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子虽未把话说完,但却看向了田勇,显然是把这个难题交给田勇了。
田公公虽听懂了常德子的暗示,可他也没法啊,浣衣局就这么大地方,除了他自己有一个单间,别人都是群居,倒是也有一两间库房,可一时半会也没法收拾出来。
再则,他给曾荣安排的屋子算是人少了,才六个,别处好多是住十个甚至十多个的。
曾荣看出田勇的为难之色,忙道:“无妨,常公公也别为难田公公了,既来之则安之。就是有一点,今日来得匆忙,这铺盖卷和洗漱用品。。。”
曾荣本想说回去取一趟,可转而一想,她如今的一应用具均为女官配置,和这里的粗布粗麻迥然有别,真要拿过来岂不是拉仇恨了,以后如何和大家相处?
曾荣想到这一点,常德子也想到了。
于是,他命田公公去专程给曾荣取了一套新的用具来,这点田勇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一面遣人去取用具,一面命方才的婆子替曾荣把她的床位擦出来,应常德子的要求,挑了最靠边的一个位置,离火炕最近,冬天最暖和。
安排好这些后,曾荣见常德子出来时间不短了,忙催着他回去。
送走常德子后,曾荣在田勇的带领下和她这一组的几位成员见了个面,一共六个人,有洗常服的,有洗中衣的,有洗床单被褥的,也有负责鞋袜的,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熨烫的,曾荣被安排洗中衣,这活略轻松些,不脏,也不易出大错。
和曾荣搭档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粗壮女子,姓姜,叫姜燕,小名燕子,不知为何,初次见面,感觉对方不是很友善,冷冷地扫了曾荣几眼,又不满地瞥了田勇一眼,田勇也把她拉到一旁低语几句,姜燕一边听着一边依旧冷眼打量曾荣。
田勇走后,姜燕走到曾荣面前,这次换了较为温和的语气,问曾荣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从哪里来的,之前在哪当差,因何被撵等
曾荣挑一些能回的回了,至于因何被撵,她只说自己做错了事,别的不肯再说了。
姜燕显然对此不满,倒也没再逼问下去,开始使唤曾荣做事,把一些干的衣物收了,再把每件衣物叠好。
叠的过程中姜燕站在一旁监督,衣物要抻平整,折线要齐整,有些褶皱抻不开的,需送去熨烫。
把活忙完了,也就到晚膳时分,晚膳是统一去餐厅吃的,今日中秋,给添了个荤菜,萝卜炖肉,素菜是大白菜。
据说,平日就是一个素菜,不是白菜就是萝卜或豆腐。
饭菜都是有分量的,一样一勺,曾荣尝了尝,比尚工局要差,倒是和她在老家吃的差不多,基本没什么油水,胡乱一煮,果腹而已。
晚膳过后是空闲时间,有人拿着绣绷子在做绣活,有人结伴要出去闲逛,有人要回家,曾荣也才知道,今日中秋,晚上放两个时辰的假,可随自己安排。
曾荣也想回家一趟,可想着自己来得匆忙,亵衣也没带,书也没拿,绣绷子也没带,便向姜燕告了个假,想回内三所取一趟东西。
因曾荣回去时正好赶上小丽来帮她收拾屋子,曾荣遂请她帮着提了点热水洗了个澡,待她从内三所出来时已是薄暮时分,月上柳梢头了。
曾荣不知她抬头仰望明月时,朱恒也同样在御花园的湖心亭里抬头望月。
上午他听从曾荣的劝告回了慈宁宫,彼时太后尚不知情,正和几位大长公主和长公主们说笑逗趣呢。
朱恒见此,刚要退下,只见坤宁宫的宫令女官来了,她是来替皇后告罪的,晚上的赏月宴不能出席了。
原本宫令女官是没打算说具体缘由的,可太后逼问,宫令女官只得据实已告,说皇后动了胎气。
得知这事是因曾荣去探视覃初雪引起的,太后果然动怒了,当即就命人去传唤曾荣,被朱恒拦住了,说曾荣是奉他的命去的,东西也是他给的,无端害曾荣挨骂不说,如今还在乾宁宫里领跪呢。
屋子里的几位客人见此忙替朱恒说情,也纷纷起身要去探视皇后,被宫令女官拦住了,说是御医的意思,需卧床静养三日。
几位客人见此,又找了个由头说是去御花园转转,留下这对祖孙好好说说话。
太后才不信真是朱恒命曾荣去探视覃初雪的,他清楚她有多嫌恶覃初雪,怎么可能敢明着忤逆她的意思?
曾荣是从覃初雪那出来的,之前生病还被覃初雪接回去照料了三天,后来又因为替曾荣遮瞒金箔线一事被罚俸和免职了,曾荣心存感恩和愧疚,没少去探视她。
因此,不用问,这次准也是曾荣的主意,那些东西,多半也是曾荣自己拿的,这丫头时常会留下来和恒儿一起进餐,两人也没少关起门来搞鬼,这丫头是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没在意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
到底是农村来的,就算念了点书学了点技能,可还是欠缺了点底蕴和礼数。
“说吧,你预备如何帮她求情?”太后问孙子道。
“回皇祖母,阿荣说了,该她担的责任会担,不管父皇给她什么惩罚,她都接受。”朱恒很诚恳地说道。
同时也有些心疼,他是很想去问问父皇究竟会如何处置曾荣,可皇祖母这边没安抚好,他不敢离开。
“哼,她都接受,她倒想不接受呢,告诉她,这事不会轻易过去,她什么命,我孙子什么命?”太后嫌恶地说道。
这一刻的她完全忘了当初曾荣是怎么替她开导朱恒的,若非如此,朱恒这条命还不定怎么回事呢。
朱恒听了这话也很是失望,低眉垂眸了片刻,终是没忍住,道:“回皇祖母,在孙儿心里,她的命一样尊贵。况且,今日之事本就是那方掌教无端挑起的是非,明知阿荣和孙儿走得近,也明知覃姑姑和孙儿的关系,却枉顾阿荣的解释,非要把她带去坤宁宫问罪,说白了,不就是想当众坐实孙儿和她的私情么?这种人本就其心可诛。”
太后一听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