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两步,身后嗤地一声,一双手臂向她扑过来,苏映雪翻身避开,抓住那人的手,狠狠一折,只听哎吆一声,苏映雪唇角弯了弯,放开他,低声问道:“找到了吗?”
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只听顾残月哼了一声,闷闷地道:“本公子出马,怎能找不到!”
苏映雪眸光一亮,正要开口索要,门外忽而火光大作,脚步杂乱中听到声声高喝:“有刺客!”
当即一惊,拉着顾残月从窗口翻了出去。
然而后窗的院子对面正跑来一队侍卫,举着灯笼,正往这边过来。
苏映雪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针射过去,侍卫手中灯笼熄灭。
“你快走”,苏映雪一推顾残月,声音冷静而坚决:“我去引开他们。带着冰莲去找莫清风,请他尽快配出解药。”
顾残月顿了一下,嗤笑道:“这点人还拦不住我!”
苏映雪拉住他闪到一旁的树荫深处,咬牙低道:“这整个太子府的人还拦不住你?!莫要逞强,既已拿到冰莲,何苦纠缠。”
“……你”,黑暗中顾残月按住她的手:“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苏映雪皱紧了眉头,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低低道:“我是太子妃请来的大夫,好歹也有个回旋的余地,你快走”,说罢,从阴影里冲出,砍了几个侍卫,夺路朝前院去了。
整个太子府的侍卫似乎都出动了,追捕自四面八方而来,她东躲西藏,渐渐有些不辨方向。
忽然,身后迅捷地伸出一只手,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嘴巴便被紧紧地捂住了,下一刻双手被这人扭到身后,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回旋:“公主,我是来救你的,不要出声。”
苏映雪一诧间,对方已扛着她几个跳跃来到房顶,飞快地往前跑去,过了许久,他才停下来,打开一扇房门,将她放了进去。
苏映雪进来才发现,这正是太子妃安排她住的那一间房。
点了灯,苏映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救了他的黑衣蒙面男子:“你是谁?”
男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属下黎谷,三殿下吩咐我来保护公主。”
苏映雪愣住了,片刻方道:“你说的是,夏漠辰?”
黎谷点头:“正是。”
他已经联系上了自己的人?
自己竟然毫无所觉,苏映雪说不上心头什么滋味,淡淡道:“我已无事,你且退下吧。”
黎谷恭敬地又行了一礼,翻窗去了。
黎谷走了不久,侍卫来搜了一遍,一无所获之后撤得很是迅速,只是,苏映雪心事重重,也未再睡着。
第二天回到公主府,苏映雪便倒头大睡。
醒来已近傍晚,夏漠辰站在窗边的青玉案前作画,青丝未束,瀑布一般流泻而下,白衣纤尘不染,恍如谪仙。
苏映雪伸了伸懒腰,坐起来准备穿鞋。
夏漠辰闻声回过头来,眉眼中柔情四溢,稀薄的霞光落在他的面上,暖而静。
“醒了?”优美的双唇轻轻抿起,绽出一个安然的笑,手中握着笔,站在原地注视着她:“可想吃些东西?”
苏映雪摇摇头,在他温柔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上前去,垂首看了看他面前的画作,霎时间觉得心跳好似停滞一般,他画的竟是自己!
湖水绿的襦裙勾勒出少女婉转的身姿,乌发静垂,额间血红抹额妖冶瑰丽,眉眼盈盈,水般脉脉,仿佛有星光滑过,灵动至极。面目虽是清冽,却自有一股从容闲适流溢而出。
“喜欢吗?”声音低而温醇,自耳畔轻轻飘过,烟一般的轻柔,酒一般的醉人。
苏映雪微红了脸,低下头去看那幅画,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身后之人有意无意的触碰。
“哎”,夏漠辰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三分怅然,七分委屈:“我辛苦画了一天,却还遭了嫌弃。”
苏映雪失笑,手指拂过画中的自己,缓声道:“喜欢。”
低低的笑声再次在她耳后响起,下一刻,一双手臂将她环住,苏映雪刹那间便僵住了。
夏漠辰无疑也感觉到她的异样,目中闪过一丝受伤,慢慢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中毛笔,声音里笑意不减:“传晚膳吧。”
苏映雪慌乱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夺步而出。
饭后,苏映雪看着夏漠辰喝了药便要离开。
夏漠辰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幽深的黑眸似有波澜流过,苏映雪不由怔了怔。
“雪儿,我身子好了之后,我们便启程回夏国可好?”
苏映雪看了他许久,俊逸的眉,清丽的眼,玉般温润的肌肤,优美嫣红的双唇,这样的面容,不论何时,都可让她为之痴恋神迷。可,她也无比的清楚,他不是雨桐。
默然垂下眼帘,苏映雪轻轻拂开他的手掌,声音带了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忧伤和难过:“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夏漠辰颊边清软的笑意顿敛,墨瞳更显黑沉,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忽而低笑起来:“不会离开这里?”不过是为了他吧……只因他在这里吧……
苏映雪唇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理会他话中的嘲讽和讥诮,心,却还是有些难以抑制地痛起来,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夏漠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晴不定。
刚出了院子,便见苏北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苏映雪微微变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从坏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方才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夜幕降临,沉沉地笼罩着安静的公主府。
苏映雪坐在桌边,执一卷书,看得出神,窗外蔷薇在墨夜中开得馥郁,香气萦绕。
忽然,苏映雪秀逸的眉微微一动,放下书卷,淡淡道:“来了还不现身?我等你许久了。”
蔷薇丛中溢出一声轻笑,顾残月从花阴中走了出来,红衣翻飞间,已翻窗而入,稳稳落在窗前软榻上。
苏映雪面上一丝表情也无,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盯着他邪肆妖冶的面容:“并蒂冰莲呢?”
顾残月耸了耸肩,坐着不动。
苏映雪眸光微动,面上仍是平淡无波:“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顾残月目中闪过一抹赞赏,摸了摸鼻子,笑道:“先给我解了那蜂恋花之毒。”
苏映雪手指一扬,一枚黑色药丸直直射向顾残月。
顾残月服下药丸,唇角勾起,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盒子,扬了扬:“在这里”,眸光一闪,笑意可掬:“不过需借你的抹额一用。”
“哦?”苏映雪寂然无波的目光滑过他张扬妖冶的脸庞,以及手中温润的白玉盒子,没想到他竟然对这抹额如此执着,淡淡地笑了一下:“行。”
顾残月倒是微微诧异,防备地瞅着她:“你有什么条件?”
“聪明”苏映雪学着他方才的口气笑道:“告诉我你为何一定要这抹额。”
顾残月漫不经心地一笑,懒懒地往软榻上一靠,修长的四肢舒展:“其一蜂恋花已解,其二并蒂冰莲在我手上,其三你打不过我,如此……”抬眸望着苏映雪,笑得妖冶:“如此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苏映雪眉眼一弯,也笑:“蜂恋花是解了,只是方才临时起意,在那解药上抹了一点穿肠粉,顾公子不会介意吧?”
顾残月再也笑不出来,眼中怒火升腾,愤恨地瞪着苏映雪:“恶毒的女人!”
苏映雪笑容灿烂:“多谢夸奖,顾公子告诉我这抹额的秘密,我将它借给你,待你归还之时,我自然给你穿肠粉的解药”,顿了一下,笑容更是纯净,仿若孩童:“顾公子意下如何?”
顾残月咬了咬牙,冷声道:“这血玲珑是上古至宝,佩在身上,佩戴之人便可百毒不侵,我此次便是借来救一人性命。”
苏映雪倒是一愣,没想到这血玉竟是如此神物,难怪苏管家当初会对它那般紧张。
顾残月见她不语,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道:“上次我在你这府中水井中下了**药,整个府中的人都中了毒,却独独你没事,就是因为血玲珑的关系。”
苏映雪眉头微挑,若是方才还有一些疑惑,此刻却是信了十足。原主那般暴虐的性子,仇家定然不少,能够安然活过这些年,与这百毒不侵的血玲珑想来不无关系。
笑了笑,将抹额取下,缓步走到顾残月面前,顾残月迎着她的目光,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戒备。
苏映雪拿过他手中的白玉盒子,继而将抹额放过去,眨了眨眼睛,浅笑道:“五日,五日内你需还来。否则,穿肠粉发作,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顾残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将抹额往怀中一塞,翻身出了窗子,窗外花枝摇曳一瞬,恢复先前的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