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悲伤与疯狂
“为什么？”
海风遮住了呜咽，海浪掩去了泣声，只剩下弱弱的一声责问，也被拉扯得支离破碎。
“走吧。”
“去哪里？”
菲儿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自责中，听了楚君竹的话，只是下意识的回应。
“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也总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菲儿才失去了爷爷，更何况先前已经答应了文川，要代他照顾好菲儿。
“想去的地方？”
“嗯。”
“可这里才是我的家呀。”
水蒙蒙的一双眼睛对上楚君竹，里边全是迷茫。
“曾经是。”
楚君竹轻声低语，点出残酷的事实。
“啊……爷爷不在了……不在了。”
菲儿闻声一愣，眼睛里的迷茫忽然一扫而空，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是你！是你杀了爷爷！”
嘶声怒吼，扬臂直指楚君竹。
“我没有。”
“可是你不来，爷爷才不会自杀！”
“是。”
“我……”
菲儿忽然想起，是自己把楚君竹带来的，指责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傻在那里，被海风吹得直抖，样子好不可怜。
“跟我走吧。”
楚君竹不想给菲儿说长辈间的那些恩怨，人已经不在了，对对错错的，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跟你走？”
“我与你爷爷是同门，他临去之前，有拜托我照顾你。”
文川是自杀的，在楚君竹答应了他的三个条件之后，惨然一笑，逼出积攒了数十年的三昧真火将己身付之一炬，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一幕刚好被硬闯过来的菲儿看了个清清楚楚，所以她知道爷爷是自杀而亡，并不是楚君竹动的手。
“一定要跟你走？”
菲儿知道，能逼着爷爷自杀，楚君竹的实力必然极强，杀了自己，或者强行带走自己都不会有一丁点难度，没必要欺瞒，肯三番两次的出言相请，定然是因为爷爷的拜托。
“是。”
文川并没有传授菲儿修行功法，一个是因为资质，再者以菲儿跳脱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枯燥的修行之路，反正只要呆在长空岛上，即便不修行，也一样能够长命百岁，何苦费那心思。倒是哑仆和管家，文川都有传授，有些本事在身，使唤起来也方便许多。
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文川自己安稳的活着的前提下，有他在，菲儿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快乐生活下去，不要说在长空岛，就算东海四十八岛全都算上，也没谁敢轻易得罪他文川的孙女。
可一旦他不在了，菲儿就会陷入危险之中，不说黑煞和那些妖与修魔者，就是管家和哑仆也不值得信任，所以文川才要拜托楚君竹代为照顾。虽然只是初见，但就凭楚君竹昆仑门下的身份，文川就肯信他。
“好吧，我跟你走。”
菲儿虽然想不到那么多，但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只能答应。
“好。”
楚君竹长出一口气，能答应最好，他真的不想用强。
“不过……我要去昆仑。”
双眸一转，菲儿突然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你……要去昆仑？”
“是。”
菲儿轻轻瞟了楚君竹一眼。
“为什么？”
楚君竹有些头痛的问道。
“你很厉害，比我爷爷还要厉害。”
“算是吧。”
积四十余载修魔之功，文川的实力怕是不弱于昆仑天字辈，甚至强过一些也有可能，不然的话，也没可能独霸长空岛。楚君竹虽然自信，但也不敢说就比文川强过多少。
“我知道你是昆仑门下。”
先前楚君竹曾自报家门，被菲儿听了去。
“你是昆仑门下，爷爷也是，你们两个都很厉害，这证明昆仑更厉害。”
简单的推理，也确是有些道理，楚君竹只能承认。
“我恨你。”
“嗯？哦。”
菲儿并没有咬牙切齿的，只是用平平淡淡的声音叙说着自己的态度，听得楚君竹为之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所以我要报仇。”
说到这里，菲儿再次挑动眼神对上楚君竹，菲儿的眼睛不大，配上薄到几近透明的单眼皮很是俏皮，不过这会儿却全是清冷淡然。
“好，我带你回昆仑。”
楚君竹的回答显然出乎菲儿的预料，望向楚君竹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挣扎。
文川非常宠溺菲儿，只要菲儿想的，文川就会想办法给她拿到，甚至为此得罪其他修魔者也在所不惜，可以这样说，菲儿就是文川的一切。
长空岛上的十几家住户，都是因为菲儿看顺了眼后，被文川逼着迁上岛来的，完全是因菲儿的存在而存在。
在这样的娇惯之下，菲儿居然还能保持着纯善之心，真的很不容易。不过对于喜欢的、想要的，还是不会客气，比如说楚君竹。
邀了楚君竹上岛，菲儿就没想过放楚君竹回去，却哪里知道自己请回来的尊客，居然会毁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还连累爷爷自杀丧命。
文川的死，对菲儿来说，就等于是天都塌下来了，对未来已经完全没了指望，所以她恨楚君竹，但这份恨意却不能掩盖之前的喜爱，这让菲儿非常矛盾。
挣扎了好一会儿，索性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楚君竹。如果楚君竹选择杀掉自己，那么万事皆休，自己下去陪爷爷，也算是尽了孝心。若是楚君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那就继续挣扎下去好了，待日后寻个合适机会，跟他同归于尽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结果，楚君竹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很意外也很得意，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不凡，那么就纠缠下去吧。
“走吧。”
“嗯。”
菲儿乖乖的跟在楚君竹身后，神情中不显丝毫恨意，也不在有矛盾挣扎。
两人才出了院门，就见到哑仆和管家横身挡在前面，楚君竹也不停步，径直走了过去，菲儿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就像没看到哑仆和管家一样。
“站住！”
管家涨红着脸，哆嗦着上前一步拦在路中间。
楚君竹皱了下眉，停下来抬眼望过去。
“动……动手吧！只求……只求放过我的家人！”
管家侧着头，梗着脖子，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后面的哑仆也跟上一步，低着头闭目等死。
“让开。”
楚君竹冷声喝道。
低着头的管家和哑仆被吓得一哆嗦，忍不住退开半步，不过马上又顶了回来。
“老主人只把功法传授给了我们两人，其他人并不知情，万请您高抬贵手！”
管家已经豁出去了，声音也就不再颤抖，简单爽利的把事情交代出来，免得楚君竹一怒出手，来不及解释。
“与我何干。”
“啊？”
管家和哑仆先前也听到了楚君竹的自报家门，紧接着老主人文川就被逼着自杀。两人就以为楚君竹是昆仑派出来清理门户的，老主人文川定是犯了昆仑门规，而后叛逃出来，占了这长空岛。如今老主人已经死了，自己这两个偷习了昆仑功法的下人，自然也讨不得好去，甚至岛上的十几户人家都要为之陪葬。
无奈之下，两人就打算拼着一条性命不要，只求换得楚君竹容情开恩，饶过岛上的亲眷。
却不想楚君竹根本就不当回事儿，也没有杀掉他们两人的意思。
黄泉路上走了一遭，险险捡回了小命儿，哪里还敢碍事儿，慌不迭的闪让到一边，躬身目送楚君竹离开。
“啊……啊！”
长出一口气的管家忽然听到哑仆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去，这一眼过去，险些吓掉了魂。原来是哑仆又拦在楚君竹身前，双手使劲儿的比划着。
“你这呆货，还不让开！”
管家急忙过去推拉哑仆，可哑仆力气并不弱于他，急切间哪里推得开。
“我说兄弟呀！你搁这儿闹个什么劲儿呀！”
眼看着楚君竹脸色越来越冷，管家快要急疯了，连求带劝的，可就是说不动哑仆，不过倒是把哑仆的意思的弄明白了。
“这位楚……楚……先生。”
管家不知道如何称呼楚君竹才合适，磕巴了好半天。
“哑仆他……他想求您放过大小姐。”
“与你何干。”
“啊？”
懒得再废话，楚君竹一摆衣袖，直接把两个拦路的给扫出数丈远，翻翻滚滚摔得晕头转向。
楚君竹答得有趣，管家和哑仆摔得可怜，饶是菲儿心情大糟，也还是被逗得缓了脸色。
“去收拾你的东西。”
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菲儿自然要带上一些随身用品，不然到了昆仑也是麻烦。
“嗯。”
菲儿低声答应，快步从楚君竹身边挤过，进了自己的屋子。负责侍候她的小丫头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在旁边帮忙收拾，很快就打了两个包裹出来。
楚君竹看了眼包裹，轻轻摇了下头，伸手接下腰间的纳空囊递了过去。
“装这里。”
“啊？”
主仆两个显然没见过这等法宝，傻傻的瞅着，不知如何反应。
楚君竹没办法，只好亲自动手，接过两个大包裹，随手塞进纳空囊中。神奇的一幕，只看得菲儿一张小嘴儿张得老大。
“拿好。”
将纳空囊搁到菲儿手中，楚君竹抬手唤出飞剑。
“哦哦。”
菲儿小心翼翼的把纳空囊收进怀中，然后上前一步紧挨着楚君竹。
“走！”
青光乍现，直飞天际，只留下小丫鬟傻傻的里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