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楚这首诗也是鼓足了勇气写的,多少坦露了些她的心思,可女儿家的这种心思关起门来倒没什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地挂出来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王楚楚倒有心上前把自己的诗稿拿下来,可一来她没有勇气承认,二来,看都看过了,这会去取反倒有些小家子气了,显得她输不起似的,三来,如此刻意的举动也容易给人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
故犹豫了一下,她没动地方,只跟着大家随大流转了一圈,连一句话的点评都没有。
素日几个和她要好的闺中密友是认识她的字也认识她那个签字的,知她排在倒数第二,有心为她抱不平,被王楚楚拦了下来。
曾荣没有留意到这一幕,彼时阿梅带着四个太监抬着两个箱子过来了,其中一个箱子被送到了隔壁去。
曾荣亲自打开箱子查验了一番,先挑出了三样全套的文具,这才拍拍手,说道:“好了,姑娘们,你们一个个热闹够了,也该让本妃认识认识你们了,本妃还不知姑娘们的芳名呢?本妃这有从南边带来的几样小纪念品,是本妃和太子根据西湖四季景色绘图烧制的几样文具,虽不甚值钱,却也是独一份的东西,权当今日给大家的见面礼。”
这是曾荣临时决定的,一开始她没想到集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展,也没想到她和朱恒会成为集会的主人,故没准备好礼物。
好在他们当初在杭州时定制的文具比较多,觉得这东西拿来送礼再合适不过,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还有,这三套文具是奖励给诗稿排名前三的妹妹,本妃第一次参与这样的集会,经验不足,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曾荣指着案几上的三套文具说道。
剩下的也是文具,只不过不全,是一人一对笔筒,笔筒上是朱恒勾勒的荷花,用的粉上彩釉绘画,据悉,这个还是宋朝的工艺流传下来的,是钱家独有的技艺。
不知是否这边的动静传到了隔壁,隔壁突然安静下来,曾荣特地又瞅了一眼,总算有人趴在屏风后面偷窥了。
好在此时那些姑娘们大多已归位,也有胆子大的被吸引到曾荣的案桌前来的。
曾荣命人把前三名的诗稿取了下来,让阿春诵读了一遍,排名第一的诗稿是左都御史的女儿,她的诗着实写的大气,像是从《春江花月夜》翻过来的,但又没有完全套用那首诗,也有自己的风格。
排名第二的是孙尚书的孙女,早知自己拿了个第二,这会正抱着那套文具研究呢,见阿春念到她的诗稿,忙腾出一只手来,“回太子妃,是臣女的诗作,臣女名叫孙杳杳。”
“孙杳杳?”曾荣知她兄长叫孙晋,故寻思片刻,问她:“可是杳杳寒山寺的杳杳二字?”
“回太子妃,太子妃好厉害的,这么快就猜中了,臣女还等着向太子妃解释呢。”
小姑娘拿了个第二,本就十分开心,后要见到这奖品,更是喜出望外,这会又见曾荣猜出她的名字,更是喜得见眉不见眼了。
曾荣回了她一笑,她挺喜欢这小姑娘性格的,一点都不死板古板,比她祖父强多了,难得的是,小姑娘对朱恒也没有觊觎之心,只有欣赏之意。
令曾荣惊喜的是排名第三的居然是徐箐,这倒有点意思,这前三的诗稿居然都出自文官家的女眷。
幸好,这排名不是她定的,也幸好这诗稿上并没有落款,哪知曾荣刚闪过这个念头,那边顾家的孙女就站起来抗议了,说是这评选不公。
“可这也不是本妃排的,你方才也听见了,是太子和那些小公子们一并选出来的。”曾荣解释了一句。
略做停顿,曾荣又问哪首诗是她的,若觉不公,可当众念出来,请在场的小姐们评判评判。
“回太子妃,臣女并非为自己抱不平,是为楚楚姐姐抱不平,臣女觉得楚楚这首诗比徐姑娘这首要强,不管是立意还是用词遣句都高于徐姑娘这首。”
“文章本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若非要这么说,我也可同样反驳你。哦,不好意思,请问哪首诗是王姑娘的?”孙杳杳尚未归位,手里还抱着那套文具往自己位置走去,直接开怼了。
王楚楚刚要起身拉住顾家的小姑娘并未自己辩白两句,曾荣抢在她前面开口了,“哪个是王姑娘的诗作?”
如此一来,王楚楚想不认领自己的诗稿也不行了,再则,她们这些人经常在一起参加聚会,早有熟惯些的指出了王楚楚这首诗。
“回太子妃,楚楚姐的才情一向是我们中间的翘楚,可这一次排名她非但没有靠前,反倒排了个倒数第二,我等有些想不通也是自然的,还望太子妃见谅。”这次站出来的是宁远候家的孙女。
“这话说的,圣人也不能保证他的文章每篇都是佳作。”这次回怼的是徐箐。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之前的排名焉知不是评选者看在皇后的面上放水了?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怕给自家招惹麻烦,也怕给曾荣惹事。
“王姑娘这首诗前两句立意委实不错,可后两句就有些落入俗套了。”说话的是大理寺卿的女儿。
曾荣留意了下,这小姑娘就是方才开场时怼过王楚楚的那一位,只是彼时她没把人对上号。
这次她的诗作排名也不错,是第五,不过她最厉害的是弹的一手好箜篌,方才就是她的箜篌吸引了曾荣,这才问了她的姓名和来历。
她这话说的可够直白了,哪知曾荣还没来得及替她转圜一二,那边孙杳杳又把话接上了,“就是,什么高不高的,不就是女儿家那点哼哼唧唧的无处排解的小情思么,哪里就比徐姑娘的高了?”
孙杳杳的话终于把王楚楚的火气点着了,她忍了许久,若不是家里人一再叮嘱她不要和曾荣对上,她早就坐不住了。
可也没这么欺负人的,除了那年在皇上面前受过一次气,这些年她几时这么委屈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