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小道爷,您的意思是说,在这等了我一晚上了?那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开门?”
“因为家师有言在先,门外那阳间鬼差经常前来骚扰,家师算知他今夜必来,所以命我在门内静心等候贵客。家师说贵客两人,一男一女,颇有神通异能,他叮嘱小道,若二位能制服那鬼差,便开门;若不能制服,便是机缘不到,让我不可出声,只需在门右墙边相侯便是了”,小道士说。
我脸一红,看看苗乙,心说幸亏没跳墙,不然这脸丢大了。
苗乙嘴角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小道士将门打开,冲里面一伸手,“二位贵客,请!”
我点点头,一伸手,“请!”
前面说了,天生观才建了不到三年,里面的建筑基本都是新的,但是样式古朴,非常精致,铜炉青烟,青松幼柏,处处透着玄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道家的风范和气派。
移步之间三世界,一门之隔两重天,进了道家的门,心就会静下来,静的舒服,静的幸福,静能生慧,慧而开悟,因悟体道,明道修身,合于自然……
我停下脚步,闭上眼睛,轻轻的吸了口气,感觉身上好轻松,不由得跪了下来,冲三清大殿磕了九个头。
苗乙愣住了,她茫然的看着我,“小马你……怎么了?”
我平静的一笑,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来到这里,我好像突然想起了很多,明白了很多,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很多,这种感觉很神奇,很舒服,很熟悉,让我很迷恋……”
苗乙看看我,又看看不远处的三清大殿,“你想起什么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下意识的笑了笑。
“二位,请随我来”,小道士说。
我们没再说什么,跟着他绕过三清殿,玉皇殿,元辰殿,来到了道观右后方的一间丹房里。
“师父,贵客到了”,小道士恭恭敬敬的禀报。
丹房的帘子开了,一位青年道人冲我们行了一个道礼,“二位贵客,在下这里,有礼了!”
他说的不是“贫道”,而是“在下”,这说明他不是出家人,而是一位在家修行的道人。
“三神教弟子程小马”,我一抱拳。
“苗乙”,苗乙也一抱拳。
“冒昧来访,还望道爷见谅!”我们异口同声。
称呼道家人,要么称道长,要么称道爷,要么称仙师,最高级别的称真人。其实道家弟子一般不敢自称真人,因为真人是仅次于神仙的一种境界,只是俗世用这个称呼来尊称,所以道家也就随俗了而已。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二位不必如此客气”,青年道人一笑,“在下恋尘子,是道家弟子,却不是一位纯正的道爷,所以二位不必如此拘谨。丹房之内,茶已煮好,二位,请进屋品茶!”
我微微一笑,“谢道长,请!”
丹房内摆设很简单,素面白墙,一张罗汉床,一套桌椅,一张字画长桌,一副笔墨纸砚,一套烹茶碗壶。
我们分宾主落座,小道士恭恭敬敬的往他师父身后一站,面带微笑,不卑不亢。
恋尘子给我们倒上茶,“请!”
我端起茶来闻了闻,很香,轻轻啜了一口,极品毛尖,入口轻苦,回甘浓烈,清香宜人。
“好茶!”我赞叹。
苗乙也品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
恋尘子微微一笑,再次给我们倒上,“请!”
如此反复三次,然后小道士接过茶醢,给我们再次满上了。
“你去吧”,恋尘子对小道士说。
“是!师父!”小道士冲师父恭敬的行了个礼,又冲我们行了个道礼,小心翼翼的退出去了。
道家礼节中,尊的不仅仅是师,更是道。
当然了,这也是师父教我的。
茶过三巡,按规矩,可以谈事情了。
恋尘子看看我俩,“二位是三神教弟子,来我天生观,想必是为了我冷婉儿前辈的事吧?”
虽然早就猜到冷婉儿在这里了,但听到恋尘子亲口确定了,我心里还是按耐不住的一阵激动,“道长!我师父和冷师叔真的在这里?”
恋尘子点点头,“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五天了。”
我看看苗乙,苗乙也很兴奋,冲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他们了?”我激动的问。
恋尘子一笑,“当然可以,实不相瞒,我等你们,也已经等了五天了。”
我一愣,“等我们?您的意思是说,我和她?”
“对!”他看看我俩,“冷前辈来的时候,气若游丝,命悬一线。我用祖传金针之术为她施救,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把她救过来。徐前辈问我可有延寿续命之法,他愿折寿三十年,为冷前辈续命。”
我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您答应了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或许真有延寿续命之术,可在下不会,那又如何答应?无奈之下,我为冷前辈占了一卦,得了一个损之中孚。这卦上的含义,是五天之内,将有一对少男少女,携真龙之血前来。如此一来,冷前辈或许可以扭转宿命,得到一线生机……”
“损之中孚”,我沉思片刻,明白了,“这卦上有灵体叩门,虽可为主卦所克,但主卦缝此初冬之际,必不得势,虽能克制这灵体,实际上却是损耗,如此命悬一线,再加上这损耗,实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您让弟子守在外面,那灵体,说的就是那个走阴差的阴神吧?”
恋尘子点点头,“对!想不到小兄弟身为三神教巫师,对术数却也颇为精通,实在是难得啊!”
苗乙看看我,脸上也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哪里……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阴阳易理,得于方寸之内,存乎一心之间”,他笑了笑,“小兄弟之命数,四正阴合天下水,如此天赋,有这样的境界,不足为奇。”
我嘿嘿一笑,“谢谢道长!那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一起来,那是来对了?”
他喝了口茶,看看我俩,“此乃机缘,亦是天意,你们两个,缺一不可!”
“那我就放心了”,我下意识的拉住苗乙的手,“小乙,谢谢你,幸亏你赶来了!”
她平静的一笑,“不内疚了?”
我一吐舌头,“不内疚了!”
恋尘子笑了笑,“二位前辈就在后面的丹房里,在下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见他们。只不过……”他不笑了,“见面之后,不可以掉眼泪,冷前辈如今见不得眼泪,你们要切记!”
“嗯!”我使劲点头,“我们记住了!”
话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当我真的看到冷婉儿的时候,心里却像被重击了一下,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
床上的冷婉儿,骨瘦如柴,头发花白如雪,脸色极其憔悴。虽说她依然看上去是个美人,但这种美是让人心碎的美。我手脚冰凉,噗通一声跪下了,颤声呼唤,“老师……小马来了……您的学生小马来了……”
苗乙也跟着跪下了。
我师父也憔悴了一大圈,瘦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他看我一眼,“兔崽子,不是说不让你来吗?”
我几乎是跪着爬到他膝下,“师父!老师她怎么了?她怎么不说话啊!”
师父叹了口气,看看床上的冷婉儿,“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要不是恋尘子大师用风水阵封住了这里,又每三个时辰和我一起给她输送内气,她早就……”
我强忍住泪水,从苗乙手里拿过包来,颤抖着打开,取出红布包,“师父,这是龙魂!我们找到了,带来了!冷师叔有救了!有救了!”
师父眼睛先是一亮,接着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孩子,你们回去吧!你师叔已经是命悬一线,就算用龙魂,她也未必等得了了,别让她连累你们了……”
“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很激动,“床上躺着的这不仅仅是您的爱人,也是我的老师!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犹豫了,老师她时间不多了!”
苗乙跪行几步,来到我身边,“师叔,我叫苗乙,我父亲是南宗九翎祭司苗令。”
师父一愣,“苗……苗令的女儿?”他点点头,“难怪你生的这么好,你父亲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孩子,你不该跟这兔崽子一起来啊!”
苗乙看看我,摇了摇头,“您别这么说,我从十几岁开始就被父亲派来了北方,领总坛之命,保护了小马三年有余。小马的性格您和我都是清楚的,他虽然爱惹祸,可却是个有承担,敢承担的男子汉。冷师叔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我想作为晚辈,我们于情于理都不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所以我们不后悔。请您不要犹豫了,小马说的对,我们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早一些行动起来,冷师叔就多一分希望,请您告诉我们,这龙魂怎么用吧!”说完,她伏下了身子。
师父强忍着老泪,勉强笑了笑,“好!苗家的丫头,既然你都说这话了,师叔不能再矫情了”,他站起来,“你们随我出来,我告诉你们龙魂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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