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天空下,沈烨在为蒸汽的成功欢呼,而桑杰多却在困境挣扎。
短短的两个月,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沧桑。如果还有什么奢望的话,那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汗,昨天和郎济格大战一场,库存的军备已经损耗得差不多了!”
郎济格是勒布部落的第一猛将,还是伪可汗乌起迈的妹夫。如今掌管着剩余牙喇,是蛛丹部落的第一劲敌!
桑杰多痛恨这个名字,整整的十六天里,麾下的大军被钉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向前挪动半步。而一次次的进攻中,无数的勇士成了乌鸦啄食的尸体。
“今天必须拿下恰尔拉山!”
恰尔拉是“脊梁”的意思,它其实由一连串的山包构成,虽然不是那么的高大,但位置确是极佳。它由北向南,如同一条长蛇横亘在草原正中,将这片碧绿的地方分成南北两个地域。
这里是阻布人祭天的地方,先祖魂灵居住的场所,是凡人不能随意打搅的圣地。
可在眼下,这一切都变了。
眼中能看到的只有变色的尸体,能闻到的只有刺鼻的恶臭。
“可汗,郎济格在山顶修了一道短墙,我们的人根本过不去。”
兵家大忌在于仰攻,而面对的又是经验老道的对,桑杰多能做的就是靠人去堆。
没有谁,愿意在勒布人的阴影中颤抖。其它部落自然而然的,聚拢到桑杰多的身边。
左思右想下,他开出了丰厚条件。不但许诺平分勒布的财产,还会解散部落会议,甚至连上贡都被取消。这样一来,大家都成了可汗。
“过不去也要过,下午再进攻一次。如果郎济格的牙喇兵敢再冲出来,就用赤章军应顶住。只要把那只臂膀砍掉,勒布人再无计可施。”
部下们听了,一个个都低头不语。
牙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和他们作战一般都会付出五倍、甚至十倍的损耗。而这段时间,各部落已经流了太多的血,再持续下去就是漫长的虚弱期。
“可汗,要不咱们和乌起迈议和吧!以恰尔拉山为界,将草原分成两块。现在夏天还没过去,室韦那边肯定没有防备,抓够蛮子再卖给沈烨,咱们就能安然的度过这个冬天!”
桑杰多摇了摇头。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一旦和议的消息传出去,咱们的人心就散了,到时候还靠什么作战?再说乌起迈有夜陀人支持,如果那些卑劣杂种再参合进来,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听了这番话,所有的人不禁交头接耳,良久才有人说道:
“可汗,勇士们都是马背上的英雄,离开了骏马的四个蹄子,很多人连仗都不会打。有没有办法轰开那一道矮墙,只要几丈宽的口子,咱们就能冲进去!”
桑杰多暗叹了一口气。
阻布人能拿得开硬弓,挥得动重刀,却拿不起一把小小的锤子。十多天过去了,却连一辆盾车都造不出来。如今,部落的勇士们只能举着简陋的木板冲锋。
想到这些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今天必须把矮墙推倒,谁要是像野狗一样的逃窜,我会慢慢的将他烧死!”
周围的人,脸上不由得一颤。
从斩杀部众的哪一天起,桑杰多就有些不正常了,惩治的段也越来越酷烈。如今他最喜欢的就是把人活活的烤死,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让人不寒而栗。
“如您所愿!”
没有人再敢迟疑,他们像逃一样的离开了那座帐篷。
看着那一个个惊慌的背影,桑杰多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
沈烨说得没错,一旦对部下宽容,他们索取的就会更多。只有无时无刻的攥紧缰绳,那些人才会服服帖帖。
“不服从,就杀了你们!”
桑杰多莫名的笑起来,声音尖锐、渗人!
在斩杀部众那天,他彷徨、内疚、痛不欲生,甚至想跪下来获取别人的原谅。但一切又是那么的平静,没有人敢多一句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都是懦夫!”
桑杰多自言自语着,缓慢的走出了帐篷。
周围的目光只有畏惧,这是一种无上的享受,让他也变得迷醉了。
山坡下,士兵再一次集合完毕。长时间的拉锯之后,他们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阵前那些巨大的木牌,就是向乾军学的。如今被一个个大力士举着,缓慢的朝山上走去。
“嗖嗖!”
勒布人的弓箭开始进行抛射,黑压压的羽箭急速的窜向高空,然后又带着尖锐的啸叫直落下来。
“噗、噗!”
哪怕是脆钝的骨箭,也不是穿着破烂衣服的牧民能够抵挡的。
一瞬间,无数的人倒下,周围立刻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再往前三十步,开弓!”
地形的高低,会造成弓箭射程变长或者缩短,而这却决定着一场战斗的成败。三十步看着并不遥远,但足够山上的勒布人再多射出两箭,而这也迅速的扩大着死伤。
一具具失去生命的躯体,顺着山坡滚落,很快在山脚下就有了一堵矮矮的尸墻。路过它们时,没有人敢多停留片刻。因为粘稠的血液会让人打滑,而这是要命的事。
“嗖、嗖!”
终于蛛丹人里的弓箭,射出了密集的箭矢,不过大多都钉在矮墙上。那密集的程度,让人的心都跟着发颤。
越往上,山坡就越陡峭,密集的箭雨却诡异的停下来。
在这近乎垂直的角度上,射箭只会落在自己头上,而勒布人也只能看到那高举的盾牌。
“咕噜噜!”
就在众人松懈的时候,石头、树木接二连三的被扔下城墙,它们在地上不停的弹跳着,很快就变成血红色。
桑杰多的脸色一下变了,冷冷的说道:
“鸣金收兵!”
今天是攻不下城墙了,因为勒布人已经使用了华族的守城方式。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那一阵阵冒起的黑烟,正是在加热油料。一旦它泼下来,城墙下就是一片火海,根本就没有人能冲过去。
“他们来了!”
能这么做的只有夜陀人,长时间的华化,使他们也精于守御。
硬冲硬打,只会收获尸体、血液!
看到蛛丹人迅速的撤退,城墙上欢声如雷,各种旗帜也随之摇晃。这让桑杰多愤怒,而又无计可施。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刀,随劈翻了身边的一个近卫。
“混蛋、杂种!”
举起!
落下!
不停的重复中,桑杰多也变成了血色。
就在他歇斯底里时,一个随从急急说道:
“可汗,埔山军的工兵来了!”