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突如其来的举动,不仅梅氏吓了一跳,就是舒二叔这个做儿子的,也吓得目瞪口呆。
在他印象里,他的母亲都是雍容华贵的,这么粗鲁的骂人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骤然见到她突然怒,又跟市井泼妇一样骂的那话不堪入耳,舒二叔已经愣在当场。
梅氏躲避不及,也实在是没有预料到关氏会突然难,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
她瑟缩了一下,这一下让关氏更生气,身边没有东西可以扔的,她拍了拍桌子,怒目圆瞪,“这个贱妇!就因为你,阿和的名声彻底坏了!你这个扫把星!你让我们侯府名声扫地,你让我们脸上无光,你让我们受人指责,你还让阿和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们家为什么要娶到你这个扫把星!娶了你进门,就没有一件好事!我看连阿和都是被你克死的!如果不是你,阿和不会死!你这个贱妇,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偏偏是我的阿和?你这贱妇!贱妇!”
舒二叔觉得心中有关于慈母的那一角轰然坍塌,他震骇的看着脸色狰狞的母亲,耳边是她那番无理取闹、甚至是毫无逻辑的话。
随后赶来的姜氏也惊骇无比,说这些话的人,真的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勋贵老太君而不是一个撒泼又无理的泼妇吗?
听听那话,张口贱妇闭口贱妇,高门大户里哪个女眷会说这样的话?这就算了,为何还要把大哥的死算在大嫂头上?
大哥是一家之主,他出门难道还要经过大嫂的同意吗?遭遇意外不幸丧生,这怎么就成了大嫂克死大哥呢?
说句难听的,早不死晚不死的,要是大嫂真的克死大哥,大哥早就死了,又何必到了现在才死?
难道不是大哥做的事太过丧心病狂,才会让老天惩罚吗?与大嫂有何关系?
梅氏心中惊了惊,很快又镇定下来,她主持府中中馈这么多年,早已经熟悉关氏的性子。
比如府中进了一批绸缎,哪怕颜色靓丽不适合她,也不能先自己分了,而是要让她先过目,等她自己亲眼见到真的不适合了,才会把这些分给儿媳或者孙女们。
在这个府中,关氏虽然不管事,却处处不能落人一步,要伺候好关氏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梅氏现如今早已清醒过来,将早上的事极力回想,却现她似乎见到的真的是严氏,后来她问过儿子和女儿,两人的说法都一致,从头到尾只听到了她的声音,灵堂并没有别人,就是陈妈妈睁开眼睛,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三人的说法让梅氏心中浓郁的不安越加深,手里一直拿着佛珠在默念阿弥陀佛,怕真的是见到了严氏才会失心疯将拿着秘闻都说了出来。
梅氏将自己说的话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现自己说得最多的,是侯爷所做的阴谋诡计,等到她最后忍不住想要说出自己对付舒鸿煊和舒嫣华的计谋,又及时被陈妈妈打断了。
这么一来,其实她对舒鸿煊两兄妹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她最大的错,是把侯爷做的事暴露了。
而舒鸿煊那个兔崽子更是随机应变,竟然当场就趁此机会削肉还父,与侯爷断绝了关系。
在其他人看来,舒鸿煊这个做法是迫不得已的,在她看来,却是他顺水推舟。
她有一种感觉,似乎舒鸿煊一直在等着今天......莫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生母是侯爷害死的,一直在暗中窥视着,等待着机会报仇?
这个念头在梅氏脑海中一闪而逝,目下最迫切的,不是舒鸿煊的举动是不是故意的,而是因她举动带来的各种影响。
比如先要面对的,就是关氏诘问。
她很清楚,一旦关氏知道她说过的那些话,一定不会放过她。
关氏最重面子,又最倚重侯爷,知道她将侯爷的举动暴露了出来,让侯府丢了脸,绝不会给她好脸色,如果她娘家还没有败落,关氏还不敢怎样她,梅家现在还夹着尾巴做人,关氏对她再不会有忌惮。
思及此,梅氏的脸色有些灰败,她沉重的闭了闭眼,脑海中开始想着要怎样才能将接下来的局面应付过去。
她手里唯一的底气,只有一个了,就是文儿和玉儿。
可有舒鸿煊和舒嫣华珠玉在前,两孩子在关氏眼里根本没有多少地位,最怕的是关氏一旦看到文儿,就会想起舒鸿煊的举止,对文儿的厌恶恐怕会更深一层。
自侯爷死去,她们母子在府里就越大艰难,她不能让文儿在把关氏惹厌恶了。
梅氏思来想去,现自己竟然被逼到了绝路,她面前就是一片悬崖,根本没有可以让她找到出路的地方。
在她还没有想到办法应对关氏,就见到了来请她去一趟的梁妈妈。
梅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素服,跟在了梁妈妈身后去见关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梅氏宛如一个要上战场的士兵,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破釜沉舟。
梅氏还是低估了关氏此次的愤懑,竟然将她伪善的面目都抛开了,说的那些话连二叔都惊立当场。
梅氏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舒二叔那惊骇的神情,心中冷冷一笑,恐怕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想不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吧?
梅氏面上却丝毫不显,也没有顾身上的湿衣服,而是噗通一声,双膝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那一声响,就是舒二叔都替她疼。
梅氏整个人跪伏在地,语气中带着愧疚,“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不知怎的,恍惚看到了严氏,在灵堂里不知不觉就把事情说了出来,一切都是儿媳不好。求母亲责罚,儿媳决不怨言。”
不仅你关氏,就是舒二叔和姜氏都愣了愣,姜氏赶来是预备着一旦婆母怒气上头,对大嫂做了不好的决定,可以劝一劝,不想目下看来,大嫂根本不用她帮忙。
姜氏在梅氏身后站着,深深的看着那个卑微到极点,透着一股臣服气息的大嫂一眼,心中感慨了一声,似乎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将这位大嫂看明白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