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尘等人牵着几匹伏马穿行在宁静的沙土城。经过一夜之后,整个城内就如兽笼一般了,众人走在殷红的小路上没有言语,刺鼻的气味还在诉说着一晚的厮杀与怨恨。赤琏在城外看着这支队伍慢慢的走向自己,她好似从没有移动过,还在昨日所驻足的地方。“你来了。”赤琏没有理会站在她周围的九人,而是对着沙土城方向冷冷说道。原本漆黑幽静的清晨传来了几声干涩的笑,一个身穿黑色长袍,丝毫看不清面容之人,在众人眼前凝现。这个黑袍人双手拢在宽大的袖中,他也似乎一直站立在所在之处,只是没有被莫尘等人发觉而已。对着赤琏微微欠身,好似乌鸦鸣叫一般的嗓音让浑身发冷“嘿嘿嘿,这位大人有理了。”赤琏的话语里还是没有任何温度“暗使乃蛮王的亲信,不必向我这副官行礼。不知这沙土城下官处理的您还满意么。”那让人分不清男女的嗓音居然能在保持笑声的同时回答赤琏“卑职只负责将听到的、看到的传给蛮王而已,至于好与不好,那就全凭蛮王决断了。”赤琏显然早就知道这个黑袍人会如此回答,只是翻身下了龙鳞驹后将手中的兽皮袋子轻轻放在了脚边“都是按章办事,也不啰嗦了,这是我在沙族中发现兽胎,请大人收下吧。”黑袍人依旧没有离开脚边的黑暗,从他的袖口中却飞出了一只大鸟来,这只同样黝黑的大鸟准确的叼起了那个袋子后又回落到了黑袍人的肩上。黑袍人伸手接过袋子,莫尘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双手,细长干枯的手指长满了细密的鳞片。黑袍人将这支袋子隐在了长袖中后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嘿嘿,又一个古族灭亡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你们赤族能看清大势,却也是难得啊。”正准备骑上兽骑离去的赤琏顿了一下,莫尘恍惚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究竟是谁,他也无从分辨了。
黑袍人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如鸦的笑声还在继续低低喃尼着“还是杀的太少啊,应该屠了这城,毁了这地才是啊,嘿嘿嘿。”
向西。赤琏一直没有再说一句话,经过几天的奔波空气中渐渐多了些湿润,莫尘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绿色。一点点如孤星点缀在沙地中的草丛告诉着众人,他们终于翻越了这片死亡沙漠。回首再看,滚滚的黄沙和寒冷的鲜血已经有点遥远,压在人们心头的重石也轻了许多吧。老八还是那活泼性子,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莫尘也愿意和他多聊一些“老八,你也是珑阳从罪城带来的么?”围坐在明亮的篝火边,身边是绿油油的低矮灌木,沙漠只是回忆了吧。老八一边用木棍挑弄着火焰,一边凝视着漫天的星辰说道“是啊,其实我和老一老二都是从一个罪城来的,我们的罪城没有名字,大家全都只称呼它为罪城而已。”莫尘看了一眼独自躲在黑暗中的赤琏,又想到了那个凭空出现的身影,他没有追究老八等人的出处,只是皱着眉问道“你见过那黑袍人么?”老八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眼睛,看着莫尘被火光映红的脸回答道“那,我们怎么可能见过。”
除了赤琏其他人都在这平静的夜晚闲聊着,只是这火光,却引来了其他不速之客,一只只散着森然绿光的眼睛,渐渐包围了它们的猎物。莫尘第一个拔出了背后的黑剑,虽然那些凶兽巧妙地利用风向隐藏着自己,但仍然没有逃脱这个少年敏锐的嗅觉。藏在伏马包裹中的赤鼠发出了吱吱的鸣叫,其余八人见此也纷纷拿起了武器。赤琏的声音还是离开沙土城后第一次响起“我们的路还长,想活命就靠自己吧。记住,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黑暗中的凶兽们突然发现让它们心惊的气息消失了,只有血肉的甜香还在刺激着它们的味蕾。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一声长啸,成群的饿狼如风袭来。
狼,是这片天地最为常见猛兽,无论是浩瀚的沙漠、冰原还是富饶的大陆、山林,这种动物总是或成群结队,或独自觅食。再严酷的环境也没有阻断它们伸向猎物的利爪,没有扼灭那不屈的灵魂吧。
还是那团燃烧的篝火,此刻它照亮的,是两群野兽的面庞。袭来的狼群没有立即开始进攻,在它们面前的食物同样散发着如同类般危险的味道。莫尘站在了九个人的首位,看着眼前一只只浑身长满灰黑色毛发的饿狼,让他又想起了冰原上的一次次狩猎。往事不再,少年最怕失去的不也是这些往事么。走出了故乡的勇士啊,用手中的剑,去回味记忆中的梦吧。冲杀,黑色的剑划破了黑色的眼,鲜红侵染了幽静的夜。第一只胆敢越过雷池的饿狼被莫尘一剑劈成了两半,莫尘没有再管其他,对于血的渴望占据了他还幼小的内心。九人就这么与这群猛兽跳起了死亡之舞,老二也是个用刀的好手,他没有如莫尘一般冲进了兽群,而是稳稳地守卫着其他几个人。老一却还是用石弩在和他的兄弟相互配合,沙漠蛮人虽然也懂些骑射,但是箭法如老一这般狠准之人却也不多见。几人中最为霸道的还是老七,壮硕的身躯在挥舞着一根沉重的巨锤,凡是碰到的生物皆骨裂身折。其他几人都在把手中的刀剑挥舞着,没人后退,因为退一步,就是死路吧。
莫尘如风暴横扫过阻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他的目标,是那头一直在狼群中最为显眼的巨大存在。它们彼此早就锁定了对方,狼王等的是这个瘦小猎物虚弱的那一刻,少年要的,可能只是他的对手足够强大吧。还有十丈,狼王的守卫大半已经化作了莫尘身上的道道血痕,其他的野兽也开始惧怕这个狂猛少年,居然在他与狼王之间形成了一片宽敞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角斗场。剑尖滴下的血液侵湿了莫尘脚下的土地,狼王暴躁的刨着前掌,丝丝火焰在它爪牙中跳跃,还有三丈。两个对手同时加速,错身之间没有试探,都是致死一击。狼王探嘴咬住了莫尘的剑身,燃烧着火焰的爪子将要切割断他的胸膛,不过这个凶物小看了少年速度,莫尘放剑、收身,一手紧握狼王的咽喉,一手架住袭来的兽爪,腰身发力之间,已经将这头畜生压在了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