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少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高兴,莫非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豫王微笑着,他的话语里充满关切之意。
阿永叹了口气,说道:“王爷你是不知道,我差点死在南堡主手里。”
豫王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和他有仇怨?”
阿永道:“我和他到没有过节,是风九疯和他有仇怨。”
豫王道:“我明白了,你帮了风九疯?”
阿永道:“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南堡主虽说受了点伤,可‘七巧堡’弟子万千,这往后不光是风九疯,就连我都得罪了他们,你说我们日后可怎么在江湖立足,王爷你可得给我们做主。”
豫王显得有些为难,说道:“这可有些难办,你们江湖中的恩怨本王也不宜插手,帮谁说话都不合适,这可是要得罪一大堆人呀。”
阿永恳求道:“王爷你是武林中的主心骨,你要是不站出来说句话,我们再大的能耐也抵不过‘七巧堡’无数弟子地追杀,你一定要帮帮小民。”
豫王用手指捻着短须,说道:“这种事真的很难办,你还是自个打主意最好。”
阿永从怀里掏出一件包得很严实的东西,说道:“王爷你有所不知,风九疯就是为了和杜祺争夺这件东西才误伤了他。”
豫王恍然道:“原来风九疯就是为了这个才杀了杜祺?”
阿永道:“正是。风九疯又不是真正的疯子,若不是为了这件东西,他怎么会招惹‘七巧堡’的人?”
豫王道:“要真是这样,本王的确不能袖手不管。”
两个人都在说着鬼话。
——鬼话这东西实在奇妙,双方都说得煞有其事,情深意重,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的:保住各自的脸面,达到共同的意愿。在很多时候,只有用这种最温情的方式,才能捂住那将要露出的锋刃,背过身去,何时刺出那致命的一刀,那就看谁先占住了先机。
鬼话就是几乎所有的人的美丽面具,带上它,你就因此而好看,摘下它,你就会变得丑陋不堪,遭人厌恶。
不管每个人是否喜欢它,不管每个人是否承认它,你内心必须接受它。
鬼话说完了,就要说点人话,所以,阿永拿出来的是“砥厄”。
古老的宝玉透射出远古的神韵,它就像来自庄严古国的供神,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宝玉还在,英豪霸主早已化为尘土,可是它的光彩一如既往地诱惑着后世无数的人。
宝物是冷冰冰的,黑衣人的眼睛却很热,热得阿永都能感觉到。
豫王睁大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这件宝物,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他是不是认识这件宝物,阿永都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就是上古宝物,周国镇国神器‘砥厄’。”
豫王拿起宝物,仔细地看着,说道:“都说这是上古无上至宝,不知道它到底妙在哪里?”
阿永道:“据说,有人要是一辈子拥有它,必定能辟邪消灾,福寿双至。”
豫王道:“真有你说得这般好处?”
阿永道:“不是我说的,是上古贤人,君王霸主。试想文王兴周,武王伐纣,功成而名就,安邦定国之后供于祖庙,从这就可以看出,这块宝玉在他们心中的价值。撇过这些不说,光是宝物本身的稀绝无双,就是无价的宝贝。”
豫王道:“世上难道就没有比这更珍贵的宝物?”
阿永道:“如果说有,那天下有一组宝物当可冠绝天下,举世无双。”
豫王道:“你且说来。”
阿永道:“璵璠、结绿、垂棘璧、砥厄、悬愁,还有就是独步天下的‘隋侯之珠’,它们合称为六国之宝。传说拥有六国之宝者必有天帝至尊,仙寿永享。王爷已握有四宝,倘若聚齐六国之宝那将是齐天之福,百仙莫及。”
遥想始皇帝当年雄才大略,东征西讨,有沃野数千里,珍宝车载斗量,可见到“和氏璧”后却惊叹不已,视若天物,愿与十六座城池与赵国交换。而六国之宝中任意一件的珍贵都不比“和氏璧”逊色,如有人能同时拥有六国之宝,那将是如何的一种尊贵福分?
豫王的眼睛睁得又大了些,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本王要谢谢你了。”
阿永道:“像王爷这样尊崇的人,本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宝物,如果是普通之人,拥有它岂不反倒要折寿招灾?”
豫王满脸的微笑,这种话是不是马屁都让他听着很受用。
阿永又道:“现在,王爷已经拥有四宝,还有两件宝物渺渺无踪,这毕竟是月缺之憾啊!”
豫王道:“永少侠难道有什么想法?”
阿永道:“王爷如果愿意,我自愿奔走效劳,寻找另外的两件宝物,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豫王笑道:“少侠一片赤诚之心,本王很感动,你如若有什么请求本王一定依允你。”
阿永道:“我只需一个有用的帮手就可以了。”
豫王道:“少侠请讲。”
阿永道:“我希望王爷准许风九疯随在下同往寻宝。”
豫王已经有杀自己之心,可惜没有得手,阿永知道,不但自己随时都有危险,风九疯一样也命在旦夕,现在只有用“砥厄”来赎回风九疯的命,自己再抛出一个诱饵,至少可以延缓豫王对自己下毒手的时间。大家彼此心里都明白,但都没有当面拆穿,只好用这种委婉方式请求豫王放过自己和风九疯,现在看来,宝物的诱惑还是起到到了作用。
豫王故作沉思了一会,道:“可以,风九疯自此就随你使用,等找到宝物后,我再把他的籍名还给他,想要干什么就随他了。”
对于风九疯,他的价值在豫王的心里当然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宝物的价值当然也比他的命重要。
豫王笑道:“盛大的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永少侠先请到大厅就坐,本王随后就来和各位英雄痛饮欢乐。”
筵席上有众多的武林同道,还有美酒佳肴,歌舞杂耍,这样热闹的场景可不常有,阿永当然不会错过,所以,他走得很高兴,也很快。
听着阿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豫王忽然说道:“大师可有话说?”
黑衣人缓缓说道:“王爷想听什么话?”
豫王眼神冷厉,道:“还要不要派人杀死他?”
黑衣人沉默了良久,说道:“不要。”
豫王道:“你相信他的话。”
黑衣人道:“我信。”
豫王冷笑道:“我知道他是来乞命的,我不信他会乖乖地去替我们找‘悬愁’。”
黑衣人道:“我也不太信,可他的话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
豫王道:“什么事?”
黑衣人道:“他一定知道有关六国之宝的所有消息,包括我们要找得‘悬愁’。”
豫王道:“本王当然明白,他能找到四件宝物,一定还有其他地想法,可你有没有想到,他费尽了这么大的心思,为什么甘愿要把得到的宝物交出来,你不会真相信他说得鬼话?”
黑衣人道:“我早就说过,他一定有很大的企图,要他死本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豫王道:“可你改变了注意。”
黑衣人道:“风来树动,云起雨行,世间万物都在不停的运转,计划好的事情也要随着变化而变。”
豫王道:“怎么个变法?”
黑衣人道:“你想想看,关于六国之宝,我们找了数年都毫无所踪,好不容易打听到‘结绿’的下落,却不想遇到一个死不要命的万喜乐,这个小辈却能在数月之间得到四件宝物,这个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豫王道:“我知道,永南山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支持他。”
黑衣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放长线钓大鱼,让他折腾吧,只要我们紧盯着他,总有可以抓住的线索,到那时,就该收网了。”
豫王端起面前的金樽,在手里把弄着,说道:“我总是有些担心。”
黑衣人冷哼道:“我就不信他能跳出老僧的手掌心。”
豫王看着手里的金樽,脸上全无表情,但他的眼睛里却露出了一丝笑意。黑衣人在后面只看见豫王慢慢地品着金樽里的美酒,却没有看见那闪着狡诈的笑意。
豫王此时地做派让他很满意,他就需要这种永远把他视若无物的王爷派头。
一件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当然让人羡慕,可真正舒适的是里面包裹着的身体,黑衣人一向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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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如儿臂的红烛遍布大厅的四周,半空还悬挂着明亮的银灯,整个大厅亮如白昼,人声鼎沸。摆满山珍海味的长桌围绕在大厅的四周,正中宽阔的地方是一群载歌载舞的乐伎,唱得是撩人的小调,跳得是让群雄瞩目的艳舞。
坐着的都是有名的英雄,但有些有名的人和有些有名的人是不一样的,因为有些人的名声比有些人的名声更大,这些名声更大的人所享受的待遇也就不一样。
比如,“明月山庄”庄主秋五明,“水云帮”帮主岳凌云,还有一身白衣的诸葛青云,他们都坐在一个突出的木台之上,每个人身边都有四个侍女侍奉。尽管这是一种很高的礼遇,可他们看上去并不开心,只是一口口喝着酒,看着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那也是一个木台,装饰更华丽。
木台上有女人,很美的女人,十五个。她们娇笑盈盈,围在一个男人的身旁。
这么多的美女服侍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一定是快乐的。
阿永现在就很快乐,快乐的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人。
他知道这是豫王故意这样安排的,为的就是让所有的人注意他。这看起来很风光,很让人羡慕,可是在这些羡慕的眼光后面,隐藏的却是妒忌与疏远。
距离豫王越近,就和江湖上的朋友越远。
孤立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个人抬得高高的,你越高,就距离别人越远,没有人愿意接近你,那你只能回到原地。
豫王深谙此道,给阿永树立得敌人越多,就越容易驾驭他。
阿永似乎毫无所知,搂着身边的美女,张口就喝送到嘴边的美酒。
“主人,来喝一杯。”
“好。”
“主人,喝我的酒。”
“行。”
“主人,你都喝过三姐好几杯酒了,还没喝奴婢的酒,你这不是偏心吗?”
“酒……酒在……那。”
…………
十五个美女轮流给他斟酒,阿永来者不拒,到嘴就喝,一坛美酒转眼间就进了阿永的肚子。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阿永喝酒,看着他喝下了足有十个壮汉的的美酒,嘴角都挂着嘲弄的笑意。直到阿永扑到在一个美女的怀里大睡过去,他们才转回了目光,边喝酒边拿眼角瞟着那个花枝摇曳的木台。
——任何时候,过于招摇的人都不太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