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苡是小财迷不错,但她只是想力所能及的让自己和父母的生活质量提高,这种天降横财的事情,她的渴望程度远比陆沉想象的要低太多。
她知道自己注定没什么当富婆的命。
“严律师我想问一下,如果我不接受这份股份转让的话,这股份会被怎么处理?”
陆沉和秘书都迟钝的投来了匪夷所思的目光,只有严律师像早已料到一般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黄褐色信封,推至苏木苡面前。
“陆老先生交代我,如果你问出类似的问题,就把这封信给你,他说你看完或许就会接受了。”
她缓缓打开,始终不信陆建南还会留什么有感情的文字给她。
“小苡,你看到这段简短留言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和那些看烂了的影视桥段里一样的开场白。
“我知道自己亏欠你和你母亲很多,尤其是对芷凝的伤害没法用钱来弥补,但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赠予你的股份。把日期定在4月17日,是因为这是我和你母亲重新遇见彼此的日子,我一直没法忘记那天她的样子。”
真是无用的浪漫……
“当初我创立这家子公司的原因就是因为芷凝,公司名字里的墨臻是她的笔名,你或许不知道,你的母亲一直有一个想做编剧的梦,她写的故事很动人,我总想把它们拍出来,但她还没有写完就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世界,都是造化弄人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继承这个股份的权利,也希望你不要拒绝,这是我欠你母亲的。”
这是我欠你母亲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没有资格替亲生母亲做这个决断。
陆建南,你果然把一切都算的周全,只不过迟来的深情和补偿比草都轻贱。
苏木苡分明在心里吐槽着老套的叙事手法和薄情的文字,却还是颓然的灼了心口。
放下那张轻飘飘的纸页后,她提笔,唰唰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干净利落。
“我爸写什么了?”陆沉确实好奇了。
“没写什么有用的话,是我本来就想签不行吗?”
“那你刚刚问严律师那些问题做什么?”
“客套话而已,总要推脱一下,公司小是小了点但分红好歹也是多余的收入,我干嘛跟钱过不去?”
是啊,她干嘛跟钱过不去。
“果然啊。”陆沉仰面嗤笑一声,反倒偃意了不少,他就知道苏木苡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事情处理完之后,苏木苡自然没有了待在这里的想法,提包就和严律师一起出了办公室,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好。
“喂,在哪?”接通电话的安俞生倒是先问起了自己在哪,明明她不找他,他都不会主动来问。
“从陆沉公司这里刚出来,现在想去个地方。”
“陆沉?”
“是啊,一大早看到他我心情都不好,所以得找你洗净一下眼睛和心灵。”
安俞生属实是没想到,自己是个这样的角色,“听起来我对你来说还挺……神圣的?”
“嗯嗯对,特别神圣,简直是我的精神信仰。”
“你等下,我来接你。”熟悉无比的,简短却让人安心的回复。
“好。”再听一千次一万次,她也还是会忍不住弯起嘴角吧。
一整面墙被木架隔出一个个小空间,每一个方格的玻璃门内,都放着不同家庭的合影,黑白照片里那个笑的肆意的,是谁的爱人,谁的孩子,又是谁的父母。
即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苏木苡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苏芷凝的小柜门,因为那是少有的只有单人相片的柜子。
里面只有一张苏芷凝的照片,苏木苡的学生照,和她养父母,也就是舅舅舅妈的结婚照。
这是一家灵堂,这一整条走廊都摆放着数以千计这样的方格柜,供逝者的亲人们缅怀故人,表达爱意,倾诉悔意。
有的人把已故亲人生前最喜欢的物件放了进去,有的人把骨灰盒发了进去,有的柜子里放满了鲜花,也有的放满了信件。
苏芷凝的柜子里头也有几封信,是苏木苡少不经事的时候写的,每次还会在信封里夹一张自己的近照,她希望这个没有机会唤一声“妈”的母亲,能知道她长成了什么样子,能知道她们的心性有多相像。
“你亲生母亲?”空气安静了很久以后,安俞生开口轻问。
“嗯,突然想来看看她了。”
“你们长得真的很像。”他循着遗照上那人的五官,再对上眼前这人,就能猜到苏芷凝年轻时是个多美好的存在了。
“大家都这么说,还好长得像,照照镜子就能想起来她长什么样子。”
苏木苡很喜欢一句话,“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她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所以很害怕自己会忘记她的样子。
如果连亲生女儿都不再记得自己了,在天上得多孤独呢。
拿出方才从管理员那里借的钥匙,她轻轻将方柜打开,放了一支白菊进去,又将一个方形木盒捧出,如视珍宝。
木盒上挂着的小锁在晃荡间叮咣作响,散发些陈旧的铁锈味道,那是苏芷凝当年床头柜里放着的。
“这个锁,我先前一直打不开,很好奇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但又不想破坏母亲的秘密。”
“所以你今天猜到了怎么打开?”
“我不确定,但我想试试。”苏木苡用微带笑意的目光回应着他,把数字锁转到了“0417”这四个位置,轻扯,没什么反应。
“原来不是这个啊。”她喃喃着,不知道心中是应该更沉闷,还是应该更释怀,如果陆建南对母亲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那是好事吧。
“应该是时间久了锁生锈了所以不太灵敏,我试试。”安俞生接过盒子,握住弯曲的铁锁柄松摇了一下,再微使力。
“咔”一声,她知道打开了。
原来真的是0417,他们重新相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