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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历子瑜的话，牧羽菱只觉得心底一阵阵疼痛，似被车轮碾过。
他一直都记得的这句话，恰恰是当初她那么用心说的一句话。
是的，历子瑜，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还在，我就会陪你一直到最后，哪怕是世界的尽头，我都不会抛弃你。
可是现在，我还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已然不能够…
做为有血缘关系的表亲，我只能远远望着你，让可以给你幸福的那个人，陪你一直到老。
“其实，以前说的话，你未必要当真。”
“就像有些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也没有当真一样…”
“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爱过的人也可以再换…”
“只不过，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她神情淡然，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
只是手却悄悄的捂上了胸口第二根肋骨下的位置。
历子瑜，不是我不爱你了…
是我无法陪你到世界的尽头了…
“牧羽菱！”
“你到底是在闹哪样？！”
他虽然不知道这女人在别扭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女人眼下说的话，分明是狠绝的话。
张显辰的泡妞语录里好像有这么一句，当一个女人哭泣着说不爱你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多半这女人还爱着你，而且很深很深。
仔细看了看牧羽菱的脸，却找不出丝毫哭过的痕迹。
她甚至平静如水，脸上无波无澜。
历子瑜第一次觉得，他猜不透这女人的心思。
前一秒钟还在死死拉着你的衣角说要和你天长地久。
不过才一个转眼的工夫，却又绝决的要说不爱你，爱上了别人…
女人都这么BT的么？
牧羽菱觉得特别累。
再这样装下去，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破功。
历子瑜的话在她听来，每一个字都是世间最美的情话。
却独独是她最不能承受的。
不如，就让他讨厌自己吧？
爱情里，当一方厌倦另一方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会适得其反。
那就让她做那个爱情里的坏人吧…
“历子瑜，我现在只问你，是你走还是我走？”
她挣扎着勉强坐起来，扬手指着卧房的门。
心里却带着一种深深的惊恐。
如果历子瑜不走，她该怎么办？
如果他一直坚持在这里，她还能撑多久？
那勉强拼凑而成的伪装，会不会全部土崩瓦解？
历子瑜看了看她，幽深的眼神看不清他的情绪。
喉节滚动，他终于把视线停在牧羽菱的身上。
拿起外套挂在胳膊的弯处，正斑斑点点向外渗着血的手背因为过份用力，而显得狰狞可怕。
深深望一眼牧羽菱。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那么，我宁愿是我走…”
已然走近了门，手落在门把手上，却忍不住还是回头叮嘱她。
“你的腿不好，下雪天注意点…”
如果历子瑜此时回头，一定会看到牧羽菱无声落下来的眼泪。
可惜，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加上卧室里的灯光本就幽暗，所以，他什么也没看到。
门“喀哒”一声被关上。
不过是一声细细的轻响，在牧羽菱听来，却仿佛是镇定剂。
她张大了嘴巴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仿佛是濒死的鱼一般。
几秒钟以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光着脚跑下床，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她没有穿袜子，也没有穿拖鞋，坐在毛绒绒的地毯，神情悲赧，如丧考妣。
历子瑜走了…
他真的走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泪无声的大颗大颗掉下来，洇湿了她纤细而修长的脖子。
屋子里很暖和，她却觉得如处冰窖。
历子瑜，我不想你走…
我需要你…
牧羽菱需要你…
其实，我一点也不讨厌你，一点儿也不恨你…
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但是…
但是，我真的接爱不了某些东西…
我无能为力…
她就倚在门上，坐在地毯上，那样一直哭，一直哭着…
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无声的用力挣扎着，压抑着喉间的疼痛。
出了别墅门，历子瑜就坐进了车里。
雪下的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无声的落在地面上。
树枝上已然沾满了雪花，偶尔有风吹过来，承受不住压力的树枝被压断。
掉落在地上，发出“扑簌扑簌”的响声。
寂静的夜，也因此而显得更加的悠长冗繁。
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熄了火。
手扶在方向盘上，手背上的血已然干涸。
牧羽菱这是怎么了？
以前，看到自己身上有一点点伤，她都会心疼不已。
那个时候，虽然他讨厌她，总是在欺负她，可她却从不曾像今天这样过。
历太太，是不是你对我的爱都在这三年中被消磨的无影无踪了？
刚刚不是还说好，要好好过日子的吗？
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她提出那个屋子总有一个人要离开。
既然她的腿不好，那离开的人注定是他。
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她的关节炎发作，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离开温暖舒适的房间？
他一个大男人，这点小风小雪算什么？
想到牧羽菱，就莫名觉得烦躁。
她说她喜欢孟俊奇…
可如果她真的喜欢孟俊奇，不是早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么？
为什么非要到今天才说出来？
这不是很奇怪么？
蓦然，一颗原本还七零八落的心又聚拢在了一起。
牧羽菱不喜欢孟俊奇！
那也就是说，今天，她只不过是小女人一般的乱发发脾气而已？
想到这一层，历子瑜突然就释怀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历太太还没爱上别人，一切都好办。
她的房间就在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离着不过几十米远的距离，他仰望着那个房间。
他的历太太，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屋顶上，树枝上，道路上，连花坛里绿油油的冬青也未能幸免。
牧羽菱一夜未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随便扒了几口早饭，便背了包准备去上班。
门一打开门的那一刻，她惊住了。
历子瑜的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整个车子都变成了白色。
唯一没有变白的，是驾驶座旁边的窗户部分，半搭雪遮住了半边玻璃，却没有遮住历子瑜的脸。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睡在车子里。
牧羽菱忍不住就红了眼睛。
历子瑜，你就这样呆了一整夜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生病？
我的心会难过…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缓缓的，一步一步靠近历子瑜的车子。
驾驶座下的雪地上，隐隐还有些未被雪埋没的烟头。
他，抽了一整夜的烟吗？
牧羽菱突然间觉得，自己原来比刽子手还要残忍…
她竟然会这样对待历子瑜…
他是她的心头宝，是她一辈子的爱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离车子越近，她就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眼泪。
霜前冷，雪后寒。
雪虽然停了，这风刮在脸上，却仿佛是刀割一般。
同样被刀割着的，还有牧羽菱的心。
随着她越发靠近车子，驾驶座上的历子瑜眉毛动了动。
他要醒了么？
牧羽菱立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屏息凝视他。
这男人永远都是那么好看，即使是这一夜窝在这么小的地方睡下来，脸上长了许多黑乎乎的胡茬，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站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又大着胆子往前靠近一些。
伸出手，隔着车窗玻璃，一寸一寸细细描绘他的五官。
历子瑜…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一直等…
真的对不起。
就在她的眼泪即将落下的时候，车窗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紧紧锁住牧羽菱。
却已然是一眼万年。
牧羽菱，此时此刻，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看着你含泪的眼睛对着我笑，我突然就觉得，人生百年，不如如此…
沧海桑田，不过寥寥之间…
即便是拥有了全世界，也不及你嫣然一笑。
见到原本睡着的人突然张开了眼睛，牧羽菱下意识的往后退。
走到雪地靴被卡在厚重的雪地里。
远处有推雪车开过来，把这洁白的雪推到一旁，堆积在树下。
再去看时，洁白的颜色已然被变成了黑白色。
历子瑜迫不急待的推开车门，手伸向牧羽菱的方向。
“历太太，早…”
刚才她那副模样儿，明明就是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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