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生不是不知道陈汉的心思,只不过她无所谓而已,陈汉这样对强权谄媚逢迎,对弱者极尽剥削的人,迟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在原剧情之中,陈汉便死在了那一场百萃门的枪战之中,而整个百萃门也随之覆灭!
也许是因为一直跟着戏班子饱一顿饿一顿,使得柳静生生的瘦弱。她食量不大,但却十分容易饿。唱戏又是一件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所以她便习惯将每天的食物保存下来一部分,用油纸布包着装进怀里。
像她昨天晚上,因为吃饭吃的早,又没有留下的食物,所以唱完曲回到住处之后,饿的前胸贴后背,内脏就像被火烧一样,在床上熬了半晌才睡着。
现在这还算是好的,在原剧情之中柳静生常常没有上台的机会,晚上便没有饭吃,她就只能在床上挣扎半天才能够入睡,就连在睡梦里也不踏实,才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吐气也愈发不均匀,甚至没有力气每天早晨去吊嗓子,这才使得她之后的话是有机会上台表演也没有办法让人十分满意,情况更是每况愈下。
柳静生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油纸包,心里觉得稍稍安慰,才坐到西洋镜的前面,给自己上妆,描眉画眼,涂脂抹粉,只将一张瘦弱清丽的容颜掩盖住才罢休。
柳静生今日穿着的是黄花对襟褂子,庄重富贵,今日她扮的坐在前桌相谈是《二进宫》的李艳妃,同样是名剧,讲的是明穆宗朱载垕死后,李艳妃受其父太师李良巧言蒙骗,欲将王位暂让李良。徐延昭、杨波进谏被斥。杨波带领子弟兵去保护皇陵,适遇探陵的徐延昭。二人相约,进宫去二次进谏。
她做好了扮相之后,便一直坐在后台。
节目已经开始,山野井夏和司坤以及一些民**阀们坐在舞台正前面的圆桌子前相谈甚欢,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陈汉候在一旁,山野井夏偏抬起头,提了一句:“那戏子今个可上台?”
一旁的司坤倒是眸子一动。
问的不是今儿个可有戏曲,而是那戏子今儿个可上台?若是前者的话,说明在意的是那戏,若是后者的话,那意味可就难说了。
人精一样的陈汉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不同,陈汉心中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如果这日本大佐能够看上他们百萃门的戏子,这也是天大的福分了。
陈汉急忙作揖,开口说道:“回大佐,今日那戏子依旧上台。”
“何时?”山野井夏的柔和的面容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
陈汉脑筋立刻转了转,将最后换成了压轴,“回禀大佐,那戏子唱功了得,留在了最后压轴出场。”
山野井夏的面容不变,只是带着洁白手套的手指在圆桌上轻轻敲打,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变让陈汉额头上冷汗直冒。
一旁的司坤却在此刻微笑着开了口:“山野君若是感兴趣,把那戏子从后台叫过来便是。”
一旁的陈汉也急忙点了点头,看着山野井夏,只要这位大佐点点头,他就立刻到后台把柳静生请过来。
山野井夏却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罢,山野井夏便收回了目光,直视着舞台,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陈汉也识眼色的退下了,回到后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静生,没有多说。而柳静生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陈汉的视线,她的心中一动。
柳静生一直坐在后台上,不知道做了多久,前面的节目也一点一点的减少。
常柔今天被安排在了中场的时候,唱了一曲便下了场,常柔现在觉得有些发愁,她在百萃门也待了有这么长的时间,能够察觉到山野井夏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只有淡淡的欣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更没有想要接近她的意思,如果继续像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她的任务恐怕难以完成了。
常柔决定,她必须要制造机会接近山野井夏。
常柔并不知道的是,原本她可以引起山野井夏以及司坤的注意力的,但是却因为现在的柳静生的出现,山野井夏和司坤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
而这个时候的柳静生也不知道,因为她的出现,在转移了山野井夏和司坤的注意力之后,使得常柔决定提前让地下党员对山野井夏进行刺杀,使得剧情加快了许多。
常柔下了场之后,便是柳静生出场。
今天的柳静生不同于昨日的那样面带愁容穿着一袭青衣凄凄苦苦的模样,反而穿着富贵的黄花褂子,头上的装饰也显得富丽堂皇,做的是贵妃打扮。
而柳静生的气质也变得有些雍容华贵起来,除了自身瘦弱的身材有些瑕疵之外,扮相上来说,是无可挑剔的。
柳静生生的这一张柔弱的清丽的脸,可以说生来就是吃唱戏这口饭的。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任凭油彩粉抹在脸上涂饰,扮成另一人的模样,在戏中演绎着不同的人生。而她自己的生活却颠沛流离,也许正是因此,这个一生软弱,一生平淡的姑娘才爱上了唱戏,爱上了扮演不一样的人生。
柳静生的每一句唱词,都带着太多的情感,就像是彻底将自己变成了戏中的人一般,她唱着,或是高贵雍容的,或是愚蠢无知的,陷入疑云的,最终幡然悔悟的,她将李艳妃演得生动了起来,就像是从古时走出来的人一般,让坐在台下听戏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一个活着的李艳妃。
坐在台下的山野井夏看着台上的柳静生,戴着白手套的手在自己的膝盖上静静的拍着。不同于昨日他是闭着眼睛听完那出戏的,今日他却是睁着眼睛。
大抵,是觉得台上之人比戏曲更加好看吧……司坤如此揣测。
司坤的眸子微动,而一双薄唇上面却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后台的常柔也同样的心绪复杂纷乱,她觉得自己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却又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
先是昨日《别宫祭江》,又是今日的《二进宫》,这词这曲,似乎在说些什么,却又似乎太过隐晦。
让人有所猜测,但是却又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