子,不想全落在文博武手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太夫人卖铺子我第一时间得了消息,那几个铺子地段不错,价钱低的话当然要买下来,今日你说铺子的事我才想起来,怎么欢喜不?”文博武不仅有王氏手里的铺子,沈家的宅子也是他买的,沈月浅有多恨沈家他就有多恨,谁知道沈家如此经不住事,轻而易举就家破人亡了,王氏疯了他也不会让她好过,找龚大夫将她医治过来,时不时让文贵吓吓她也是好的,小王氏已经死了,王氏也不会久活。
具体事宜文博武不便和沈月浅说,见沈月浅眼露喜色,也不枉费他动的一番心思了,蹭了蹭她脖颈,心情极好。
沈月浅噘嘴,“当初我想买来着,可是出手慢被人买走了,后悔了好一阵呢。”当时沈家事情多,大房的人只想着卖了王氏的铺子握着银子,之后沈怀庆欠了债,王氏的铺子卖得更是便宜了,否则她也不会想飞一杯羹,“你买铺子又压价了没?”依着文博武的心思,大房觉得拿不到他们开的价,虽然买东西的是文博武,可价格还是他卡着的。
文博武笑而不语,那时候沈家人人自危,他又派人散播出了谣言,只要有人买,沈家巴不得早点换了银子,他当然能省一点银子是一点了,桃花眼里尽是促狭,“看看可有合适的,从中选三个铺子出来卖脂粉,剩下的铺子你看着办就是了。”
沈月浅抬眸,眼底闪过诧异,“这是让我当家的意思了?”
文博武好笑,“不过几张房契而已,真想当家,待会我让文贵将我名下的产业拿过来,之后全部交由你打理,那才算当家,你要吗?”
沈月浅摇头,光是打理她的嫁妆和铺子已经不轻松了,不想再管其他。夫妻俩说着话,前边的丫鬟来说有人求见,沈月浅疑惑,周氏真有话和她说不会直接上门,周家的人也不会先找她,文博武也想明白了,“就说大少夫人忙走不开,有什么话找大夫人去。”
不一会儿玲珑走了进来,屈膝道,“少夫人,是周家四夫人来了,说是有事与您说。”
尤氏?沈月浅不认为和她有什么好说的,犹豫着见还是不见,文博武直接将人打发了,“刚才我说话是声音小了?”
玲珑身子一颤,忙退了出去。沈月浅心生好奇,周纯玲和她同一日成亲,三朝回门没从余氏等人嘴里听到四房的消息,她还以为两府不想往来了,毕竟,周纯玲成亲是没给周氏下帖子的,周氏也没派人随礼,她和尤氏本就不对付怎会放低身段和尤氏交好。
文博武与她说起铺子的布置,沈月浅的心思很快就被吸引过去了,王氏的铺子里边什么样子她是没见过的,听文博武说起,她心里有了主意,选定了其中三间,和文博武约好每个月给他分红,文博武满意地笑道,“分红我是看不上的,不如换作其他?”
他眼底尽是笑,沈月浅哪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瞪他一眼,“爱要不要,我自己留着。”以后给闺女当嫁妆,沈月浅暗暗嘀咕了句,将剩下的房契还给文博武。
“你留着就是了,本来就是沈家的东西,要是没有其他用处了你租赁给被人每年收租金也有不少,不过京中做生意的都是人精,真要租出去,让文贵帮你盯着。”
沈月浅点头,不客气地全部收下,傍晚的时候周淳玉来了,玲珑说文博武也在,周淳玉犹豫了,家丑不可外扬,沈月浅身上留着周家人的血还好说,文博武……
遐思间,沈月浅让玲珑领着人进屋,文博武走了出来,周淳玉低头叫了声大哥,后者礼貌地点了点头大步离去,人走了,周淳玉心底松了口气,她心里就是怕文博武,说不上原因。
进了屋,沈月浅坐在西边的椅子上,夕阳的光轻轻罩在她身上,温暖隽意,周淳玉烦躁的心跟着安静下来,“大嫂。”周淳玉叫沈月浅不像之前别扭了,文博武身份在那儿摆着,她再像之前叫表妹,宁氏听着了也会蹙眉的。
“表姐来了,快坐。”沈月浅没适应,话完才娇俏地撇了撇嘴,“二弟妹来了,坐。”
周淳玉忍俊不禁,坐下端起倒好茶的杯子,抿了一小口,说了尤氏来的用意,“四叔四婶多少年没在京城,和他们的情义本就比不得和二婶三婶,她如今有脸求到我这边来。”
沈月浅这边是文博武回绝的,文博文去了翰林院加之尤氏是周家的人,她没法子不得不见,周纯玲嫁去承恩侯府才多少日子,三朝回门也没去老屋拜见祖父祖母,周纯玲在承恩侯府受了委屈关她什么事,眼下遇着点事情就想起她是周家媳妇了,好处真是全给她捞了。
吴炎辰本就是个好男风的,尤氏心里知道还要将周纯玲嫁过去,现在出了事她们也是没有法子了,宽慰周淳玉,“四舅母当初自己要分家出去过的,我们管不着,玲表妹也不是没有兄弟,况且四舅舅还在朝为官么,承恩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四舅舅的官职在,他们定会忌惮的,你只管不理会就是了。”
周纯玲和吴炎辰性子不和吵了起来?长公主失了宠,吴炎辰的情形娶亲本就困难,长公主才不会这时候让吴炎辰休妻,除非还有别的目的,和周淳玉对视一眼,后者也明白过来,怒不可止,“四婶真是好算计,想借着我们得手巩固玲妹妹在承恩侯府的位子,以后她再是上门我也不见了,哪怕旁人说三道四我也忍了。”
和尤氏打交道她气血翻滚得厉害,说不准哪天被她的不要脸气死了也不知道。
长公主对周纯玲即便有不满也不是现在,承恩侯府在京中被人贻笑大方,长公主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考虑下边几个儿子,她是想借着周家攀上将军府,尤氏的目标不是她,也不是周淳玉,而是文太夫人,文太夫人常入宫陪太后,长公主要是讨好文太夫人,文太夫人在太后面前说两句话长公主说不定能重拾当日的殊荣,长公主确实厉害,只可惜找错了人,她们都不待见尤氏。
尤氏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拉着脸求两个侄女,一个直接不见,一个见了跟没见没什么两样,尤氏心思转动,去承恩侯府禀明了长公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将军府虽有兵力承恩侯府也不差,自我安慰的了一通后尤氏心情才好了。
听了尤氏的话,长公主气得嘴角都歪了,摔了桌上的杯子花瓶犹不解气,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屋里为太后祈福,结果宫里仍对她不闻不问,分明就是真的忘记她了。
嬷嬷在旁边看着也无奈,向尤氏解释,“亲家夫人您别在意,长公主是气两个晚辈不给面子呢,老奴先送您回去吧。”
嬷嬷之前还劝长公主收敛些,没了权势,以后也不会有人肯巴结承恩侯府了,规规矩矩的做人,每天为太后祈福,说不准有朝一日太后明白过来就见她了呢?至于尤家,嬷嬷伺候长公主多年哪会不知道尤氏的算盘,尤家以为一门亲事就可以从江南回京是妄想,长公主受宠的时候没有这个能耐何况如今不受宠,“亲家夫人您慢走……”
承恩侯得知长公主让尤氏搭上大将军府那根线,无声的笑了笑,吩咐人将长公主的院子看管起来,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得放长公主出府,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
侍卫鱼贯而入,长公主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承恩侯,“你敢?”
承恩侯哈哈哈大笑,抽动的嘴角让人觉着触目惊心,之前他不敢,今天长公主让尤氏做的正好是他的机会,“是你自己将把柄交到我手里的,不怪我。”
多年夫妻情分,终究恩断义绝。
京城传着谣言,说长公主不死心和周家四房对大将军府图谋不轨,身为一家之主,承恩侯约束好内宅,让长公主安心在后宅为太后祈福,不准任何人打扰。
沈月浅得知消息脸上并无波澜,那日长公主害得承恩侯府的小妾流产沈月浅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却是比她想象的要完,玲珑打听回来她才知道了其中缘由,长公主安安静静在后宅为太后祈福没挑过事端,承恩侯寻不到把柄,这次长公主和尤氏勾结,承恩侯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过两日,承恩侯府的事又被另一桩盖过,文昌侯府老侯爷夫人双双去世了,文昌侯身子拖着两三年了死了她没什么奇怪,刘氏身子骨硬朗不像是将死之人,忆起当日沈月茹专程找她说的那番话,沈月浅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参加宴会的时候许多人围过来打听文昌侯府的事,“宋夫人年纪算不上大,前一日我们还见着她带着宋小姐逛铺子说是为宋小姐选嫁妆,怎地突然就死了,听说宋夫人和宋少夫人一直不对付,你是宋少夫人堂姐,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沈月浅回以一个笑,默不吭声,又有好事者打听沈月茹在沈家的事情,说她在守孝期间和宋子御无媒苟合坏了沈府名声之类的,当然,更多的还是为沈月浅庆幸分了家,没有受其连累。
沈月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沈月浅才徐徐绽放出一抹笑,朗声道,“各位夫人这般好奇,下次见面我帮你们问问如何?”
周围顿时没了声音,沈月茹只让她不要落井下石,她想着帮衬沈月茹一把,不为了将来的报答,只为她选择了文昌侯府走出了一条和她不同的路,她想过千万遍也不敢做的事,沈月茹帮她做了,她心里不是不敬佩沈月茹的。
众人见沈月浅好似和沈月茹还有来往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见风使舵的人反应快,忙转了方向,“要我说也算是宋夫人的报应了,不是侯爷病重她只怕还在庄子上过苦日子呢,回京城后刚开始还安生,后边又作妖了,人在做天在看,都是她自己酿的苦果。”
“是啊,我也觉得宋夫人不是好相处的性子,幸好侯爷是个明白人,听说啊,宋夫人往宋世子屋里一拨一拨地塞人,你们怕是没见过宋世子脸色,苍白如纸,瘦削不堪,一看就是被掏空了身子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沈月浅只是听着不说话,宋子御和上辈子一个德行,亏空了身子?沈月浅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不予理会。
而此时的文昌侯府,侯爷和夫人一死,府里管事的就只有少夫人一个人了,好在管事们有眼色,一直以来对少夫人的话言听计从,人死了也没多大的慌张,有条不紊地办丧事,没出一点岔子,宋安雯趴在棺材木旁,恶毒地瞪着沈月茹,肥胖的身子爬起来十分吃力,“是你对不对,是你对娘下的毒手,你这个毒妇,我要叫哥哥休了你。”
沈月茹眼角滴着泪,宋安雯还没走出门就被人扇了一耳光,宋安雯恼羞成怒,“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庶女敢对我动手?”刘氏只有宋安雯和宋子御,文昌侯倒是还有几个庶女,刘氏不喜欢,打压得厉害。
“我扇你耳光是告诉你别在父亲母亲的灵堂大喊大叫,说了亲以为自己就能嫁出去了?刘少爷看不上你多次提出解除婚约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才不怕宋安雯,没了刘氏,宋安雯什么都不是,而她有沈月茹帮衬。
亏之前李氏不乐意刘家这门亲事想要退亲,宋安雯长成如今的样子,刘书邦上门闹了好几回了,刘书邦被刘家逐出了府没人约束他,他要退亲刘氏也拦不住,还不是一个两个的美人送过去哄着,刘氏的做法她不屑一顾。
走进去,假意的哭了两句,朝抱着孩子的沈月茹道,“大嫂,你抱着孩子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在这边守着。”不是沈月茹她不会敢提出和离,不会有现在舒适的日子,对这个大嫂,她心里存着敬畏和同情,都是可怜人罢了。
宋安雯看她们配合默契,更觉得两人沆瀣一气,扯着嗓子往外跑,“我要去官府告你谋财害命,哥哥呢,我要找哥哥。”宋子御好些时日没回来了,现在不知泡在谁的温柔乡呢,沈月茹讥讽地扬起嘴角。
宋安雯没走出大门就自己跑了回来,原因无他,刘书邦带着人上门闹事了,刘书邦自己长得丑还嫌弃她,可宋安雯心里怕,要是被刘书邦这样的人退了亲,她一辈子就毁了,可是刘氏死了,不会有人护着她了,宋安雯心里惶惶不安,她身子重,跑得慢,没几步就被刘书邦追上了,她听到对方嫌弃的哼了声,“就你这副样子还想当我的正妻?一边去……”
宋安雯心里委屈,更气刘书邦这时候来府里给她难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取下头上的簪子朝刘书邦捅,一下两下,感觉手间有艳红色的花朵徐徐绽放。
刘书邦身边的小厮没料到宋安雯胆子如此大,试图上前分开两人,宋安雯紧紧握着手里的簪子,不顾命的刺,脸上衣服上全是血迹,小厮心里害怕了,大喊,“宋小姐疯了,快来人啊,宋小姐杀人了……”
文昌侯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云,皇上听到消息后震怒不已,收回了文昌侯府的爵位,宋子御一辈子不得致仕,沈月浅听后唏嘘不已,这是不是沈月茹要的结果她不得而知,只听说宋子御回家的时候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大夫说一辈子都只能瘫痪在床上了。
文昌侯府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沈月浅让玲珑问问沈月茹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玲珑回来后摇头,“茹小姐带着孩子在京中找了处小宅子,府里的姨娘丫鬟全部遣散了,只留了平时府中伺候的老人,说侯爷死的时候留下一大笔钱财要她好生将孩子抚养长大,她不缺钱。”
沈月浅点头,既然沈月茹如此说了,她也没什么值得帮衬的了,沈家和宋家都落了难,她却有了不同的结局,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齐氏打听到沈月浅和沈月茹来往,不可避免的去文太夫人跟前告状,文太夫人拧眉,文昌侯府的事皇上震怒,沈月浅身为将军府的长媳,和那种人搅在一起极为不妥,可她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性子,片刻眉间就舒展开来,“她做事有你大嫂看着,真出了事你大嫂会提醒她,你在旁边多嘴做什么?”
齐氏两边不讨好,咬了咬牙,悻悻然走了,谭嬷嬷对着齐氏的背影摇头,家和万事兴,齐氏生怕府里安静似的,整日不寻点事情出来心里不舒坦,伺候老夫人午歇,忍不住为沈月浅说话,“大少夫人做事周全稳妥,宋少夫人毕竟是沈家人,同为女子能体会各自的苦处,每日来给您请安从未见她懈怠过,太夫人是个有福气的。”
文太夫人斜她一眼,“博武让你来说的?”沈月浅性子是没差,可终究门第低了,做事不似周淳玉中规中矩,说白了,成亲和回门两件事梗在她心头不痛快。
躺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奎家那边我过两日还要去一趟。”毕竟是自己兄长,文太夫人心里的情分还在,奎静那件事是她思虑不周,文博武的身份哪会娶什么平妻,哥哥嫂子要是不介意的话,送个受宠的庶女过来给文博武做妾吧,成亲一个多月了还没动静,是时候纳妾了。
谭嬷嬷没想到文太夫人还没转过弯来,奎家和文家的关系因着奎静如履薄冰,逢年过节两府也只是送了礼不曾往来,文太夫人肯主动和好也不知奎家那边是什么意思,想起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亲热劲儿,要他纳妾估计难上加难。
请安的时候文太夫人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去奎家的事,“大家都去,博武成亲后还没给你舅祖父磕过头,战嵩也好久没去看过你舅舅了,今日天气好,就当一家人出去转转了。”
宁氏喝着碗里的粥没吭气,心里不太赞同文太夫人的做法,不过奎家两位长辈还在没有她置喙的地方,“舅舅喜欢喝酒,待会我让人装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文太夫人对宁氏的识趣很满意,看向沈月浅,“你和博武成亲了奎家几位同辈的还没认真认识过,记得带礼。”
沈月浅点头应下,胸口闷闷地难受,文太夫人见她脸色不对劲,心里不欢喜,性子再好不能宠,一宠就坏了,人多,文太夫人忍着没发作,吃完饭让沈月浅回屋收拾一番,留宁氏下来说话,“她虽然是长媳,终究年纪太小,有的事藏不住,你有时间多提点提点她,博武再宠着她,她也要出去交友,总不能向她娘守在宅子里过日子吧。”
宁氏扶着文太夫人,面上还算恭敬,“儿媳心里有数,进门这些日子她不爱出门,可儿媳但凡开口她都是应了的,和博武成亲后我瞅着她没什么不好的,只说每晚早早的博武就回来了,放在以往,见他一面就跟撞运气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运气好了才见得到他一回。”
文太夫人越是觉着沈月浅不好,她看沈月浅就越是满意,宁氏也说不上这种感觉,舒坦的同时又很爽利,果真她和文太夫人性子不对付吧,宁氏只能这么想。
听她有意帮沈月浅,文太夫人也不多说,转而问起周淳玉的肚子,“晨曦跟前不是有妆娘子吗?让她给博文媳妇把把脉,进门多久了肚子一直没动静,我看啊,是时候给他们哥两纳妾了。”
宁氏不接纳妾这茬,周淳玉同意纳妾博文那边死活不同意,两个儿子说到底性子都随了文战嵩倔得很,她是没法子了,“妆娘子看过了,身子骨没问题,没有孩子只怕缘分还没有来,宁您也别急,我看着二弟妹开始给几个哥儿寻亲事了,忙完那边的事情再说吧。”
文博文平时好说话的一个人都不纳妾,何况是大儿子,文太夫人想往大儿子身边塞人她不拦着,依着她说,大儿子发起脾气来不是谁都拦得住的,目前她还挺喜欢沈月浅的,也不着急,博文那边她更心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